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进度条[穿书](203)
“大晚上的,还是在灯火通明的室内,你不觉得你戴着墨镜显得很傻吗?”时进面无表情询问。
容洲中的自吹还没说完就被时进打断了,动作一卡,侧头去看时进,眉毛抽了抽,强行为自己挽尊,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是在故意气我,想和我吵架,发泄一下情绪,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这话太熟悉,费御景也曾经说过,不过当时费御景说的是他想要撒娇。时进心弦一颤,像是被人戳破了心里的小心思一样,猛地伸手摘下容洲中鼻梁上的墨镜,戴到了自己脸上,遮住了自己的眼神和表情。
容洲中一愣,忙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这边之后伸手去抢墨镜,说道:“你不是说在室内戴墨镜很傻吗?快还给我。”
时进扭身就躲,说道:“我喜欢这个墨镜,这个归我了。你那么小心做什么,这是在国外,没人认识你的。”
“你对我在时尚圈的地位一无所知,快还给我。”容洲中继续伸手抢。
时进灵活躲开,就是不还。
兄弟俩直闹到吃饭的地方才勉强安生下来,容洲中终于夺回了他的墨镜,不过他已经没有戴墨镜的必要了,因为时进把他的头发弄得像个鸡窝,任谁也不愿意相信现在这个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男人,会是那个对外永远形象完美的容洲中。
两人开了间包厢,等菜上齐后,容洲中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黑着脸把墨镜架到了时进脸上,说道:“送你,幼稚的家伙。”
时进一点没压力地收下了,还又指了指容洲中手腕上戴着的手表,说道:“那个,我也喜欢。”
“……我才不信你是真的喜欢这个。”容洲中嘀咕,不过还是把手表摘了下来,还不忘说道,“这个表带得去专门的地方调,我把B市调表带的地址给你,你自己去弄吧。”
时进接过手表,在身上找了找,只在口袋里找到了一个从学院超市里随手买来夹草稿纸用的小夹子,伸手塞到容洲中手里,说道:“我不白拿你的,用这个和你换。”
容洲中看着手里这个军绿色的质朴小夹子,被他的小气气笑了,伸手对准他的脑袋就是一阵乱揉。
时进后仰躲开,然后反击。
又闹了一场,容洲中扒拉一下自己的头发,看一眼终于肯乖乖吃饭的时进,问道:“心情好点了?”
时进把烤鸡的两个鸡腿全部撕给他,无声感谢他的倾情陪伴。
“这时候学会大方了,哼。”容洲中故意冷哼,满意地看着自己碗里的鸡腿,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然后拿起筷子,分回了一个鸡腿给时进。
时进看着这个鸡腿,张嘴啃了一大口,用力咀嚼。
“要喝酒吗?”容洲中询问。
时进摇头,慢慢把鸡肉咽下去,突然问道:“三哥,二哥真的是胆小鬼吗?”
“真的。”容洲中也拿起鸡腿啃了一口,眯着好看的桃花眼,含糊说道,“我闲下来的时候,偶尔会想一想我们几个兄弟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们其实都像我们各自的母亲。徐洁心思重感情沉,所以大哥也心思重感情沉。我妈势力市侩,所以我变得刻薄惹人厌。老四的妈妈沉稳内敛性情坚韧,谢天谢地,老四很像她。老五的妈妈爱情至上,心理年龄永远停在了少女时期,老五于是也跟着长不大,而二哥……你真该去见一见他的母亲,那样清醒着讨厌自己的女人,这世上可不多见了。”
时进戳了戳碗里的白米饭,没有说话。
“二哥像他的母亲,活得清醒。但他们又不太一样,二哥的母亲是经历过一切后,主动选择了清醒。而二哥不是,他是根本不知道不清醒是什么样的。”容洲中给时进倒了杯果汁,第一次显出了身为兄长成熟稳重的一面,“小进,二哥或许一辈子都无法感同身受你过去遭遇的痛苦,或者为此生出什么很沉重的心情,但那不是他不愧疚,不自责,他只是不会。他在自己和所有人之间划上了一条清晰的界限,伤害了别人,也困住了自己,现在他正在尝试着越过界限来了解你的想法,他是爱你的,小进。”
第139章 有点急
他是爱你的。
直到吃完饭回到酒店的房间,时进脑中还回荡着容洲中说的这句话。
费御景, 爱, 这样一个人, 和这样一个词汇, 他和它居然会有被联系在一起的一天。也对, 费御景也是人, 只要是人, 就会产生七情六欲,就会不自觉中爱上谁,或者恨了谁。
可为什么大脑始终无法想象出费御景爱一个人的模样, 他每次想起这个名字, 脑中第一个冒出来的, 永远是对方那冷漠平静的表情和眼神。
“费御景的爱……”他喃喃着, 脑中不期然又闪过了在船上时,费御景狼狈靠在船长室外的模样。
那大概是他最清晰直观地感受到费御景果然是关心着他的时候……可即使是那种劫后余生的时刻,费御景的脸上也依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甚至在那之前,在黎九峥因为船只被包围而陷入疯狂的时候,费御景还能理智地把黎九峥捆起来, 不让黎九峥打扰别人。
到底是有多理智才能做到那种程度, 费御景有过情绪外露或者崩溃的时候吗?
时进努力回忆着过去和费御景见面的情景,最后发现,费御景在他面前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 居然是在前年会议上, 两人重逢时, 他威胁费御景再利用自己,就伤害费御景的母亲的时候。
【这世上能让我这么付出的人,我妈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
脑中闪过费御景上午说过的话,他手指一颤,心里可耻地觉得喜悦——现在的他,在费御景心里,居然已经那么重要了吗?他已经成为可以影响到费御景情绪的存在了吗?
