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冷试了几次都没能把它弄出去。
“喵喵喵!”哑巴猫甚至破天荒地一直叫,可能是预料到他拿行李箱是要出远门。
“……”席冷妥协,让它在行李箱里赖着,先不管了。
又去楼上清点了自己的画,收拾整齐。不再习惯享受独处的席冷拿出手机,找出新的“A1”。
这是闵致的大号,他把之前那装模作样的“正主”备注改掉了,换成“A1”。
Leng:【你要去蒋家过年吗?】
还是和我一起过年?
闵致总能听懂他的未尽之意,甚至过度解读,但是这回……
A1:【我得回去一趟】
Leng:【好】
A1:【都不挽留挽留?】
Leng:【……好歹他们是你的亲人,总该回去的】
闵致看不出什么情绪地回了个“好吧”。
过年这几天画画也不太得劲。
外边太热闹了,从年前开始就有小孩喧哗闹腾,连十楼的高层也不得清静。复式大平层外的风景很好,视野开阔不受阻碍,远处是昼夜灯火通明的跨江大桥。
到了夜里,桥上绽放烟花,姹紫嫣红,流光溢彩。
大年三十早晨,手机进来一通电话,来自乔屿森。
可能是新年祝福电话?席冷按下接听。
不料乔屿森居然问他:“闵致和你在一起吗?”
席冷一愣:“没。”
乔屿森长长“啊”一声,似有几分担心:“他该不会被爷爷关禁闭了吧……他爷爷可保守了不是我说。他手机可能也被没收了,我联系不上他。”
席冷镇静地挂了电话,再给闵致发消息打电话,果然全部如同石沉大海,向来秒回的闵致真失联了。
打开闵致的微博一看,上条是一周前的《闪亮少年》决赛预热微博的转发,他没发新微博,粉丝们就在这条微博的评论区里祝他新年快乐。
席冷揉了揉太阳穴。
闵致的爷爷古板不假。在小说里,这位爷爷是主角攻受感情道路上的一个巨大阻碍,三番五次给主角受使绊子,想让他知难而退。可主角攻对蒋家人浑不在意,没意识到主角受遇到了怎样的委屈,两人因此萌生大量误会,足足纠葛了几万字。
但小说里可没写过闵致会被他爷爷关禁闭,以闵致的性格,也不太可能被那老头轻松拿捏。
思来想去。
要是想弄清到底为什么,直接去一趟比什么都有用。
明明习惯了一个人过年,可席冷维持了好几年的秩序,就这样被闵致风卷残云地破坏摧毁,怎么修不回去了。
他拨下乔屿森的电话刚提了一嘴,后者相当热情,主动说开车带他一起去蒋家,正好看看闵致是死是活。
乔屿森当然只是开玩笑,等接到席冷本人,却见对方的脸色是相当难看。
“……不用担心。”乔屿森姗姗来迟补了句,“死不了的。”
席冷没吭声,沉静的眉眼始终对着车窗外。
乔屿森开车来到一片老别墅区,蒋家是其中最奢华气派的那栋。
有乔家的少爷开路,畅通无阻。
最近和闵致传绯闻的对象找过来,这个消息早在两人进小区,就传到了蒋秉昂耳朵里。
等席冷踏入别墅大门,老爷子已经好整以暇在那儿等着了。
乔屿森将人送到,反倒在门口停下脚步,问席冷道:“你能自己进去吗?”
席冷不答反问:“是闵致安排的吗?”
乔屿森笑而不语。
席冷轻叹口气:“那你回去吧。”
“你一个人真能应付吧?”
