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外头的几个想劝桑公子别进去,可人家已经是丞相默许的夫人,虽还没见过老尚书,可桑枕毕竟也是丞相认下的人。
也不知道桑公子哪点得了大人的青眼,出身不好,模样也不是顶出挑,要说会手段,似乎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来。
要说人还是看命,命好叫贵人看上,真就飞上枝头,一辈子大富大贵。
车夫把马车停在街上,家仆就这么砸着嘴儿在外头站着,几个侍卫护着桑枕进了合欢楼。
自从段景默许门客把自己要娶桑枕的消息的放出去,百姓是没有不惊讶的,忠仆救主的故事在茶楼还没听完,接着就来了这一出。
麻雀栖好枝的故事谁都爱听,越传大家就越想知道桑枕到底长什么模样,到后来传成了惊才绝艳的美人,桑枕顶着清淡干净的一张脸进去,反倒没人注意了。
结果他到了三楼宋清的房间,里面却空无一人,下楼问嬷嬷,别人不知道桑枕的身份,嬷嬷却清楚得很,恭恭敬敬地回桑公子的话,宋清已经走了一段时日,不仅带走了赎身契,还把银钱都算清取走了。
桑枕看了看嬷嬷,问道:“你没骗我吗?是不是你把他赶走的,银钱可有克扣?”
嬷嬷连声道老奴不敢,送走桑枕后,心想这桑公子成了丞相府的人,真是气度都不一样了。
桑枕没找到宋清,回去后一直闷闷不乐,段景回来看他塌着脸的模样,问他怎么了,怀孕可不兴拉着脸不高兴。
“我没找到清清。”他叹了口气,“清清是不是和他夫君换了地方住啊。”
段景没说话,揽住他的肩头拍了拍。
用十分赤诚为大邺效力,换了个生死不明的结局。
愚忠就是他最大的罪。
宋清确实搬离了合欢楼,那天两个从票号来的人来找他,带来了明祺留给他的银票和一座新宅的地契,甚至还有一支簪子。
簪子上压着一排红金染出来的花,一朵叠一朵,简直像是金子使不完使劲往上堆的,实在是丑极了。
明祺,你知道给我留簪子,怎么不知道给我留封信呢。
他收下了东西,签字画押后把人给打发走,静静的在屋里坐了一下午。
自从明祺买下他的契,嬷嬷再没叫他接过客,可也不给他好脸色,白住谁乐意啊。
现在他想通了,他拿回卖身契,收拾东西离开合欢楼后,用明祺的钱在南方盘下了一家酒馆。
地方不大,宋清只聘了两个伙计,他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来,生意也是随便做。
酒馆的地段不在闹市,可生意做了半个月后倒也渐渐红火起来,店虽说是卖酒为主,可早晨的包子和粥做的味道好又便宜,倒也引得不少客人来光顾。
那天他在前台算着账,店里突然进来个人,高高的个子,走路带着风,个子像,身量也像。
宋清惊得推开算盘走出去看他,柜台上的东西和着账本哗啦啦掉了一地。
他走过去,怔怔地看着那人的脸。
那人也生了一张英俊的面相,但眉宇并不朗阔舒展,肤色晒得黝黑,明祺那张嫩皮可是跟小姑娘似的白。
不是明祺,再说了,怎么会是明祺呢。
钟庭那天是来打牙祭的,他跟着马帮跑了好几天,好容易歇歇脚,恰巧碰上酒馆,就打算进去提两壶酒,顺便买些肉食带给兄弟们。
没成想进店还不等他叫人,前台低头算账的小老板就直直向他走了过来,看了他半天,也不说话,没一会儿就转头走开了,跟个魂儿似的,理都没理他。
钟庭想,这老板虽然没个笑模样,可是长得好,尤其垂着眼睛看他时,那份多情都要溢出来了,叫人看了心生怜惜。
四哥说马帮要在浙州修整半个月再继续南下,钟庭于是就得了空,天天都来酒馆打野食。
来的次数多了,他也开始注意宋清,跟邻桌几个熟客打听到,这年轻的老板竟然是个小寡夫,还是人自己承认的。
据说是旁边卖汤圆的店主看宋老板是个双儿,就给他儿子说媒,被宋老板给辞了。
“我给丈夫守寡呢,您要做媒,等上四十年吧。”
这嘴是还真不饶人,可他到底是真死了丈夫,还是生旧情人的气,随口说出来的?
