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主(54)

　　李蔚服侍殷野白歇下之后，立刻发了一条短信给叶霜青，明日下午返家。
　　叶霜青心情也不太好，苏恒能让殷野白开心，他当然希望苏恒和殷野白能和和美美地过上一千年一万年，现在两人闹起别扭，殷野白心情不好，叶霜青的心情自然也就好不了了。他开了一瓶啤酒，烤了几根香肠，正在看情景喜剧，收到李蔚发来的信息立刻就漱口更衣冲了出去。
　　苏恒还是房门紧闭，云朵愁眉苦脸地守在门口，见了叶霜青就求助：“热了三遍了……”她身边放着一辆小餐车，盛着苏恒的晚饭。
　　叶霜青用身份卡强行刷开了苏恒的门禁，苏恒仍是四仰八叉要死不活地在床上躺着。
　　“你是等着殿下回来哄你对你说抱歉再立誓予取予求你说一殿下绝不说二？苏恒，你梦做完了没有？要不要我给你找根绳子，把自己挂起来，看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管不管用？”叶霜青也是急眼了，他不知道殷野白心中的不舍与隐忍，收到殷野白决定离开的消息，第一个反应就是殷野白要和苏恒分手了。
　　叶霜青从小跟着殷野白长大，很少见到殷野白舒心愉悦的模样，苏恒陪着殷野白这半年时间里，殷野白的笑容是最多的，倘若不是相处数月和苏恒也有了几分感情，这时候他就敢威逼利诱迫使苏恒低头了。
　　苏恒并不想理会他，翻身抱住被子，用手捂住耳朵，蜷缩身体继续睡。
　　他答应叶霜青去向殷野白赔罪，其实脑子里也有些混乱，怎么赔罪？让他去跟殷野白说，对不起我误解了你的好意，谢谢你心疼我给我弄了个女孩儿？他说不出口。何况，他知道殷野白的脾气，殷野白生了气，就必然要出气，不管他去不去赔罪，下场都是一样的。
　　他很知道自己应该做个示弱服软的姿态，继续跪舔狗腿。可是，他难过。
　　单看殷野白搬出去却不离开的做派，苏恒就知道殷野白不会折腾得太过分，所以他纵容了自己一次，他不想去赔罪，——反正殷野白都会找上门来，狠狠教训他的。
　　叶霜青一把把苏恒从被窝里拖了出来，激怒之下脸色有些狰狞：“苏先生，劳烦您费心，好好和殿下赔个罪，请他原谅你一时糊涂。——您应该还记得，您当初是为了什么，才心甘情愿跟着我去拜见殿下的？”
　　苏恒被他揪着寝衣勒住了脖子，气急之下也有些懵，叶霜青这么激动，必然是出事了。他没好气地拍开叶霜青的手，并不理会叶霜青的威胁，骂道：“但凡阿白有事你就变疯狗，逮谁咬谁。我睡觉呢，你嚷嚷什么？”
　　叶霜青着急也不单为殷野白，几个月下来，他和苏恒也有几分真感情了，苏恒对殷野白的真情实意，他看得比殷野白更真切，见苏恒还是这么没心没肺的样子，他没好气地说道：“殿下吩咐明天下午就回台馆，你只有不到二十个小时了。”
　　苏恒彻底懵了，回云台宫？就这么干脆利索地回云台宫，一根指头都不碰自己？
　　“备车，备车，我要去见阿白。”
　　苏恒连滚带爬地下床，无意识地打开根本不可能存放衣物的抽屉、酒柜寻找衣服，云朵是跟着叶霜青进门的，见状连忙去衣橱里为他拿了衣服出来，帮着他穿好。
