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他总绑着我!(48)
待那些人走近,他发现,被簇拥之人,为修久澜之子,修翎。
一路见修翎进了书房,叶云尧的眼神就未从他身上离开过,秦意之在旁戳戳捣捣了半天,他都没有将视线收回来。
这是第一次,一向面瘫的叶云尧会对一个人注意这么长时间。
“你怎么了,叶九?”秦意之也伸个脑袋去望,结果只看见了一群人的后脑勺。
又盯着秦意之看了半天,叶云尧摇摇头:“没什么。”
也不知几顾茅庐了,修久澜都没有松口的意思,照样将他二人拦在外面,理都不理。
秦意之逼不得已,只能道:“你若不见我,你信不信我立刻将你这房子给烧了!”
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叶云尧拉都拉不住,就这样见他一把火将修久澜最爱的那株兰花给烧没了。
那一片焦黑熏的,院子中一会儿就充满了焦干的味道。
“砰——”的一声,门是被修久澜踹开的。
他手中提着双刀,气的浑身都在哆嗦。
秦意之见他这模样,张了张嘴,就喊了声:“啊——”,修久澜的刀就来了。
快如鬼魅,不让他有任何说话的机会。
“修——”
一刀从左方斩过,秦意之扭头转身。
“你——”
刀风带着凌厉的气息,近在咫尺,只觉得凉到心底里。
“的——”
秦意之大概成了结巴,每说一个字,都要避闪好几番,修久澜一点儿不客气,刀在他手中舞出了残影,他一脚踢出,秦意之横挡,红衣簌簌,带起一院子的枯叶。
“面——”
不管不顾他说什么,只知道一招一式不要命了似的往他身上招呼。
动静越来越大,修久澜却不管那么多,而一旁的叶云尧见他们你来我往打的越来越不可开交,这才伸手去阻止。
秦意之什么武器也没拿,东躲西藏,上扭下扭,躲的姿势奇怪至极。
直到听见“噌——”的一声,逍遥扇与双刀相击,他赶紧一口气将没说完的话一咕噜讲完:“具没带!”
“哎哟我的天,一句话怎么那么难说呢,阿修你就不能让我将一句话说完了再动手嘛!”
秦意之在一边顺着气,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修久澜。
修久澜也打的有些气急,方才也没想那么多,知道秦意之将他兰花烧了,直接拎了刀就冲了出来。
然而……
秦意之刚刚说了什么?
“那个……”秦意之摸摸鼻子:“阿修,你的面具,呃,没带。”
修久澜突然就变了脸色,立马冲进了屋中。
“哎,阿修,你别这样。我,我跟你说对不起,但是,你这样挺好的啊。”
大步追上去,趁着他还未关门的时候挤在门缝中,拼命朝里头挪:“阿修,你,你开门,我,我要挤死啦。”
叶云尧在一边看的不知该帮谁,修久澜的脸……
他看清了,那上头,有一道刀疤。
从眉骨,到鼻翼。
许是很久了,颜色已经没有太大的差别。秦意之手在颤抖,回忆翻涌而上,他扯了扯嘴角,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一边挤着一边道:“对不起,我和你道歉,我再也不回手了,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好,怎么打随你。但是阿修,我有一句话一定要说。”
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只是言语间带着玩笑的口气:“多了一道疤,你现在比以前有男人味儿多了!”
片刻的死寂,叶云尧转过身体。
我不认识他……
第66章 埋葬的秘密
这个世界上最厚颜无耻之人, 舍他其谁?
