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钿(91)
有何不可?
晏昭和摇头,陛下三思。
怀安帝临死前晏昭和挥退所有人,坐在怀安帝面前问怀安帝,你有没有真心对待过我父亲,哪怕一天。
怀安帝面容衰败,声带疲惫,“没有。”
“陛下不是好父亲更不是好丈夫,但臣认为陛下是个好皇帝。”晏昭和咬牙切齿道,他从怀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玉玺,“陛下想立谁为皇帝?”
“崇……崇……”
晏昭和冷笑,将放置一旁的药全数灌进怀安帝喉中,怀安帝被呛得泪涕肆流狼狈至极。
“陛下想立谁为皇帝?”
他又问。
“陛下三思,一国之君需得慎重。”晏昭和收起药碗又笑道,“臣想要万人之下的位子,但总得……”
……
“你是我选出来的皇帝。”晏昭和抚上洵追的脸颊,“你这双眼睛比我曾经见过的一株并蒂牡丹都漂亮。”
“我希望我每次进宫后回府,无论何事都不能让我带着愁苦。”
洵追双眸含泪,眼下通红。
“别闭眼,让我好好望着你。”
少年握住他面前男人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
他颤抖着声音,努力让自己看清楚面前男人的样貌,他庆幸中带着欣喜却又忍不住流露攒存不知多久的愧疚。
“我只看你。”
从今往后我这双眼睛只看你,只有你。
第七十五章
不论晏昭和所说是否是真,洵追都选择相信,因为他眼前的男人有这个能力。
“皇贵妃希望你能平安长大,但我食言了。”晏昭和柔声道。
他用无比温柔的目光注视洵追,洵追泪眼朦胧。
一旦离开皇家洵追能活多久?他那些哥哥无论哪个登基都会立即将尚处幼年拥有无限可能的弟弟扼杀在懵懂无知的年纪里,晏昭和能够在朝堂上掌握的权力不一定比现在多,或许他会被当做前朝旧臣处理,或许他会被重用,但始终不及洵追拱手相让般自由。
他不做无法展望未来超出控制的打算,每一步他都要握在自己手中,不像他那个被爱情蒙蔽双眼的父亲,到最后落得凄惨。
第一步便是将李洵追送上至尊之位,他将李洵追彻底推向权力中心,再为这只金丝雀的脚踝套上一层厚重枷锁。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晏昭和只知道怀安帝伤害晏均,却根本不想居然也是怀安帝将晏均害死于归程。
李崇醒来后晏昭和便立即提审,根本不给李崇休养的机会。阴森潮湿的刑部大牢内,墙面的火把也不足以驱散寒冷,寂静而黑暗给人心理上的压力大于身体感受感受到的寒意。火把发出木质与油脂之间燃烧挥发产生噼里啪啦的声响,偶尔火星迸溅飞出承载火把的铁盆,在沾染来者衣角是瞬间熄灭化为灰尘。
李崇病恹恹地被人拖着走,双膝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他垂着头面色惨白,由于狱卒暴力拉扯以至于伤口又崩裂渗血,沿着衣物的纹理蔓延扩散。
晏昭和手中握着热茶,他轻轻吹散漂浮在最上一层的茶叶。
“请崇王殿下落座。”晏昭和道。
“嘭!”
狱卒将李崇扔到事先准备好的老虎凳上,李崇四肢疲软跑不掉,也不必锁着。
“你我同为王爷,但血缘上本王并未沾亲,就不占崇王殿下的便宜。”晏昭和合上茶碗,左手托碗右手放在碗盖上。
李崇依旧半死不活,表现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其实你不该选择这个时候造反。”晏昭和道,“本王离京后给了你机会,你自己不珍惜,怨不得别人。”
话音刚落,李崇的手动了动。
晏昭和又道,“你知道小皇帝没能耐,但不该小看他。”
“一个男人不该让自己的女人保护,若是你主动认罪,雏娘免死罪上奴籍一辈子当牛做马还能保住一条命。”
“呸!”李崇猛地抬头对晏昭和狠狠吐了口唾沫。
晏昭和离得远根本挨不着,他又笑道:“小皇帝手里只有禁军,以康擎军的能力怎么说也不至于攻不下一座皇城,想做帝王却没有审时度势的眼光。瘟疫苦的只有百姓,你害不死他。”
“咱们这位陛下比谁都惜命。”
李崇大笑,“晏昭和啊晏昭和,你绕这么大圈子就为了告诉本王耽误时机?”
