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在天寒地冻寸草不生的南极,企鹅们挤挤挨挨,抱团取暖,在浮冰上笨拙地摇摆移动。为了生存,它们一只接一只,前赴后继,纵身跃入波涛汹涌的海中。
它们依靠厚实的皮毛,在冰寒刺骨的海水里畅游,用长长的喙部捉住逃窜的鱼。
哗啦!
满载而归的企鹅从海面探出圆溜溜的脑袋,肥美的鱼在它嘴里扑腾挣扎,黑白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颗颗甩落的水珠,像钻石的碎屑晶莹剔透。
那是南极漫长的极昼。
席冷猝然睁眼,迎上明亮的日光。
天亮了。
他揉了揉因为宿醉而发疼的太阳穴,缓缓从沙发上起来。
带有复古花纹的毯子从他身上滑落。
正是他昨晚给闵致盖的那条,宛如幻觉一般出现在他身上。
他捞起毯子,起身,家里很安静,电视机早关了。忽听吱呀一声,他循声看去,容星熠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卧室出来。
席冷立马看眼时间,才六点半。
看来容星熠气归气,还是老老实实准时起床了,准备去学校报到。
“……嗯?”容星熠游魂一般走了几步,忽然发现疑似睡在客厅里的哥哥,傻乎乎地围着他转了一圈,“你怎么在这里?”
“嗯!!?”
容星熠看到了什么,猛地眉头一缩,两只眼睛先放大,然后变成对鸡眼,“咻”的一下飞到席冷跟前,大有要把眼睛粘到他身上的架势。
席冷皱眉,后退半步:“怎么了?”
“你该不会……谈恋爱了吧?”容星熠的问题有点莫名其妙,大惊小怪抑扬顿挫,“昨晚还带人回来了?!”
席冷脸色未变,但又后退了半步:“……什么?”
他当然不认为容星熠有多么聪明,但保不齐昨晚梦游,跑到客厅来发现了两个醉鬼。
可容星熠的反应又有点奇怪。
他围着席冷又转了几圈,鼻头耸动,小狗似的闻闻嗅嗅:“你身上应该会有她的香水味吧……”
席冷低低警告:“喂,容星熠。”
容星熠终于刹车,神神秘秘地指了指他的耳朵。
或者说,头发。
席冷伸摸到自己的头发,马上明白了弟弟古怪反应的来源。
他一句话没说,转头就去了卫生间,对着镜子检查。
他的头发上赫然多出了几条细细的、诡异的……小麻花辫。
“……”
小麻花辫十分隐蔽,极细极细的四条,分别藏在两侧的卷发里。
他不确定闵致试没试过辩更粗的麻花辫,但闵致应该没有头绳,粗麻花辫维持不了多久。反观这四条细辫,发尾都松开着,居然好端端在他脑袋上存活了一整夜。
他左右晃了晃脑袋。
小麻花辫还是没松。
他只好动手去解,没上锁的卫生间门口那边探进来一颗看热闹的脑袋,也不说话,就用一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大张旗鼓地偷看。
席冷通过镜子将他逮捕,冷声命令:“出去。”
“……切。”
四根小麻花辫全部拆除,闵致留下的痕迹仍未消散,那几绺头发变得格外卷曲,方便面似的。
他的头发也有些长了。
席冷想了想,最后只把这些乱发全部拨到耳后,扎起一个干脆利落的半马尾,暂且搁置剪头发的计划。
“快收拾,我送你去学校。”
容星熠刚背上书包,跳了两下,闻言脸上却不见喜悦。
“你现在是公众人物,送我去学校是要开粉丝见面会吗。”容星熠咕哝又吐槽,“再说了,一个人打车两个人打车有区别吗?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好好睡觉吧,看你的黑眼圈……”
席冷:“那你自己去,宿舍也自己弄。别想偷溜,我会向你的班主任和室友确认。”
容星熠偷偷“哼”一声。
因为需要住宿,开学的任务颇为繁重,除了一个沉甸甸的书包,还有一个满满当当的行李箱。
眼下,假装成熟的15岁少年只能自力更生。
“……咦?”容星熠看眼手机,上一秒还蔫巴巴的人下一秒就明亮起来,“闵致哥哥说要送我去欸!”