“嗯。”
乔屿森离开,席冷不卑不亢站到老爷子对面。另一位银发老人可能是闵致的奶奶,她身上不见蒋秉昂那种外露的攻击性,却也没出声招呼这位年轻的客人。
好在不必席冷以一敌二,疑似被关禁闭的闵致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赶了下来。
蒋秉昂这才抬了下眼,冷冷睨向自己最疼爱的孙子。
“我就直说了,我不同意。”蒋秉昂表情严肃,口气不容置喙,“断子绝孙是最大的不孝。我真是没想到,你越来越出息了,给我搞男人是吧?废话不多说,除了这件事儿,其他的我都能依你。”
席冷默然。
闵致拉了拉他:“坐吧。”
两人并肩挤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每一个细微的肢体语言都在诉说对彼此身体的熟悉。
对面的蒋秉昂哪里看不懂,这两人恐怕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该干的不该干的什么都干过了。
席冷垂着眼,正在回忆小说里的剧情。
闵致并不指望他能怎样巧舌如簧,先开了口:“我们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只是通知——”
席冷却打断道:“我有话想说。”
几道目光齐刷刷全集中到他身上。
小说里,闵致父亲的死其实透着古怪,那是一场司机疏忽大意所导致的事故,并非完全的飞来横祸。“疏忽大意”四个字,其中大有文章可作。
蒋秉昂又偏心小儿子偏心得没边,指不定会遭到哪位利益相关者的妒忌。
席冷便随口一问:“闵致父亲的死,真是意外吗?”
蒋秉昂眸光陡沉,瞬间猜到这脏水是往长子身上泼的,当即怒斥道:“你什么意思?还想挑拨我们家人关系?”
“直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这种话蒋秉昂说起来已然熟能生巧,没准二十几年前就对闵致的母亲说过。
席冷却摇摇头,顺手压下要上去和爷爷对峙的闵致,沉着地开口。
“我只是想告诉你,闵致不欠你的。你给了他很多钱,但那只是因为他是蒋家的亲孙子,蒋家的基业也需要有人继承。如果不是你,他的父母可能就不会分手,可能两人都不会英年早逝……”
蒋秉昂怒不可遏,重重锤了两下拐杖:“笑话!如果没老子,哪儿来的儿子和孙子!?”
席冷不为所动,微垂着眼,平静地话完:“是你欠他。”
闵致一时怔然,半张着嘴注视他。
蒋奶奶放下手里正忙活的茶艺,忙起身过来打圆场,给吹胡子瞪眼的蒋秉昂顺气。
她对待两人还算好言好语,劝道:“小致,你先走吧,回去你自己好好想想。别再气你爷爷了,啊。”
“你听到了吗?”闵致反而来了劲儿,直接握住席冷的手,十指相扣,又对蒋秉昂道,“就连奶奶也不一定能为你做到这样。”
不管眼前的老人被气到如何吹胡子瞪眼,他偏要继续:“我要和他结婚。”
席冷愣了下,蒋秉昂则无语地笑了出来。
“那你倒是试试,让他签婚前协议,拿不到你半点财产,你看他还会不会答应?”
“行,是你说的,那我们签完就领证。”
“……”
被抓住话中漏洞反将一军,蒋秉昂差点气得厥过去。
“闵致!”
连劝架的奶奶也被甩到一边,蒋秉昂怒冲冲拿来自己的长鞭,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闵致就招呼了过去!
啪!
鞭风距离闵致堪堪差了十几厘米的距离,闵致压根没躲,谁知身前横来一条胳膊,被打了个结结实实。
闵致僵了几秒,不敢置信又心疼难当,攥住席冷肩头厉声道:“……你做什么?你挡什么?他不敢真打我!就算打我也……”
席冷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用胳膊去挡鞭子的不是他,只平静地说:“我不怕挨打。”
闵致没再理两位怔愣的老人,气冲冲拽着席冷离开别墅,气得一路上没说话。
用力甩上车门,双手握上方向盘时还在微微发抖。
席冷的胳膊还在隐隐作痛,好在冬天衣服穿得厚,就挨了一下,比起他小时候挨的打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他看向沉默不语的闵致,试探着问:“……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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