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然不能轻判了。
同时他一挥手,让堂事把承认是诬告的罪状让吴英祈签字画押。吴英祈签了,末了,他带着几许柔情,望向卢瑥安:“好了,瑥安,我们回家吧。浪子回头金不换,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男妻,别再听流言蜚语了,谁也越不过你去,好吗?”
卢达能等旁听们纷纷皱起眉头,这实在是太恶心了。而卷帘后的那位,却不禁屏住呼吸,玄靴中的脚趾都蜷起了。
毕竟,他们是十三年夫夫啊……
连吴老太太都觉得卢瑥安会同意,虽然满脸不屑,可她还是站了起来,又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公堂之上还没审完,吴老太太竟然举步就要离开。
衙役刑杖一伸,止住了她的去路。
卢瑥安则冷笑道:“吴老太太,您以为诬告了别人,浪费官府的人力物力,然后不用负责就可以离开了吗?还指望我给你们收拾烂摊子吗?”
冷笑罢,卢瑥安一个抱拳,说道:“吴英祈虽然撤诉,但草民诉状早已递请,状告吴英祈恶意污蔑,不认婚事,并买通狱中典史费旺财故意栽赃陷害,妄动私刑,谋夺财物。他先是诬告,后见事情败露,才故意撤诉,品行不端,有才无德。对待十三年亲夫尚且如此,对待平民百姓不知如何,请求通判大人准我状告,处以刑法,未雨绸缪,为民除害!”
旁听席上的百姓们暗暗叫好!
品行不端做什么官!
卷帘之后,玄衣男人长长了吁出了一口气,蜷着的脚趾也放松了,甚至还吃了口茶。
通判大人则是说了两个字“准了”。
还宣了费旺财上堂。
费旺财被刑讯过,没什么好隐瞒的,一五一十当堂说了。
吴英祈一见到他,还听到他的供词,双膝一软,整个人差点就跪不住了。他带着最后的期盼,望向卢瑥安,问道:“还记得我答应过你的吗?到京城之后,让你当大官的夫人,让你享福。瑥安,撤回状告,我们回家吧!回去了你便是探花夫人,人人称颂。你嫁了我十三年,没了我,往后还能嫁谁呢?”
这居然还用上威胁了。
如果撤诉,相当于没了原告,此案就能不了了之,或者从轻发落。
可能原身会担忧不能再嫁这一点,但卢瑥安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他蔑笑道:“吴大人,你脸皮太厚了吧?你让人栽赃陷害的时候,有想过你的诺言吗?如果你早前说把我挣回来养家的银子都还给我,对我妥善安置才另娶他人,我还能高看你一眼,算你是个有担当的人。可你呢?明明拜堂了,十三年来却当我成杂役一般奴役,伸手要钱时却是另一副嘴脸,既无情又不仁;我供养了你们吴家十三年,如今你们要我陷入牢狱之灾,变成通缉逃犯,此为不义;状告是真事也就算了,身为命官,却捏造事实、作伪诬告,破坏官府的正常活动,此为不忠;你自个儿诬告也都算了,还带着令堂参与诬告,让令堂一同受罪,此为不孝。就算我日后无人愿娶,也得状告你这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东西!”
“好!!”旁听席上的周鹤延拍手叫道:“卢大师没人娶不要紧,我娶你!我虽然才学不佳,但至少不需要用你的银子还诬告于你!”
旁听席上的拍手叫好,但见周鹤延衣衫华贵,的确至少不用卢大师出再银子!
卢达能抹泪的手顿住,他幽幽地望向这位俊俏小兄弟,眼神莫名。
公案一侧上的福亲王:“……”周公子大胆了,我敬你是一条好汉!
卷帘后的秦叙:“……”突然出现的是什么货色,全天下谁人能及得过他九五之尊,敢和他抢人?
吴老太太听不得她儿子被卢瑥安这样骂,她骂了回去,说道:“你十三年都没生下一个蛋,还在这儿高放厥词,哪里衬得上我儿了?!”
她话音一落,卷帘后传来“啪”的一声,是秦叙吃茶时杯盖碰到杯沿。
诬告之人,何必捅出卢瑥安的心事,万一卢瑥安担忧此事,不愿嫁他怎么办?