席冷忙阻拦:“不行,他送你去,才真是开粉丝见面会。”
“他说还有他经纪人,他经纪人女儿也是今天开学。”容星熠说,“他又不傻,在车上等着就行了呗,让经纪人叔叔送我们进去。”
席冷无言以对:“那随便你,去吧。”
容星熠眨眨眼:“啊……他又发信息过来了。”
席冷折身回来。
容星熠看似老实地传话:“问你醒了没,要不要一起去。”
席冷睁眼说瞎话:“没醒。”
“好,我回了。”
“你怎么回的?”
“我回了——我哥说他没醒。哈哈哈哈!!”
“喂,容星熠!”
第51章 劣等基因
◎“容昭。”◎
9月1日早上8点, 阳光正好,一辆宽敞的黑色保姆车从云顶壹号平稳地驶出。
朱明朗开车, 七岁的女儿坐前排,席冷和闵致坐中间的豪华单人座。
容星熠一个人在最宽敞的后排,多动症似的,从左边挪到右边,从右边挪到左边。
他何德何能,有朝一日也坐上偶像的车了!
虽然是他哥骗来的……
想到这里, 容星熠再一次移动位置,缓缓挪到他哥身后,不动了。
车子平安抵达学校。
海宁国际学校的初中部和小学部同一天开学,却并不拥挤。容星熠转来的初中三年级统共一百人出头, 六个班级。校门口井然有序, 校方和交警一起主持秩序,各种品牌的豪车随处可见。
“到了, 下车吧。”
朱明朗停好车, 结果亲闺女儿第一个不配合。
“呜呜呜呜哇哇哇哇爸爸我不要哇哇哇——”
小朋友抗拒上学的心情总是大同小异, 大家都是过来人了,深表理解,但没有同情。
“老大,你快凶果果两句!”小姑娘妈妈要上班,一个人带娃的朱明朗折腾得满头大汗。
席冷沉默地看向的确一脸凶相的闵致。
闵致抬了下眉,冷冷吐出三个字:“柳涵芝。”
小姑娘打了个嗝, 小儿夜啼顿止。
比较意思的是,据说是为了防止女儿在学校被取外号, 朱明朗忍痛让出冠姓权, 小姑娘随母姓柳, 一个古典而文雅的姓氏。
容星熠了解其中原委,自来熟地对朱明朗道:“朱叔叔,等我成年了马上去改名,我也要和我妈姓。”
“为啥呀?”朱明朗并不理解,“姓容多好听啊,好听,罕见,我头一回在生活中遇到这个姓。”
容星熠还没养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脸色顿时僵了大半。
朱明朗不太清楚他们兄弟的家事,老板每次跟他说事儿又舍不得口水,朱明朗就用自己的脑瓜子想,露出了然的表情:“懂了,想和你哥一个姓?”
闵致忍不住斥道:“闭嘴吧你。”
朱明朗:“……”好久没挨老板骂了,有点不习惯。
“你们麻溜地去报名,我在这儿等着。”闵致主动选择留下看车,还煞有介事戴上墨镜。
柳涵芝仍沉浸在开学的悲伤中,牵着父亲的手走在前头。
“哥。”容星熠没头没脑的,忽然神秘兮兮道,“你戴口罩棒球帽,有点儿像刺客嘿嘿。”
容星熠兴致勃勃地用灵活的四肢比划:“电影里很帅很装的那种,七步杀一人!”
……原来这种话是夸赞?
席冷忍俊不禁,稀罕的笑容藏在口罩之下,无人可见。
他抬起手,虚虚摸了下容星熠的后脑勺,轻得后者都没能察觉得到,一无所觉蹦蹦跳,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东张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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