【你从我这想要的,不是情感上的回应,而是情感上的需求。】
他心里猛地一惊,抬手按住了额头:“为什么会想起这句话……”
可是……果然是需求啊,居然被费御景说中了,刚刚他心里的那丝喜悦,可不就是因为突然发现费御景可能在感情上需要着他,重视着他,所以才产生的吗?
为什么费御景又说中了,他到底把感情和人心看得多么透彻。
时进突然又觉得痛苦,为这样胡思乱想,满身都是人性弱点的自己。然后他又觉得自己可笑,有什么好喜悦的,有什么好痛苦的,都多大的人了,还因为这些小情绪忽喜忽悲,蠢死了。
如果他也像费御景那样,是个能够随意处理情绪的潇洒人就好——
嗡嗡。
手机震动起来,他思绪一断,拿起手机,见是费御景发过来的短信,愣了一下,伸指点了开来。
费御景:护工离开了,你可以来医院陪我吗?
时进瞪大眼,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以来医院陪我吗?可以?陪?
天呐,费御景居然会用这种语气说话,费御景居然用了“陪”这个相对软弱的词,费御景居然……会主动向他提出要求。
那个人不是总是自顾自地做一大堆事,然后一股脑塞给你,不容许你拒绝,然后再潇洒离开吗?这样一个人,居然也会想要人陪。这样一个人,不是应该在说这种请求的话时,也会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语气吗?就像是使唤容洲中时那样。
嗡嗡。
又一条短信发了进来,依然来自费御景:伤口有点疼。
时进无意义地发出一声“啊”,看着这条短信,想要脑补出费御景吃疼的表情,最后却一无所获,沉默半晌,突然起身快步朝着酒店房外走去。
“居然去给一个上午才刚吵过架的人守夜……我大概是疯了!”他唾弃着自己,脚步却越发快了。
……
时进几乎是小跑着来到医院,然后有意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停了停,反复吸气呼气几次后,一脸平静地推开了病房门。
费御景正靠在病床上闭目养神,听到开门声后睁开眼看过来,问道:“跑过来的?”
时进脚步一僵,表情差点没绷住,反驳道:“我散步过来的,你又不是真的要让我收尸了,我跑什么跑,你还没那么重要。”
“可从你住的酒店到这里,不跑的话,散步需要走大概十五分钟。”费御景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说道,“我是九分钟前给你发的短信。”
“……你是想打架吗?”时进面无表情询问。
费御景扫一眼他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破不说破,抬手拍了拍床沿:“不想,我现在打不过你,过来,坐。”
时进:“……”突然明白容洲中为什么总想打费御景了,他现在也很想打对方,狠狠的。
时进上前落座,费御景给他倒了杯水,先起了话题,问道:“晚饭有好好吃吗?”
“有,三哥永远知道哪里有好吃的餐厅。”时进硬邦邦回答,带着一点赌气,然后他在意识到自己在赌气之后,表情变得越发紧绷——真的像个傻子一样,费御景在那边无动于衷,他在这里胡思乱想,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太傻了!
要冷酷起来!他在心里命令自己。
“还在生气?”费御景询问。
“没有!”时进秒答,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得把话题的主动权拿回来,于是紧接着反问道,“你不是伤口疼吗?哪里疼,喊医生过来看了吗?”
费御景回道:“看了,医生说疼痛是正常的,伤口愈合需要一个过程。”
时进扫一眼他的表情和被病号服遮挡的胸口,说道:“你这表情可一点都不像是疼的样子。”
“那什么样的表情才叫疼。”费御景难得的卖了软,“其实我现在已经很忍耐了。”
忍耐?
时进一愣,继而皱眉,仔细在他身上扫了扫,终于在他身上发现了一点和忍耐有关的痕迹——费御景的额头似乎有点出汗。他心里一动,倾身过去看他背后,果然在病号服上看到了一点被汗打湿的痕迹,忍不住站起了身。
费御景仰头看他,问道:“怎么了?觉得陪我太无聊,要回去了?”
“你说句服软的话会掉块肉还是怎么?疼得都冒冷汗了,还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你是忘了怎么调动脸部肌肉吗?”时进皱眉训他,弯腰按住他的肩膀确认了一下他后背的情况,然后转身去洗手间打了一盆温水出来,示意他把背侧过来。
费御景看他一眼,乖乖照做。
他后背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半,想来应该已经忍疼忍了很久了。
时进抿紧唇,埋头拿出毛巾拧干,小心揭开他的病号服,见他腰侧有一块巨大的淤青,背上还有好几处被擦碰过的痕迹,手指忍不住紧了紧。
“吓到了?”费御景侧头询问,语气还是该死的淡定。
时进有种按住他的伤口,让他疼得叫喊出来的冲动,黑着脸把他的脑袋推回去,小心把毛巾盖上他的背部,帮他轻轻擦拭起来,回道:“不是。”
费御景老实了一会,又问道:“那是心疼了?”
“心疼你我还不如去心疼一头猪。”时进反驳。
费御景被他这赌气的话逗笑了,说道:“原来你喜欢猪。”
居然还能笑出来,不是很疼吗?
时进心里憋气,忍不住念叨道:“身体不舒服就跟医生说,实在不行可以开点药吃一下,别一直硬扛着。还有上午我来的时候,你居然还在处理工作,受伤了就好好休息,多休息才能好得快,工作的事就不能缓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