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钿(25)
蔻丹管理所有姑娘,住处也自然比其他姑娘要好,一个人一间房,但都在一处住着。如果蔻丹这里有什么动静,其他房间内的人一定能听到,掐死一个人说来容易,但实际做起来难得很,更何况是两个女子缠斗。
“蔻丹,你可知道包庇罪加一等。”张达钟拍案道。
“玉碧之死都是我一人所为。”
“就算你要为雏娘开罪,那后院中的尸体怎么解释?”张达钟又问。
蔻丹沉默片刻继续道:“后院的尸体也不是……”
“蔻丹!”
雏娘突然站起向前扑,她身后的小厮立即将她重新按倒在地,雏娘努力挣脱,借着挣脱的劲又向前爬。她离洵追所坐的地方已经很近,离得越近洵追越能看清楚她的样貌。
雏娘一改方才的冷静,她的声音染上几分颤抖的哭腔,她使劲用额头撞地,头部与地面发出清脆的碰撞,任谁都听了觉得疼。很快地面便染上几分红色,泥土与红色混在一起,就好像清澈被搅浑一般令人觉得难堪。
蔻丹伸出手臂寻找雏娘,她身后的小厮见此立即抓住她的衣襟将她整个人向后拖,蔻丹双手抓住掐着她后颈的手,“放开我!”
洵追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看晏昭和的脸色明显也像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蔻丹,既然你说你是主使,那么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能让你接连杀死这么多人?”晏昭和问道。
刑部审人颇有一套,各式道具齐全,小厮将腰上别着的布粗暴地塞到雏娘口中,堵住雏娘的嘴。雏娘激动地呜呜直叫,小厮在后头猛踹一脚将她踹翻。
“这就是审讯方式?”洵追写道。
晏昭和没回他,因为蔻丹说话了。
“我之前是小筑的头牌,那些人都是来小筑的姑娘,她们比我年轻貌美,如果让她们得宠,我在雏娘这里的地位一定不保。”蔻丹冷笑道,“拦我路的人都得死。”
“你们放雏娘走,我做的不需要别人顶罪。”
洵追低头飞快在纸上写字,晏昭和在他写完后道:“将雏娘拖下去,蔻丹留在这里,张大人审问这么久口干舌燥,不如歇息片刻再行审问?”
张达钟立即会意,“是。”
堂内所有人都退去,只留下晏昭和洵追和蔻丹三人。
晏昭和心平气和道:“现在你还招认凶手是你吗?”
“是。”蔻丹点头。
洵追将自己写好的“让所有人离开,留下蔻丹”的纸撕碎,又将上一张写字的纸也一并销毁。
“不帮别人顶罪不会死,但顶罪一定会死。”洵追走到蔻丹身旁蹲下,蹲了会他觉得不舒服便直接坐到地上。
蔻丹没听过洵追的声音,只要不解开眼睛上的布条,她就永远都不会认出来。
“我没有顶罪。”蔻丹坚持。
停尸房内的尸骨都是女性,蔻丹的话看似合情合理,但洵追认为蔻丹根本不知道那些尸骨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玉碧身上有和那些尸骨一样的伤痕,都是出自一人之手。洵追在不远处的桌案上,从无数刑具中找到鞭子,将其放到蔻丹手上。
“我扶着你站起来,你对着地面抽一鞭。”
洵追抓住晏昭和,示意晏昭和注意蔻丹用鞭的方式。
“啪!”蔻丹扬起手,堂内响起一道清脆的鞭响。
如果是特意练过功夫,手腕的力道会使鞭子与地面相触后产生白色鞭痕。而蔻丹这一鞭听着声音吓人,但从用鞭手势和力道来说根本不像是惯常使用鞭子的状态。而洵追在尸体上所看到的鞭痕,鞭鞭狠辣,一看就是练家子。一鞭能打得人皮开肉绽,蔻丹能有这个能力吗?
明显是男人所为,为何蔻丹将所有都要揽在自己身上?