　　就在云朵帮苏恒穿袜子的时候，坐在地毯上整理衣摆的苏恒突然就流出了眼泪。
　　云朵莫名心惊，她并不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苏恒和殷野白吵架了，心疼自家小主人，心中酸溜溜地，小声安慰道：“您和殿下好好说，殿下那么喜欢您，不会很生气的。”
　　这句话却把苏恒惹着了，他捂着额头的手狠狠拍了自己脑门七八下，直把自己额头抽得红通通一片，口中不住低咒：“蠢死蠢死。”
　　云朵被他吓着了，叶霜青示意她退下，亲自屈膝蹲下为苏恒穿好另一只袜子。
　　苏恒一直没想过殷野白会离开，在他想来，殷野白昨夜没有走，今天没有走，明天也必然不会走了。他对殷野白的了解大多基于上辈子相处的十年，除此之外，还有记忆美化加成之后其实不算真实的印象。
　　他以为殷野白生了气就会把自己弄去折腾一番，却忘记那十年早已经结束了。
　　你以为他很稀罕折腾你么？上辈子就玩腻了的！重生回来若没有乖顺听话这一条好处，他早就让你“回去”了，碰都懒得碰一下！你还端着拿着，在床上躺一天也不肯去赔罪讨好！是你稀罕他，他早就不稀罕你了！你若听话，他就玩你一下，你不听话，他在乎么？他不在乎，他随手就把你给扔了。
　　苏恒在仓促中穿戴整齐，催促叶霜青给他准备车：“给我备车，给我备车！”
　　殷野白已经休息了，这时候叶霜青若准备车辆送苏恒去见他，按规矩，叶霜青是要受处分的。他摇头说：“殿下是休息前吩咐下来的，现在已经睡下了。你就算过去，李蔚也不会让你见殿下。——你清醒一下，吃点东西，散散酒气，明天清晨我带你去见殿下。”
　　苏恒摇头道：“不，不行。我不能待在这里。李蔚不让我进去，你可以让我进去。”
　　叶霜青仍旧拒绝：“殿下身体不好，谁都不能打扰他休息。”
　　“我不管！我要去阿白那边！我在楼下，我在外面也行。”他猛地抓住叶霜青的手，紧咬的牙关不自觉地颤抖，“我没有告诉过你，我曾经，我曾经让阿白不高兴，他不高兴，不见我，……四十年！我得意忘形了，我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应该听你的话去陪阿白吃晚饭，我错了，你送我过去，万一他半夜就想走呢？我得守着他，我不能让他走！”
　　苏恒突然抛出的炸弹把叶霜青也惊着了，他早知道苏恒和殷野白的关系有些不对，却想不到竟然会不对到这个地步！难怪殷野白总是对苏恒疑神疑鬼，苏恒对殷野白更是患得患失。四十年不见，对苏恒多残忍，对殷野白又有多残忍？
　　苏恒的情绪几乎要崩溃了，叶霜青再三犹豫，终究还是扛了一次：“……你安稳一些。否则，我不敢让你见殿下。”言下之意，只要苏恒情绪稳定，他就敢绕过李蔚，把苏恒直接送进殷野白的寝室。
　　苏恒不迭点头，深深呼吸，一双手仍是狠狠抓着叶霜青：“谢谢，谢谢你霜青！”
　　叶霜青让云朵去把车开出来，又给沿途卫队发了消息，通知待会儿会去日升别墅，以免惊动暗哨，对方传来一次性通行口令之后，他才对苏恒说：“你看，我都安排好了。你去洗把脸，平复一下情绪，我就带你过去。”
　　第六十九章 不算昏招
　　69.