秦小公子敢叫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到底是谁能让他如此每日不重样的叨扰修久澜?人家已经不仅仅是给他下逐客令了, 而是三番两次用武力招呼他“请”他离开。但秦意之第二日还是能面不改色,啊不, 笑脸相迎的跑来继续找打。
叶云尧后来索性不来了, 丢人,太丢人。
一开始,秦意之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是,他得赖着修久澜啊,修久澜那个死傲娇, 他比谁都了解, 对付这种人,就要有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不回的气势来应对。
修久澜被秦意之这么几次三番搞下来,真的有些吃不消了。
因为, 秦意之赶得时间总是巧之又巧, 要么, 是鸡鸣报晓之时,那时人们还在清梦中, 要么, 是夜半三惊之时, 那时,天上的月亮都藏起来了。
总之, 他是诚心诚意的不想让修久澜睡好觉。
这一日,修久澜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开了扇窗,一脸不爽的与外头那人狠狠瞪着。
秦意之摸了摸鼻子,站在他的院落中。天刚蒙蒙亮,隐约之间,远处有那火烧一般的红。他笑嘻嘻的从身后端了盆东西出来,隔着窗棂,塞进他的怀中:“送给你。”
修久澜低头看了眼,是那盆被他烧焦了的兰花品种。
又抬头看着秦意之,一脸嫌弃。
“你,怎么不带面具啦。”秦意之指了指他的脸,有些没话找话。
修久澜挑了挑眉,不吱声。
“我真的没骗你,真男人!”竖起大拇指,秦意之点了点头。
“你不如被我也划一刀,变得更男人?”这大约是修久澜对秦意之说的最正常不过的一句话了,虽然充满了威胁性,但是秦意之真的激动了好半天,跃跃欲试的想一把扑上去抱他。
看准时机,修久澜砰的一下关上了窗,外头留下一个撞上窗户的剪影。
“真是……笨蛋。”修久澜骂道。
大概是这么多天的黏糊,修久澜终于松动些了,秦意之大着胆子敲了敲他的门:“阿修?我,可以进来吗。”
等……
还是等……
没人应他。
又敲了敲门,手还没抵上,门突然从里头被拉开。
两人你望我,我望你,修久澜道:“你什么时候敲过门了?这门没锁,按你以前进门的方式就行。”
还敲门,装什么装。
秦意之未免想了想,我以前是怎么进门的?大约是……踹开的?
不行,那样有损形象,他要注意注意。
进了修久澜的房间,他坐在客厅中央,修久澜将一切都收拾好了以后坐在他对面,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坐姿极其随性。
这是他放松下来的模样,秦意之松了口气,这些天的骚扰还好不是无用功啊。
“你到底要干什么?直说吧。”修久澜道。
“我是来帮你的。”秦意之说。
“哦?帮我?怎么帮?是帮我灭城,还是帮我杀人?”修久澜忽而勾起唇角,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屑,有些自嘲。
“我。”秦意之咬了咬牙,“阿修,一码归一码,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不会后悔我做的事。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那是你爹爹欠我的,我只是讨回来。”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事,修久澜眯起了眼睛,笑的冷酷无情:“你知道我俩之间隔着什么吗,是否发生过的事你全忘了?杀了我爹爹,屠了我的城,几百年后到这跟我说要帮我,你到底算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仇人?”
秦意之抬眼看他,语气坚定:“那是你爹爹欠我家的。你对我家做的,和我对你做的,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首要之事是你们雾沉国,那些事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我想来帮你,帮你对付外敌。”
“你帮我?谢谢,但我不需要。”
一声出鞘之音,修久澜双刀抵在秦意之的脖子上:“你给我滚,越远越好。”
“我不滚。”秦意之丝毫不愿退缩;“阿修,你是想一个人抗下来,对不对。不然你不会一开始就什么也不发声,任凭别人将脏水全泼到你身上。你和叶云尧一样,你们为什么总想将我藏起来,为什么总想保护我,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需要你们护!”
“保护你?呵呵。你在做梦吗?”修久澜笑的声音都在颤抖:“你居然会认为你的仇家是在保护你,你是有多大脸啊秦意之。我恨不得你去死,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你居然还认为我是想保护你。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修久澜从供奉的桌上拿下一把刀来,摆在秦意之面前:“你自我了断,我再考虑保护保护你。”
“和以前一样,保护你的尸体。”修久澜嘲弄的看他,见秦意之的眼睛越瞪越直,自己口中的话也越来越过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守护你的尸体五百年吗,我告诉你,因为看着你的尸体,就明确的知道你死了,每天看着仇人的尸体,那种快意,你是不懂的!你的死亡由我见证,看着你了无生机的尸体,那种被我全然攥夺的生命。哈哈哈哈!”