总之钟庭对宋清渐渐上心起来,每天准时报到,坐在角落里看他打算盘;看他从酒窖上来提着酒;看他冲小二笑,冲小二骂。
但宋清从来不愿搭理钟庭,似乎也看出他对自己有意,于是更加刻意地避着他。
明祺的死,对刚得知消息的宋清来说,并不那么难过,因为他不相信他死了。但现在每每看到钟庭和他相仿的身影,他就被自己提醒一次,明祺已经死了。
真相很痛苦,但更痛苦的是温习这种真相。
每一天。
钟庭打小跟着三哥在北夷跑货,所见所识皆是豪情侠义的江湖人士,其中甚至不乏多男共妻者,他虽不能理解这种事,可也明白感情是人家自己的事,爱怎么着怎么着。
喜欢谁也是我自个儿的事,寡夫怎么了,我还就喜欢了。
那天钟庭从酒馆提酒回去,兄弟们笑骂他怎么一天回来得比一天晚,怕不是在外面有了相好的。钟庭拍了那人脑袋一巴掌,听到门外有动静,转头一看,大家簇拥着四哥回来了。
钟庭站起来恭敬道:“四哥。”
门口来人点了点头,接过钟庭递过去的酒笑道。
“怎么,汉庭这是有心上人了?”
钟庭不好意思地应道:“是,弟弟最近喜欢上一个酒馆的老板。”
那人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日头透过窗棂斜着打进来,映的面庞莹白似玉。
“什么样的人,和四哥说说。”
第52章 兔子
桑枕因为没找到宋清,着实闷闷不乐了几天,他想托段景帮自己找,段景巴不得他和那歪主意一堆的小倌撇清关系,再说人是自己走的,钱契都记得带,人能有什么事。
可桑桑情绪低落,又不能不找。城门口的侍卫说确实有这人,坐车往江浙那一带去了。段景无法,只能下令让江浙的衙门注意外来人口。
八成是找不着了,桑桑丢了那会儿他都快把地掘了也没找着,江浙这么大地方,一个宋清上哪找去。
为了哄好怀孕的桑桑,让他多吃点饭,段景头一回允许那只兔子被抱进屋,可是那小畜牲被家仆抱进来时,他还是惊了一惊。
这大爷被天天好吃好喝地供着,每隔几天就要刷毛洗澡,因为指不定桑公子什么时候就要去看看它,虽然桑枕不在乎这个,下人却是丝毫不敢怠慢的,不仅按时洗澡,下人每天都要送两遍新鲜的草,送得越多吃的越多。
喂得这么好,不过几个月,当初小小一团的白球就变成了今天的猪。
段景看着桑桑小心翼翼地把这只白毛猪抱进怀里,还开心地蹭了蹭它背上的毛,就想提着耳朵把它扔出去。
这畜牲看着怎么也有四五斤,抱在怀里也不嫌坠得累。
“今天给它洗澡了?”段景回头问身后的下人,后者赶紧应道,“洗了洗了,大人尽管放心。”
……爷想听什么你不知道吗。
好在这段时间他忙得很,新皇登基,根基还不稳,到处都需要敲打活动,六爷还不知有什么招在后头等着,忙起来也就忘了兔子的事了。
书房里,监察使朝他拜了一拜。
“大人,谢家的母族,不太好办……”
段景看了他一眼,后者才继续说下去。
“山西一个官员,是谢氏的旁支,今年刚因为孝义被推上来。”
谢氏的后人不能留,这是皇帝的口谕。可元永刚登基时,并未清算谢家,这官员竟因孝义被推上来,据说还颇受当地百姓的敬重。
是杀,还是不杀?
他正想着这事,余光就瞥见门口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桑枕抱着他的兔子来了。
他略一思忖,安抚道:“先不必管他,过几日自会有转机。”
就不知到时是那人要用自尽明志,还是要休妻了。
监察使走后,桑枕才抱着兔子溜进来,说都中午了,我们过去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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