“没必要遮遮掩掩,这么多年本王看你还算看得清。”
“哦?”晏昭和弯眸,“不如崇王殿下说说我想问什么。”
“李洵追能查到的你查不到?这么多年你不回塞外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在意朝中的权力?前朝的烂事民间到现在都有流传,当年晏均和先帝的关系闹得满朝文武人尽皆知。晏均的盛宠不比如今炙手可热的你。”
李崇嘲讽道:“晏家一门出了祸害两朝的臣子,爬上皇帝床榻的滋味怎么样?”
晏昭和右手收紧,又很快放松。
“迟早有一日小皇帝会像先帝那样,先帝如何对待晏均他就会如何对待你。”仔细观察李崇右侧脸颊似乎是肿的,皮肤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质感,就好像是伤口发炎后导致脓水聚集无法排出。
“本王见过躺在先帝床榻上的晏均。”李崇眯眼露出令人恶心的贪婪微笑,他似乎是在回忆,“晏均腿根上是不是有一道伤疤?”
李崇嘿嘿一笑,“那是先帝用蜡油浇上去的。”
“晏均的身体可真嫩,就连那也是粉的,离寝殿进一点都能听到这位侯爷的**,本王躲在床下就听着那叫声都觉得……”
“啪!”
李崇眼前黑影一闪,紧接着他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外力打偏,下巴狠狠砸在椅背,右臂被最大化向后扭去,每向后一度都能听到骨头与骨头之间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紧接着一只大手放在他天灵盖上,狠狠向下一压,他的下巴立即被碾压至极致,上颚与下颚不得不错开发出脱臼般的声音,牙齿与牙齿摩擦,口腔中逐渐弥漫带着恶臭的血腥味。
李崇吐出一口血,血中掺杂着白色碎渣,他后槽牙立即传来剧痛。
“继续。”晏昭和五指掐住李崇,指甲逐渐嵌入头皮,神色格外平静,“若是这辈子没见过男人叫床,本王今晚便为你安排几个老太监。”
“哈哈哈哈哈哈!”李崇不怒反笑,“你不敢!晏昭和你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现在笑不出来?本王每次看到你的笑都想撕烂你的嘴!你和晏均一样不要脸,都是我们李家的奴才,比奴才还不如!”
“蠢货,你们晏家全都是蠢货。”
“为什么用瘟疫。”晏昭和冷道。
李崇作为最年长的皇子,在怀安帝身边最久,最懂得怀安帝如何玩弄权术,将镇宁候耍的团团转。李洵追登基后晏昭和百般维护,李崇自知斗不过晏昭和,但他知道晏均到底是怎么死的。
晏均当年名望甚至超过怀安帝,整个朝廷加起来都不足保家卫国屡战屡胜的晏家军。晏家军每次进京时百姓自发夹道相迎,为晏家军送去自家制作的酱菜,为晏家军编朗朗上口的赞歌。
赞歌传到怀安帝耳中便失去其本来的意思,这是个危险信号,这代表朝廷已经不足以和晏均抗衡。
哪怕晏均是枕边人,被怀安帝哄得团团转。
怀安帝动了杀心,他毫不留情杀了晏均,晏均临死前还为怀安帝着想,或者说他早就料到自己会和怀安帝走到这一步。他死前命跟随他的部将立下誓约,不许他们报仇造反更不许他们将真相告诉晏昭和。
他还把晏昭和送到皇宫,放在他最爱的男人身边。
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都瞒着晏昭和,李崇观察了这么多年才真正确认晏昭和并不知道晏均真正死因,他不能冲到晏昭和面前告诉晏昭和,你父亲就是被怀安帝的疑心命丧九泉,这是神经病行为,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在挑拨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