同时“啪”的一声,是通判古大人拍的惊堂木。
卢瑥安指责负心汉的时候不拍,旁听席起哄支持的时候不拍,偏偏吴老太太谩骂的时候拍了。吴老太太气绝,可又想起她儿子提醒过的,三次喧哗就得受刑,她已经两次被拍惊堂木了,此刻是敢怒不敢言。
可为了维护儿子,维护将要失去的富贵,吴老太太也做了最后一番挣扎:“这旺财我从未见过,他是卢瑥安派来诬告我们的!请大人明察啊!”
然而,本次也来听审的吴家新杂役,从旁听席上出列,跪下说道:“禀告大人,小人是吴家杂役,做了五天,有工契的。三天前,费大人到吴家来密谋,昨日吴大人还派小人去打听费大人的行踪,八里胡同里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又是一份供词,古大人马上让人记录下来,让新的杂役签字画押了。
吴老太太听了不禁骂道:“像你这样指认主人家的,以后谁敢请你做事?”
秦二老王爷高声道:“无妨!如果无处可去,来本王处,本王为人清清白白,做事堂堂正正,正好收留你这等执杖正义之人!”
来旁听的都忍不住拍手叫好!群情激奋,啪啪啪的声音此起彼伏。
周鹤延又道:“我亦可以为吴氏诬告而作证!卢大师出走当晚,因我与吴英祈有一点交情,到他家作客,亲眼见到卢大师留信一封,写着君既无情我便休!而吴老太太没有被打的迹象,毫发无伤,接着我们三个到福满楼用晚膳,福满楼的掌柜可以为我作证!”
官夫人们派来旁听的下人也说道:“我也可以为吴氏诬告作证!八月下旬到九月,吴氏穿得花枝招展,到我的主人家去做客!”
人证涌现,群情更加激愤。私语声起,逐渐变大,对吴家母子的骂声不绝于耳:
“戴着别人挣来的金钗诬告人家,母子都是白眼狼!卢大师怎么当年会嫁给这样的人家?”
“卢大师好样的!这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货色,不要也罢!”
“还敢以民告官、不畏强权、不怕将来嫁不出去,卢大师这是为民除害啊!连出钱出力的十三年亲夫都诬告要置于死地的人,怎么能做个好官?”
……
通判古大人无奈地三拍惊堂木。
证据和供词都已经很明确了,人证物证都有,容不得吴家母子继续抵赖。古大人将吴家母子收监候判。吴英祈一脸灰败,吴老太太仍有不服,可这已经不是她能骂得了的。
吴家母子进狱中之后,待遇可没有卢瑥安单独一间牢房这么好了。
他们一进去,一经查问,全狱中的囚犯都知道这俩就是先前害得那个苦命哥儿入狱的罪魁祸首,正好打架斗殴出气一番,吃的喝的给抢过来,倒夜香的事情新囚犯去干,哪会给他们半点照顾?
囚犯们尚且如此,更被提狱卒们了。
诬告耗费人力物力,狱中又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对他们再好,他们都是白眼狼,狱卒们何苦耗费精力施恩、给予关照?
此时此刻,吴老太太平常不照顾族人、只在官夫人、富商夫人面前吹嘘的功劳便出来了。他们母子进了牢狱,也没人打点上下,捞他们出来。
听闻吴英祈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他的同窗同僚们躲都来不及,谁会出银子来打点?不见人家十三年夫夫的卢大师都被诬告了?被赖上了可会惹得一身骚,这可十分不妙。
于是吴家母子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吴老太太的头钗被扯下来藏起来了,怀中的银子也在睡梦中被偷偷带走。吴英祈被殴打得最惨,折了的腿伤上加伤,可能是那克前夫命给影响的,本来他腿都快愈合了,在他的小心保护下,居然又折了一回。
在这度日如年的情况下,吴家母子日日盼着判决能早点下来。殊不知,通判大人的一审判决、和三司会审的二审判决在呈递上去给圣上之后,又被圣上打了下来。
京府通判一审的意见是物归原主,查封吴家,归于卢瑥安所有;且吴英祈作伪捏造、诬告、买通官吏栽赃,命官之身罪加一等,本来杖八十、流放边疆二十年,加上代母受过,应杖一百二、流放三十五年;但因有存留养亲之法,缓刑执行。二审判决是因吴母尚且年轻,保养得宜,不需缓刑,立即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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