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他与君共春梦[重生](47)
范秦当场懵逼:这又是哪出?
孽鸩“咳咳”两声,一脸严肃,仿佛刚才交待的是什么国师府高层机密,事实上,内情也的确不可告人:“总之,你照做就是了。”
范秦领命,带着人去拆椅子。
府婢问:“可要丢出去?”
范秦刚想点头,转而心想,这椅子可是宗上坐了大半年的,说不准还带着对方屁股烙下的痕迹,丢了,多可惜。
“送到我房里去。”
“是。”
那厢,宋迟三人回到住处。因为调到后厨房,宋迟需搬出内院,与程厝隔得远了。
程厝甫一踏进房门,坐下,“啪!”大掌重重拍在桌面上:“欺人太甚!”进而看向宋迟:“晚行,我也不稀罕文典师傅的职衔,你若觉得委屈,咱们今天便走!天大地大,总有赏识你我的主公。”
向晏赶紧劝慰两句:“向某也不知小国师为何屡屡针对晚行,但此事不是没有回旋余地,先住下来,待向某再去说道一二。”
被两人同情怜悯的才子,宋迟宋某人,转了一圈自己晕乎乎的脑袋,终于从太虚游回来,神智清醒,一锤定音:“我留下。”
“晚行,你可想好了?”程厝深知他脾性,不是甘愿居于人后做点小差事的,害怕他只是顾虑自己,口头答应,心里十分不舒服。
宋迟靠在屋内一张舒坦的小榻上,羽扇压在身下:“想好了。”
他会堂堂正正,收拾好所有歪念头后,回到孽鸩的身边。
忍字头上一把菜刀。
连地都种过,还怕下厨房?
程厝见他主意已定,不再劝说,随意扯了几句天下大事、经文典籍,与向晏一道撤离他房间。
深夜,孽鸩房中。
累了一日的大国师刚要躺下,窗台闪过一个黑影。
他猛然睁开眼,看向窗台处,一人正灵活地自缝隙钻进来——正是长乐。
“师父?”
“嘘——!”长乐按住他的嘴巴,把他推到墙角,蹂/躏两下徒弟没几两肉的脸颊,才道:“为师要去和殊那边了。你自己注意安危。”
“干月还在。”孽鸩对他话里的另一件事更为关切:“东北战事吃紧吗?”
长乐点了点头,交待道:“倒也不算太坏,但我必是要去一趟帮点忙的,也许日后你也要去。和殊那个家伙,人可以,就是脑子蠢了点,容易被手下人影响。”
“和殊?”
“嗯。”长乐松开对他的钳制,向后退几步,又走上来抱住孽鸩,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记着,不管发生何事,师父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第49章 49
“等我片刻。”
孽鸩不得不承认,在这份承诺与关怀的感动下,他心软了。
完成点还能再赚,若长乐在三年内不经意出了差池……
得到系统一年多,孽鸩手头上从未拥有过这么多完成点,现在也通通交付给金风玉露阁,换来一瓶【清新似我】。
孽鸩装作找东西的样子,在衣柜角落里摸了一阵,取出药剂,塞入长乐手中。
“我得看着你喝完才放你走。”
长乐晃晃那透明的瓶子,深绿色的液体十分诡异。
“这是霍岚搞出来的?”
“是!”
仗着霍岚不在场,没法反驳,孽鸩直接把事情都甩了过去。
长乐叹了口气:“我自己的毒,哪有什么好使的解药。”
“这个你也带上。”孽鸩不顾他黯淡的神色,又往他怀里塞了一壶掺了不少山寨暮色沉沉的药酒:“提神管用。”
长乐领了情,全收下来。
虽然就算不领情,孽鸩还是会强塞给他。
“真是长大了。”长乐捏住小徒弟的下巴,轻声笑道:“不似从前,被为师抱一下便脸红半天。”
孽鸩心里翻白眼道:那还不是不知道师父您压根就一女装大佬吗?
孽鸩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男女虽有别,父子无别。我对着父亲,害羞什么呢?”
这回答把长乐逗笑了:“我可当不起你爹。”
孽鸩主动抱了他一把:“你的命现在是我的,别自己再丢了。”见长乐面露不解之色,解释两句搪塞过去:“总之注意自身安危。我在玉宛等你回来。”
我在玉宛等你回来……
好熟悉一句话,记不住是曾对谁说过许多次……感时伤悲,潸然泪下,送别亦师亦友亦兄长的故人。
还有那么一个人,可惜他忘了那是谁。
“你哭什么?又不是回不来了。”长乐无奈道,俯身擦去徒儿眼眶中慢慢凝聚的泪珠。
孽鸩摇摇头:“不是全为了师父你。”
夜幕深沉,人影迢迢。
国师府一下少了位第三武教臣,除却谭明,其他人都习以为常。
府内秩序如旧,玉宛平静无波,但无人知道是不是下一场噩梦开始酝酿的阶段。
九月的一个午后,孽鸩躺在庭院内一张舒坦的藤椅上,清透凉爽的白色外袍袖子垂在边缘,听范秦给自己报来宋迟这几月的所作所为。
知道他不仅没有意志消沉满腹牢骚,还将一众厨子管得服服帖帖,推出无数新菜式后,孽鸩表情停滞了片刻,随即恢复正常。
本该如此。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没什么可惊奇的。
孽鸩笑道:“接着说。”
范秦顿了下,观察出孽鸩对宋迟的态度与之前略有不同,本想借机再添一把火,现下只能把念头吞回肚里。
“宋先生还跟冬大人将原先几座归于国师府的酒楼翻修了……”
“翻修?他们哪来的钱?”
