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债(重生)(2)
“我如何?”
“太吵了,住嘴。”重云终于出声制止了这场争吵。
那人愤恨地瞪了重云一眼,他也不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重云刚好在吴西说完后才出声制止,自然是帮着自己人的。
“你们都是一伙的,我不同你们计较!”那人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恨声道,“看你们这装扮也是修士,却做出欺负我这种普通老百姓的举动,真是难看得很!”
他说罢,甩袖便走。
客栈二楼上,两位锦衣公子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一位正襟端坐,白衣胜雪,面容俊美清秀,眉宇间尚存着少年人特有的英气;另一位斜靠在桌子上,自成一股慵懒之意,他一身青衣若竹,眉眼温柔,眼尾梢微微向上翘,不笑都自带三分笑意。
“最近鹿台山热闹啊,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来了。”青衣公子柳寒衣摇着折扇,轻笑着望向身旁的人,“你说是吧,阿雪?”
十五夜
“最近鹿台山热闹啊,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来了。”青衣公子柳寒衣摇着折扇,轻笑着望向身旁的人,“你说是吧,阿雪?”
龚如雪冷声道:“你看起来很闲,不如你替我出面将那妖鬼收了,如何?”
柳寒衣含笑摇头:“这可不成,我都多久没动武了,就等着看你家那出大戏呢,怎么能因为这一点小事给耽搁了。”
他手中的扇子摇了两下,又道:“对了,阿雪,你当真就不管鹿台山这事了?”
龚如雪望着手里的茶杯不发一语,良久才轻声道:“我那两位兄长这么急于立威,就让他们去解决好了,我还是别去凑热闹了。”他端起桌上的茶杯,一仰而尽。
柳寒衣见他有些落寞的模样,也不再去触他霉头,便将话头岔开了。
楼下,店小二将菜上齐,吴西替重云盛了饭问道,“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坐下吃吧。”重云端起碗扒了两口饭,看了一眼门外,只见天色近晚,盘算着再过一会儿也该去办正事了,正想着,轰然一声巨响传来,客栈的大门在巨声中尽数化作碎片。
“怎么回事?”客栈大堂里一阵惊慌失措,客栈老板吓得缩在柜台后面不敢冒头。
楼上,龚如雪和柳寒衣两人神色皆是一凛。
楼下,吴西与众鬼差身后长剑纷纷铮然出鞘,如临大敌般直指门外。
重云抬头望去,天色阴阴沉沉,狂风骤起,沙尘漫天。远处传来一声似兽类的吼声,只听闻有人惊恐的声音传来道:“那怪物竟然跑这边来了!”
大堂里的客人顿时都作鸟兽散,就连掌柜的也不见了踪影,仅剩重云一行人神色凝重地立于原地。
只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及近,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头上,每近一步,心头的阴影便更加深了一分。
“十五夜……”重云望着前方喃喃道,心头仿佛有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他有些气闷。
脚步声停,一个高大的黑影骤然出现在大堂门外。
重云的呼吸一滞,手腕翻转,一把玄色弯刀赫然握在了他的手里。
“那把刀……?”龚如雪的目光被重云手中的玄色弯刀吸引,他示意身旁的人道,“你可曾见过?”
柳寒衣定睛打量了一会儿后,摇头:“不曾。”
他把目光移向龚如雪,轻笑道:“你不是熟读天下名兵谱?这世间还有你不知道的武器?”
龚如雪沉声道:“名兵谱上排行十三的‘掩月’倒是与之相似,只是传闻掩月刀身通体朱红,刀柄处配有一块手掌大的骷髅骨护住持刀者的手。用它杀人时,刀刃上会泛起一层水雾,混合着人血从刀尖上滴落,就像是刀流血了一般,因此这刀又叫‘血月刀’。”
“真是俗气的名字……”柳寒衣无言地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重云手中那柄弯刀,只见那刀身弯如新月,刀柄处一块不大不小的骷髅骨,正好嵌在重云右手的虎口处,那刀看样子倒是与龚如雪口中的掩月别无二致,只是颜色却不相同。
“可惜颜色对不上,说不定是仿制的,世家公子哥里这种事倒也不是没有。”
龚如雪没有反驳:“且看看吧。那怪物就要来了,这几个人对付不了。”
“所以你这是要插手管这事了?”柳寒衣笑着摇起了扇子,龚如雪却没有理他。
楼下,众鬼差眼睁睁看着一道高大的男人身影出现在门口。那人身高九尺有余,赤脚站着,竟比客栈的大门还要高。他衣着破烂不堪,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青黑色,手腕与脚腕处都有一圈朱红色的纹路,就像被人套上了枷锁。
他一双眼睛只有眼白,嘴角挂着残血,应该是刚刚才吃了活物。嘴唇青紫,如同溺水而亡的人,一丝活气也看不到。
客栈大门的门框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右手握拳一挥,大门尽数化为奁粉。
鬼差们见他大踏步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两步,吴西低吼道:“注意保护好公子!”
重云轻笑一声:“保护好你们自己就行了。”
话音刚落,就见原本位于他们身后的重云身形诡异地一闪,瞬息之间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妖鬼的身后。
弯刀薄薄的刀刃轻轻震动了一声,刀面翻转,折射出刺眼的银光。
妖鬼察觉到危险的气息,骤然转身,拳头带着七分鬼气破风而来,直冲重云的面门!