　　叶霜青领着苏恒走进日升别墅时，候在门口的李蔚脸色有些僵硬，他拦了叶霜青一下，提醒道：“殿下已经歇下了。”又看跟在叶霜青身边脸色苍白的苏恒，真诚地说，“我给您安排地方先休息，明天一早就请您去见殿下。——这两年殿下身体不好，被惊扰了睡眠难免心情不好，……除非您是刻意来和殿下顶嘴的？”
　　叶霜青早答应了苏恒，此时自然出面替他解围，轻声道：“这件事我来做。你先退下。”
　　李蔚位资都被叶霜青死死压着，不敢硬扛，退后一步就跪下了，求道：“叶大人，您是知道殿下身体的，这时候被惊醒了恐怕再睡不下了。”
　　说到殷野白的身体，叶霜青也有些犹豫，回头看了苏恒一眼。
　　苏恒此时也逐渐冷静下来了。从听说殷野白要离开的消息方寸大乱，到叶霜青逼他冷静，再一路带他到了日升别墅，前半段坐车，后半段惟恐汽车引擎声惊动殷野白休息，就拉着他下车步行，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终于走进了这座殷野白下榻休息的别墅，见了殷野白的贴身侍长李蔚，苏恒一直惶恐不安的心终于有了一丝平静。
　　他着急来见殷野白绝不是存心打扰自家年长爱人休息，叶霜青犹豫，李蔚坚拒，他被惶恐冲昏的头脑很快就清醒了：这时候去把睡下的殷野白吵起来，他也舍不得，何况，对他和殷野白的关系没有一丝益处。
　　他知道殷野白是没了兴致才会决定离开，深更半夜把睡熟的殷野白吵醒，然后呢？哭诉抱歉，拉着殷野白的手，说求你再对我有点兴趣？苏恒不介意这么做，可殷野白吃这一套的可能性很小。尤其是李蔚透露给他一个信息，殷野白是有起床气的。
　　他很快就做了决定：“给我一间屋子。”又望向叶霜青，“有事求你。”
　　李蔚早在得知叶霜青会带苏恒漏液过来时，就把楼下一间客房准备好了，叶霜青领苏恒过去，李蔚则寸步不让地守在了上楼的通道上，他显然已经不信任叶霜青了。苏恒进门时双手还微微地颤抖，听见叶霜青跟着他进门的轻微脚步声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彻底镇静了下来。
　　“怎么讨白先生欢心，你比我懂。”苏恒一转身，劈头盖脸单刀直入。
　　叶霜青蹙眉道：“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今晨我去见过殿下，他吩咐过，若你来日升别墅，就准你留下。安排离开的日程也顾全了你的颜面。——要说讨殿下欢心，心无矫饰即可。你不必担心太多，好好睡一觉，我会提前唤你起床，在殿下视事前见他一面。”
　　想起昨天半夜苏恒那针锋相对的硬朗，今天白天高卧不起的怠慢，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见了面，你不要再倔强顶嘴，身段放软一些。……实在不行，下午才启程呢，我会伺机帮你说话。”
　　苏恒淡淡一笑，脸色莫名其妙的苍白：“是我得意忘形了。我有向阿白赔罪的法子，只是不知道他还吃不吃这一套。……帮我弄点东西来。”他低头用手机编了一个清单，直接发给了叶霜青，“足感盛情。”
　　叶霜青莫名所以地打开手机看了短信，越看脸色越差，皱眉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苏恒找了张沙发坐下，轻揉自己的额头，问道：“阿白是什么脾气的人，你比我清楚。他有气不出了只会一直梗着，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好了那就不是阿白了。我先给他一盘开胃菜，他……”他苍白的笑容中挤出一丝难堪，“他要是觉得还能吃出味道，或许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叶霜青没有再说什么，点头轻声道：“十分钟就送来。你稍等。”
　　叶霜青的执行力一向逆天，尽管苏恒要的许多东西都挺奇怪，他仍是东拼西凑很快就把东西弄齐了，亲自送到苏恒暂居的客房中。他想问苏恒是否需要帮忙，又觉得这件事自己确实不能搀和，干巴巴说了句有事吩咐之后，他就替苏恒关好房门离开了。
　　苏恒目无表情地将三台摄像机排好机位一一放置，随后打开叶霜青送进来的箱子，检视里面的道具。不少道具都用描绘着合欢花纹的盒子一丝不苟地装着，显然是殷野白出门时随行而来的，需要叶霜青临时预备的是立地十字刑架、缚身绳与安全电极，看得出来都是叶霜青临时抽调改装的，看上去实在不怎么有“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