孽鸩正在为征收神礼的事头疼,自然知道府上的账目。
“说是开酒楼赚的。”范秦瞥了他一眼,才道:“可臣也不是没去过,寻常酒楼哪能赚那么多……”
“你若是怀疑,同本宗一同去看看便是。”
孽鸩起身,当真要去后厨房。
范秦无奈,只好尾随其后,路上也不张扬,似乎就是寻常逛逛。
后厨房即是一排青瓦下的屋舍,门前平坦石面砌出的道路通往花园四周,两旁是开的茂盛的各色绣球花。后头有一宽敞的大院子,可以磨磨,晒小麦,圈养家禽。
范秦凑过去劝道:“厨房烟气重,您要进去的话,先让臣过去止了厨子们做工。”
孽鸩自然不肯同意:“那还有什么意思?说了来看看人家做什么,你倒好,直接不让人家做了。”
进去时,有厨子与管事看到圣宗驾临,想跪下行礼,都被孽鸩摆摆手,推拒了。众人只好继续各忙各的,爆炒的“滋滋”声钻入耳朵里。
孽鸩看了一周,随手动筷吃了几道新菜,确实比以前要美味。有张桌子上,摆的全是要送到外面酒楼的菜式。用料简单,味道不错。
“宋迟呢?”没在人群里发现宋迟的身影,孽鸩拉住一个小帮厨,温声问道。
“在后面院子里杀鸡呢。”
杀鸡……
孽鸩心里不禁犯嘀咕,宋迟竟如此凄惨吗?还要管杀鸡的苦差事?
待跨进后院,看了眼,对方还真是在杀鸡。
那爱找茬的宋某人,一身褐色粗麻短打,袖子与裤腿都挽起来,与那日为他下地锄草的白明,很有几分相似。
鸡圈自然是肮脏且味道冲鼻的,好在宋迟的鞋子笨重廉价,弄脏了不觉得心疼。
他熟练地抓住一只肥公鸡的双翅,稍稍用力,把这倒霉蛋给提起来,绑在一棵圆木周围,接着一手操刀,眼见公鸡就要血液喷溅,永辞人世。
“宋先生。”观察他许久,孽鸩终于忍不住从暗处走出来。
宋迟只能放下刀与公鸡,前来行礼:“臣宋迟,参见宗上。”
数月不见,这人在自己面前倒是恭敬许多。又蠢又作的书生气,也丢了个差不多。寻常人看到这一幕,估计也就罢休,饶过他了。
孽鸩不肯。他目光飘向那把杀鸡刀上,语气生冷:“杀鸡焉用牛刀,宋先生这是在怪本宗不识人才?”
一片沉默。
孽鸩不禁低头看宋迟的脸。放往常,这人应该早跳起来反驳他了。今日倒是忍得住。
宋迟不紧不慢回答道:“您是想听真话呢,还是想听假话?”
“自然是真话。”
“那好,臣也是今天才知道,这叫牛刀。”
宋迟把那把刀取来,放在孽鸩面前。国师府养的牛是拉磨用的,自然没备着什么宰牛刀。
孽鸩知道是自己看错了,但骑虎难下,不得不冷峻着脸,继续问道:“若是假话呢?”
“臣心中常常埋怨宗上不赏识臣,然而臣确实腹中空空,无诗无书,所出之见,皆是短见;所明之理,皆是歪理。”
这一番话听起来像是孽鸩猜对了,但细细品味,即是假话,这分明是在说他自己才华横溢有远见,腹有诗书气自华,而且对孽鸩的赏识毫不在意。
“宋迟!”
“臣在。”
孽鸩突然发作:“你既然自诩有才,那便跟本宗来。”
“遵命。”
“范秦,你退下,待本宗与宋迟议事完毕,再进屋。”
“宗上……”
“退下!”
“是。”
孽鸩将宋迟推进自己卧房内一个小隔间,再关闭房门。
“宗上,您离臣那么近,不妥。”
宋迟好不容易将那夜的梦忘了个七七八八,孽鸩凑近一点,一下子全记起来了。美人如玉气如虹,纤细腰肢离他不过一个转身的距离。
房间逼仄狭小,又关了门,呼吸被人调动起来,再难平复。
宋迟觉得,自己还是有几分圣人遗风。若换了旁人,一夜酥梦后再面对梦中人,又是这样气氛恰恰好的时候,别说是想入非非,直接霸王硬上弓,就地回温梦境,也是可能的。
孽鸩不觉得。
他只对宋迟突然矫情的要求感到一丝烦躁,往旁边坐了坐。
“你可知,本宗把你找来,是为何事?”
宋迟莞尔笑道:“臣对兵法的理解不如向晏,拳脚剑术不如干月,行医救命不如霍岚,断案审讯不如谭明,律法条文的背诵不如程厝,本教经典的背诵不如亓非,打理内务不如冬茶,甚至还不如商同良有援兵可搬。”
“原来你还有些自知之明。”孽鸩冷哼道:“本宗还道你是聪明得找不着北了,自诩在这硕大的国师府,无人能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