“咔!”拳头与刀身相撞,竟发出兵器交接般的沉重声。
妖鬼借力打力,拳风不减,步步紧逼,眨眼间那刀尖已经对准了重云的心脏,重云与那妖鬼相比力量悬殊,他死死扣紧刀柄,不让刀尖移动分毫,但与妖鬼这种没有五感的怪物硬碰硬,他还是渐渐落入下风。
重云眉心一拧,不发一语。虽看起来处在了劣势,脸上却没有多少焦急之色。
鬼差们见他好似不敌,纷纷催动长剑,一时银光乍起,剑光若银河划破天际,悉数落在妖鬼的背后,发出一阵乒乒乓乓声,却不能动得妖鬼分毫。
妖鬼的注意力却被转移,他手上力道不减,随后慢慢地转过头来,一双只有眼白的眼睛望向鬼差们,顿时让他们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长剑收回,他们举剑于胸前,摆出一副迎敌的姿态来。
“吼——!”妖鬼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地面在这震天的吼声中颤了颤,鬼差们手中的剑差点握不稳。
腥臭的气味从妖鬼的口中窜出,众人纷纷捂鼻后退。
“他们这群人可不是那怪物的对手,你还不出手吗?”柳寒衣见重云等人已现颓势,忍不住望向身旁一脸漠然的人来。
龚如雪不答,只见他的目光落在与妖鬼对抗的重云身上。
重云在见妖鬼的注意力被吸走的瞬间,腰身一沉,身形诡异地一闪从妖鬼的身前避开,手腕翻转,弯刀划过妖鬼的手臂,与坚硬的皮肤相错,发出哗啦哗啦的金属碰击声。
妖鬼霍然转身,左手握拳重重挥出,重云翻身而起,脚尖与他的拳头相撞,借力一个回转,顿时落在了妖鬼的身后。
重云右手手腕使力,弯刀勾住了妖鬼的脖子,左手食指指尖一动,一点针尖大小的红光霎时没入了妖鬼的耳朵。
妖鬼意识到不对,一股危机感骤然而起,他愤怒地想将重云从自己身后甩下来。重云本就是借着弯刀的力量挂在妖鬼的身后,此时被妖鬼晃得身形有些不稳。
他当机立断,将弯刀往身后一扔,右手食指在电光石火间将红芒送进了妖鬼的右耳里。
妖鬼顿时疯狂,一双死白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清明,僵硬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起来。他捂着耳朵痛苦地嘶吼,客栈在他的吼声中震颤,从房梁上落下簌簌积尘。
重云像一只小鸟轻巧地从他身后翻下来,捡起扔在一旁的弯刀,飞身上前,手腕一挥,手中玄色弯刀犹如死神的镰刀,将妖鬼的头颅斩下。
庞然大物轰的一声倒下,重云灵巧一退,避开从妖鬼脖颈中喷溅出来的血液。他垂手立于妖鬼身侧,弯刀的刀尖处落下一滴红色的水珠,宛如血泪。
这行云流水的一幕落在楼上两人的眼里。
“这人不简单呐,我们两个竟然都看走眼了。”柳寒衣摇着扇子啧啧称叹,他把目光转向龚如雪,“他这实力与你相比如何?”
“……比我强。”龚如雪沉吟片刻,难得的给了一个很高的评价。
柳寒衣惊奇地看了龚如雪一眼,他深知龚如雪对于自身武修天赋的骄傲,要他承认一个人跟自己有相同的水平就已经很难了,眼下竟然肯认输,真说是奇迹也不为过。
柳寒衣摇了摇扇子,问:“要下去看看吗?”
“走吧。”
楼下,重云正吩咐鬼差们将妖鬼的尸体分开装好,自己接过吴大人递来的手帕,将弯刀上的血迹擦了擦,随即白光一闪,弯刀化作一串黑色骨链套在了重云的手腕上。
“在下柳寒衣,这是我的好友龚如雪,方才我二人有幸在楼上一见公子斩妖的英姿,因此想与公子结识一番,敢问公子尊名?”
重云讶异地看了一眼刚才被旁人提及道的那个龚家小少爷,随即才低声道:“云。”
“原来是云公子。”柳寒衣瞬间就接受了这只有一个字的名字。
鬼差们:“……”
吴西扯了扯重云的袖子,凑近低声道:“公子,人家问你尊名,你要连名带姓的回答。”
“哦,”重云若无其事地改口,“我叫重云。”
“……”柳寒衣摇着扇子的手僵了僵,随即淡然一笑道,“重公子。”
吴西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头痛:“让两位见笑了,我家公子平日里很少出门,不太懂世故礼数。”
“无妨,”柳寒衣眼神一动,扫了眼鬼差们收进乾坤袋里的妖鬼,问,“重公子到槐州可是专程为了这东西而来?”
“正是。”
“重公子可知这东西是何来历?”
“我只知道这是从十五夜里跑出来的,其余不知。”见重云有问必答,丝毫没有藏私的样子,鬼差们又是一阵犯愁。
一直默默无言立于一旁的龚如雪突然开口:“你竟知道十五夜?”
“为什么不能知道?”
柳寒衣疑惑地问:“什么是十五夜?”
“传闻在极北之地的一处密林中,有一条绵延千里的深渊,每到十五月圆之夜,月亮刚好处在深渊的顶端,投下的月光能将深渊的底部照射得清清楚楚,因此这里被称作十五夜。”
龚如雪平静地将十五夜的由来讲出,引得柳寒衣不停地拿眼瞧他,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龚如雪不理他,深沉如墨的双眸紧紧盯着重云面无表情的脸,问道:“重公子,我说的可对?”
重云不答反问:“你说这些做什么?”
龚如雪面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一丝怀疑,漆黑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重云:“十五夜是关押重要囚犯的地方,密林里被布下阵法,密林外设有结界,还有六位守夜人看管。这样壁垒森严的地方,若非有心人刻意为之,一个法力平庸的妖鬼怎么会从十五夜里跑出来?”
段尘
重云听龚如雪话里有话,垂下眼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旁的吴西却听不下去了,怒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是我家公子把这东西给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