修久澜的眼睛越来越红,而秦意之一个字也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
“阿修……”他的声音都在颤抖:“阿修……”
修久澜抬起头,闭紧了眼睛:“你不要叫我阿修!”
“阿修!!!”秦意之拿起桌上的刀,猛的拉开,刀鸣声猝然入耳,修久澜被刀光晃的侧开了头。
秦意之将刀拔出,一寸一寸,仔仔细细的看。
修久澜伸手欲夺:“谁叫你拔开的!你不配碰它!”
秦意之转身腾挪,避开伸手来抢的修久澜,那刀锋,刀的弧度,刀鞘的雕刻,他将刀拿在手中,颤抖的几乎控制不住。
一样,一模一样!
他没看错,一定没看错。
“修久澜!!!”
二人双双定住。
“你叫我什么?”修久澜眯着眼睛,那里头的危险信息丝毫不予遮掩,能迅速感觉到他浑身逐渐浓烈的低气压。
“你住手!我有事跟你说!”
“你且让我打过!有事留着去地狱说吧!”
莫名其妙!秦意之被修久澜这阴晴不定的性子给折腾的发疯,叫阿修也不是,叫修久澜也不是,他到底要怎样!
然而方才重大的发现,让秦意之激动的控制不住力度。
向来修久澜出手他从不回手的秦意之,猛地抬脚一踹,重重踹向修久澜的胸口。
修久澜也是猝不及防,根本没料到秦意之也会有还手的一天,霎时被踢的朝后飞去,磕在桌沿上,痛的抽气。
“这刀是谁的?!”秦意之连忙问。
“管你什么事!”腰还在阵阵抽痛,修久澜站起来。
“这刀,我见过。”秦意之道。
正欲离开的修久澜身形顿住,不可思议的对他看来:“你说什么?”
“我说,这刀,我见过……”
秦意之见修久澜的脸色瞬间变了,如风一般窜到他身边,紧紧捏住他的肩:“你再说一遍!你给我说清楚,你在哪里见到的?持刀的人呢?人呢?”
“在九连山里,人……”他想起了那骷髅一样的人:“没有……”
“没有人?只有刀?”修久澜攥紧他肩膀的手越来越用力:“带我去!”
“不行,你不能去。”秦意之拦住他:“九连山已经全都被包围,你不可以独自去送死。”
“那你就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先告诉我,这刀到底是谁的!”
“是……我爹的。”修久澜的身体在颤抖,他缓缓的蹲了下去,胸口剧烈的起伏:“是我娘,送给我爹的……我爹从不舍得用,一直当宝贝,这刀有两把,乃龙凤双佩,这把为凤,你见到的那把,该是龙。”
“所以告诉我,全部告诉我,一个字也不准少!”修久澜狠狠的瞪着他,双眼血红一片,眼底是压抑着翻腾的波涛。
秦意之仔细回想那日见到的一切。
这刀,是修伯伯的,那日在九连山里,骷髅前辈锻造肉身,自己那时是看见了两道身影。
若没有猜错……
五百年前,修伯伯的魂魄应是进了刀中,而刀,被那位前辈带走。
但是,他灭雾沉国那日,修伯伯从生,到死,他都是放在眼里的。没有任何机会被人将魂魄取出,如果不是那日……那该是什么时候做的呢?或者,是更早的时候?
那人为什么要将修伯伯的魂魄提前取出,而那骷髅前辈,又是何人?
前辈身中蛊毒,与死无异。消失了千年的蛊虫重新临世,何人害他,又是有何目的?
事情一件接一件,越来越复杂。
秦意之见修久澜疯狂的模样,心下叹了口气,将有些不可思议的想法说给他听。
“阿修,你爹爹,怕是没有死……”
一口气提在嗓子眼,修久澜忘记呼出。
他猛地冲了过去,攥紧他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秦意之皱了皱眉,拍拍他的手:“松开,我要不能呼吸了。”
修久澜丝毫不放松:“你说清楚,说!!!”