洵追重复道:“顶罪的一定会死。”
蔻丹跪倒,认命般伏在地上道:“是我,都是我。”
他正欲说什么,忽觉一道使他难以忽视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洵追抬头正对晏昭和的脸,晏昭和本意不是为了打扰洵追。
晏昭和抱歉道:“你继续。”
洵追摇头,从蔻丹手中抽出鞭子,随意抛到一旁。
没了,他已经没什么可疑惑的了。
原本就不指望今日能审出什么,雏娘长什么样也看到了,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洵追耸耸肩摊开手,擦着晏昭和的肩走到自己刚刚坐着的椅子上重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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洵追:让你知道我聪明算我输!
第二十二章
晏昭和显然不想只得到这些消息,蔻丹满嘴假话不可信,可雏娘不一定。雏娘刚押上来的样子像是早就准备好一套说辞,只等张达钟问话,但她没有想到蔻丹会冲上来替她顶罪。无论蔻丹说什么,一旦与她所计划好的说辞略有重合,张达钟一定会在重合之处多加研究。
更何况蔻丹和雏娘的关系看起来,并不是单纯老板和楼里姑娘的关系。
洵追思及此,右脑忽然一阵刺痛,就好像是凭空被人扎了一针。他立即紧紧闭了下眼而后睁开,强行忍住右手下意识想碰一碰那块疼痛的地方的冲动,只将手缩在桌案下攥紧。
“陛下要不要再听听雏娘的招供?”晏昭和问道。
洵追手心全是汗,他装作耐不住暑气的样子摇头。
“那臣让张大人明日进宫禀报。”
今夜张达钟怕是没法合眼,洵追需要回宫好好休息。
查案本就不是他应该做的,更不是晏昭和该做的,为何会有上位者和下属这种关系?不就是为了区别两者之间的关系吗?上位者只负责发号施令统领大局,下属则是实行上位者命令。
他可以理解为晏昭和为了锻炼他而故意将此事闹大,故意与他斗气,强迫着他不得不一点点去了解。
可晏昭和最近太奇怪了,不仅想推着他向前,甚至还想让他日行千里。
回宫的路上,洵追在马车内睡得天昏地暗,晏昭和将他送至寝殿他自个飞快换好寝衣便跳上床。第二天一早起床迷迷糊糊听到王公公叫他喝药,洵追挥挥手翻身又睡了过去。
王公公端着粥站在榻旁不死心,苦口婆心念叨:“陛下,就吃一点,一会周太医来复诊又要怪老奴劝不动您,吃点饭对身体好。”
洵追蒙住脑袋心说就算吃饭,这身体也扛不住造。
王公公的声音犹如魔音绕耳,洵追痛苦地再往床榻深处滚一个身位。
“昭王殿下。”
“嘭。”洵追一头磕在墙面,他裹着被子满头大汗,从远处看就好像一只胖乎乎的大虫子。
“退下吧。”
是晏昭和的声音,紧接着洵追便感到自己的被子正在被人一点点从外头剥开,就好像剥橘子皮那样。晏昭和冰凉的手伸进来放到他肩窝处,洵追早就热得不行,立即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
晏昭和温声:“要继续睡也可以,起来吃点再睡。”
洵追捂住半边眼睛嫌光太强,他胡乱闭着眼找到晏昭和的腰,将自己的脑袋埋进去。晏昭和常年腰上别着同一块玉佩,玉佩冰凉的质感刚好抵在洵追眼眶上。
“陛下,臣要出去几日,走前会打点好一切事宜,不过还请陛下不要随意出宫。”晏昭和轻抚洵追的后背,洵追后背明显一僵,没有刚刚那么放松。
晏昭和笑道,“如果有些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做,陛下大可以就像现在这样一觉睡过去,一切等臣回来处理。刑部侍郎也会帮助陛下,楚大统领这段日子会一直在宫内。”
洵追伸出食指写字,问晏昭和去做什么。
晏昭和拍拍洵追的手,“总不是个人私事。”
洵追又道,你有私事?
“臣的家里就臣一个人,孤家寡人没有私事。”晏昭和颇为好笑道,“是私事陛下就不让臣离开了吗?”
洵追又不回答了,直到他听到勺子与瓷碗的碰撞,晏昭和说今日的粥熬的很不错。
“陛下……臣一会就要启程,陛下不说点吉利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