这上头正是陛下的御笔。
正始帝微服出行。
莫惊春瞪着上头的内容,却也没办法将它们给瞪没。
正始帝不是像永宁帝那么热衷大朝会。
自从他频繁召开小朝会后,大朝会已经从之前每日的频率至三日一次。
这是从秋季开始逐渐发生的转变,以至于到了入冬,百官多少也习惯了。
这其中还不知道有多少朝臣一边痛骂皇帝改变制度,一边私下在每日清晨感激不已。
所以,这给皇帝的微服出行造就了机会。
就算是两三日不在皇宫内,只要不出紧要的事情,再加上瞒得好,朝臣也不会知道皇帝出去的消息。
如果莫惊春不知道也便罢了,偏生正始帝自己出去便算,居然还将行踪送了过来,这是让他跟,还是不跟?
于情于理,莫惊春作为臣下,在知道后自然得跟去。不过现在宵禁,得到明日才行。
可实际上莫惊春是万般不愿。
他又揉了揉眉心,露出个古怪的笑容。
既然陛下如此,那也怪不得他了。
翌日清晨,莫惊春在书房匆匆写了一份书信,然后让墨痕亲自送去许首辅家中。
等墨痕离开后,莫惊春才慢吞吞地换过衣服,然后牵着马出去,卫壹跟在他的身后,小心地说道:“郎君不打算换做马车吗?”
莫惊春斜睨一眼卫壹,幽幽地说道:“陛下能在外面浪个几日,我却是要日日上值。这难得的休沐,不早些赶去,岂不是来不及回来?”
其实宗正寺的事情忙过入冬最累的时节后,也逐渐开始清闲下来。
但是对莫惊春而言,每日的点卯还是必须。
他身边跟着卫壹,两人骑马赶往城外。
其实莫惊春已经许久不曾出去,时常都在城内转悠,每年只有在原本以为的忌日前往京郊的庄子。
不过桃娘回来后,这一切自然也便没了去处。
正始帝去的地方,正在莫惊春的庄子附近。
若非陛下书信中言之凿凿,莫惊春还以为是故意。
这一次微服私访,却是与徐鸣有关。
徐鸣一事,暴露出游侠存在之危,虽有庇护乡里的好处,却也存着不少祸根。正始帝为此事出宫,莫惊春却是半信半疑。
倒不是觉得陛下没有这个闲心……而是觉得这或许,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缘由。
更为要紧的是,陛下为何要招他过去?
若是有正事,那与他有何干系?
莫惊春不认为正始帝是个会在公事上掺杂私情的人。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
莫惊春到的时候,正始帝一行人正带着十几个侍卫和乡民冲撞起来,而他前脚赶到,后脚徐鸣就出现了。
这巧得跟故意一般。
徐鸣的威望极重,他拦住这场冲突后,又安抚了乡民,让他们相信这外来者的无害。
等事态解决了后,徐鸣苦笑着说道:“您过来怎不与我说一声,这儿最近有些怪事时常发生,乡里头都有些戒备。”他说话时还龇牙咧嘴,看着很是难受。
不过也没辙,乡里有事,他也得忙前忙后。
莫惊春微眯着眼看着不说话的正始帝,他站在侍从中仿若个普通的富家公子,挡不住那通身气派。
他别过头去,和徐鸣说话:“其实我的庄子便在这附近,不过来时路过,我这位学生脾气傲了一些,这才与乡民起了冲突。我给他们赔个不是。”
徐鸣忙拦住他,“哪里的话,要是他们知道了您的身份,自然不会如此。乡里头可是对两位将军可是敬仰得很。”
莫惊春:“你刚才说乡里头出了事,除了先前你说的姑娘走失,难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徐鸣:“这里虽然距离京郊近,但是您看着边上都是山林,却也很是危险。山里头什么豺狼虎豹都有,最近闹出了不少事情,还出了人命。官府派人来看过几次,都说不是人干的,乡里头便说要搜山。”
不过给里正和官府拦下来了。
“搜山确实危险。”莫惊春蹙眉。
徐鸣:“谁说不是呢?但是也不能总是这般下去。”他的脸色有些愁苦,看起来伤势压根还未养好就到处忙活。
莫惊春也没耽误他的时间,忙让他回去。
等徐鸣带人离开后,莫惊春才牵着马走向正始帝。
他眉头微蹙,轻声说道:“您故意来此,故意惹出这等风波,故意让……我过来,再故意扰得徐鸣出面……”
他将“臣”字吞下,避免在外面泄露了公冶启的身份。
“如此种种,究竟是为何?”
这不会是巧合。
出门时,莫惊春就曾想过这点。
正始帝必定是故意的,而且他是在离宫那天晚上才让卫壹将书信给他,是因为第一日他要去做什么?
公冶启轻笑道:“夫子,太过聪明,可不是一桩好事。”
莫惊春淡淡地说道:“那您可以让旁人过来。”
“那可不成。”公冶启和莫惊春并肩,淡笑着说道,“别人来,却是没有夫子来得有效。”
莫惊春:“您要利用徐鸣的声望做什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陷入了沉思。
“……还请您尽快回京。”莫惊春蓦然说道。
尽管他还猜不出公冶启要作甚,但是他隐约觉得不妙,这位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出了皇宫,这其中怕是另有所为。
而不管是什么,都有可能引起轩然大波。
公冶启淡淡说道:“不急。夫子在这附近,另有别庄?”
莫惊春:“……是。”
他已经猜到公冶启要作甚,果不其然,陛下露出个温和的笑容,“那便去那。“
莫惊春:“……”这莫不是从一开始就拟定的主意吧?
莫惊春无奈,只得在前头引路。
“您明日可以佯装无事,可臣还得回去点卯。”莫惊春死气沉沉地说道,透着一股绝望。
公冶启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可以给夫子特批一道休假。”
莫惊春敬谢不敏。
莫家的庄子就在几里外的一处半山腰上,平时都有家丁守着,庄上也种些农田。不过毕竟不是专门用来种作,所以产量也不高,自给自足罢了。
庄上的管事看到莫惊春来,惊讶的同时却是高兴。
院里的摆设是日日擦洗,虽然朴素却也整洁。
那十几个带来的侍卫散落在各处,将整个主院隐隐约约守卫起来,庄子上的家丁也是会武的,一看这架势便知道这位怕是身份尊贵,倒是露出几分紧张。
莫惊春沉默半晌,让管事去通知庄上其他人,各自注意。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打量这新鲜景物的公冶启便看向莫惊春,懒懒笑道:“夫子是猜到什么了?”
莫惊春看似恭敬地说道:“有备无患罢了。”
只是透过帝王这样的反应,莫惊春心中一沉,却是有点感激他出来前还真的通知了许首辅,若是……至少在城内,还有个知道内情的。
…
墨痕爬墙跳进一户人家,贴着墙壁听着外面的脚步声。
他的脸色有点难看。
莫名其妙走在路上便有两个身带杀意的人冲过来,惊得他沿着小道乱窜,好不容易踩着屋檐摆脱了追踪,却又有人横杀了出来。
这未免太过疯狂!
他捂着心口细听,脚步微动,猛地抬起胳膊肘往后一撞!
“是我!”
迅猛的攻击被猛地拦了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墨痕松了口气,高兴地说道:“墨一大哥!”
这是莫广生的亲卫。
他离开京城的时候,这些分拨给莫惊春使唤的亲卫并没有调回去。
亲卫低声说道:“你要去哪里?”
墨痕也是个聪明的,他将身上书信掏出来,轻声说说道:“许首辅府上。”
亲卫脸色微变,忽而拉着墨痕躲到里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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