秦意之只能将那日的事情说给他听,本来想瞒住他,现在看来有些事情瞒不住,因为骷髅前辈还在山中,他需要时间,需要安全的环境,外头的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修久澜,如果这时候修久澜出了任何差错,得不偿失。
“阿修,我只是猜测,我不确定……”
然而这个时候,修久澜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他蹲在地上,将头埋进了双膝中。
良久后,他抬起头,看着秦意之,他说:“如果,我爹爹回来,求你,别杀他了……”
第67章 不似年少时
“答应我, 不管他以前对你们秦家做了多十恶不赦的事,你已经杀过他一次了, 就不要,再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好不好……”
像用尽了全部力气, 修久澜望着他。
秦意之一时哑口无言。
他没有见过修久澜脆弱的样子,从来没有。而此刻,当他听完自己的猜测之后,身体不住的颤抖,强忍住不立即飞奔去九连山的冲动,避免做任何冲动的事。
他只是祈求秦意之, 不要再夺走他了……
秦意之张了张嘴, 他早就,看淡了啊……
从生,到死,再到生。
上天给了他再世为人的机会, 他早就将这一切恩怨放下, 上辈子是上辈子的事, 他与别人不同。别人揣着仇恨活了一辈子,而他已经是两辈子了。有些事, 能放下的, 早就放下。
修家毁了他家, 而他,也毁了修家。
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 是年轻气盛的岁月,是不顾后果的冲动。
后悔过吗?不知道。
只是再来一遍,他还是会让所有欠他的人拿命来偿,欠他的,终究要还。
但如今,他心态已然不同。
没有了太多眷念,没有执着的那么多了。
这一辈子,他只要好好守护一个人便可,有他在,不论天崩地裂,还是天涯海角,都无所谓了。
入地狱也好,下黄泉也罢。
身有君伴,无惧亦无悔,一笑而过矣。
他蹲下来,与修久澜平视:“我方才便同你说过,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修伯伯偿还的,也还了,他不欠我。若真是他回来,我亦不欠你了。”
“阿修。”他伸出右手,朝他伸去,“我答应过别人,要护你雾沉国千年平安,我帮你,好吗。”
那隔了五百年未曾相握的手,那曾并肩作战,斩杀妖魔的手。
曾搂着他,抱着他,甚至揍他的手。
修久澜望着那截清秀的指骨,朝他伸展。
他将自己的手放在上头,秦意之勾了勾指头,将他勾紧。
修久澜抬头看他,看见那双熟悉的含着笑的眼睛。
“阿修。”秦意之喊他。
他别过脸去,小声的道:“不要叫我阿修……”
午间,修久澜,叶云尧与秦意之三人坐在院中,细说这些时日发生的事。
雾沉国面对的一切,以及九连山中尚不知真假的修伯伯。
若没错,那刀中他所见之影,该是阿修爹爹无错了。但是那位前辈……四界八方这么多人,没有一个尚能与那骷髅前辈匹配的上。
那前辈对他了解渗透,对格局变化异常清楚,处事又有大家之风,且修为深厚,若要找出这么个与之身份相当又消失的人,如此多年,并没有啊。
此时的重中之重,自然是雾沉国的大事了。
三人在一起商榷,说着说着,气氛又有些不对。
修久澜道:“你莫要真以为我是为了你才与别的世家敌对的,你秦意之还没那么大脸。”
秦意之也没意见,赞同道:“这个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告诉我,你们都察觉到了什么?”
修久澜哼了一声,才端正神色道:“自秦家没落开始,我修家便为修仙大家之首。你仙门我暂且不说,但这人间氏族里,修家首当其中。而这修,唐,钟家的三足鼎立之势,这些年早已经不够稳当,唐家与钟家背后小动作不断。唐家是放在门脸上来的,唐家家主唐玉,看上去温文尔雅,其实心狠手辣,若不是暗地里查,也不知晓他竟然能为了夺权,将自己的叔父给杀害。按理说,唐玉是最不可能成为唐家家主的人,而这些年,他却将唐家的权利牢牢攥在手心,可见是个极为厉害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