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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父亲!啊啊啊啊啊!!”
在齐沅三人把孔国明带进室内后,海面上迷茫无措的霍光一下子暴动起来。
他感应到孔国明的离去,海面之上瞬间伸出几根巨大的触手,扭曲在一起形成一根麻花般庞大的圆柱就要把船舱整个掀开,谢临却没让他如意。
他闪身出现在极速袭来的触手前,挡在船舱前面,整个人在巨型触手的体积下显得十分渺小而不堪一击,但只是轻松地一挥刀,灵力激起的瞬间,金色光刃竟把那庞然大物横向割开,发出细微的切割声。
呈弯月状的光刃冲破霍光的攻击,一路横飞至他身前炸开,又是一阵裹着紫气的烟雾滋啦作响着从不断嘶吼着的霍光身上冒出,升腾片刻,最终融进粉海里。
光刃飞了一路,血光也溅了一路,大量紫红色的血液从甲板上一路延伸到海里,比雨水还要密集,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海风在粉海之上弥漫。
“我恨你们……为什么!我和父亲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几年了,我终于能再见到他……为什么你们要阻止我?为什么?!”
霍光似乎也明白自己奈何不了远处甲板上方凌空而立的人,因而只是泄愤一般伸出许多触手在空中乱挥,企图给他造成一些不痛不痒的伤害。
“你要真想见他,早些时候完全有机会。”谢临一个闪身来到霍光身前不远处,声音冷淡得可以冻结海水。
“在你的怪物身份暴露前,你有很多时候可以安稳地接近他。”很难得的,谢临说出很长一段话,“至少在这里,你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形象而不敢和他见面,暴露自己的身份。”
“承认吧。”谢临盯着霍光出现明显慌乱的脸,那上面纵横的血管正随着他的一席话而不断颤动。
他微掀薄唇,一字一句地看着霍光说道:“你无法接受心中无所不能的父亲是个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杀人魔。”
“不……”霍光哑着嗓子低吼,双手无力地扼住自己的喉咙,“住口!你不要再说了!”
“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一定是的!”
谢临悬浮在空中,迎着风雨居高临下地看着陷入癫狂的霍光,神色淡漠。
“……无法接受,事实也不会改变。”
即使自己周身就亮着如璀璨星河般的灼灼光彩,谢临的眼眸还是随着他的话语一点点晦暗下去,蓝宝石般的色泽消失不见,恢复成一潭死水般的寂寥。
他幽幽开口,声音却非常轻,几乎说出口就飘散在海面。
以他和霍光之间的距离,这样的音量根本无法准确传入后者的耳朵,但他似乎也并没有想让他听清的意思,只是垂着头兀自低语,挺拔的脊背在这瞬间微微晃荡,显出几分被掩藏得很好的脆弱。
“父亲有时候……并不是你所想象的样子。”
他绷紧了变得略微淡白的唇角,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第57章 粉红海(28)
“你们说当时……小辉是自己要下救生艇的?”
孔国明面色苍白地坐着,高大壮硕的身躯陷在沙发凹下的阴影里,显出一瞬的颓然。
“那位壮硕的男士……提出担心超载,让一名年轻的水手下船后,我们几个与他起了争执。”
被孔国明袭击的小说家杨柳也出现在客厅,她看向孔国明的目光还带着畏惧,坐在离他最远的沙发上,连手指都不太敢动弹。
“起先不是争执只是劝阻……后来那位男士就急了眼,扬着手臂像是想把我们几个也打下去。”
经历了刚才船上阵阵令人心慌的颠簸和巨响,韩灵儿的一头金色大波浪也显出几分萎靡的颓色,她坐在杨柳边上,同样是大气不敢出。
“我当时也在救生艇上,那孩子应该是看到我也在,就拜托我来负责救生艇的后续操作,自己收回了上艇的腿,回到已经进了不少水的船体上。”
陈顺哲坐得离孔国明还算近,他就是之前齐沅他们推理时尚未推出的,救生艇上的最后一人。
“我原本以为他有机会登上别的救生艇,然而……”陈顺哲痛苦地捂住眼睛,“当时我是船上的水手长,我却失职了,没能阻止扰乱纪律的乘客,反而让我的船员下了船,丢了性命。”
孔国明的手臂肌肉随着他们零碎的三言两语鼓起,像是忍不住就要动手打人,但他最终却还是克制住了,整个人默不作声,仿佛融进沙发的阴影里,成了一座雕塑。
“这艘银月号……其实也是我们和航海协会协商制造的。”曾安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孔国明,说道:“迫于上面的压力,配合做出无人遇难的报道之后,我问心有愧,于是开始搜集那位遇难少年的资料,这时陶磊和沃克找到我,和我说了当时在救生艇上发生的事。”
“我们都因为当时脑子一热附和过王东,害那位少年丢了性命而感到抱歉。”陶磊垂着头,洁白的厨师服被汗渍打湿,沃克一言不发坐在他身侧。
“但我们都被要求闭口不提他的遇难,所以后来我们三人在一起,又找到陈顺哲,我们四处找人协调,想要换一种方式默默纪念那位少年。”
“当时他们正好联系到我和我夫人,我们也过意不去,便协商着打算建一艘用来纪念那位少年的船,就用原先银星号的模型加以改良,委托公司造了一艘新的小型邮轮。”周必横摘下了绅士帽,朝孔国明鞠了一躬:“现在才把这些告诉您,很抱歉。”
“我记得那位匿名来实习的少年说过,自己所尊敬的父亲就像太阳一样明亮。”
“他希望成为月亮,虽然不那么耀眼,却也能够多少反射出一点太阳的光。”陈顺哲看着孔国明越发惨白的脸色,声音中透出悲哀,“我们就把那艘崭新的邮轮取名为银月号。”
“什么?”孔国明骤然直起身子,呼吸急促,他似乎差一点就要冲上前去抓住陈顺哲的衣领,但还是克制住了,声音却止不住地发抖。
“这艘银月号……是为了纪念小辉制造的?”
“是的,我们都未曾忘记他。这八年来,我们一直在用自己的方法希望他的在天之灵得到慰藉,我们感激他。”
“我以为…我以为你们早就没把他的死放在眼里。”孔国明伸出宽厚的手掌俯身捂住眼睛,“我以为你们的恐惧是因为你们把他赶下船,心怀愧疚……”
“这八年来,我确实也是愧疚的。”杨柳红着眼眶说道:“所以我才把这个故事写成书,希望警示更多的人。我总在想,当年要是能救下他就好了……妮可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当年她原本打算直播说出事件的真相,却受到威胁,没能成功。”
“怎么会…你们都…不是小辉的仇人吗?那我的复仇计划…我,我都在做些什么啊……”
老船长雄壮如同大山般的身躯此刻间轰然倒塌,他跪倒在地,却流不出一滴泪,只是痛苦地号泣着。
“我竟然想杀掉当年小辉用命救下的人。”他的声音苍老的仿佛一个垂暮老人,沙哑得不成样子。
“到头来……却是我玷污了这艘为了纪念小辉而造的船。”
“轰!”剧烈的爆破声在船舱外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紧跟着传来,紫色的雾气自地板缝隙处弥漫。
“斯科莫德撑不住了。魇境的反馈正在加剧。”宋以辞推了推镜片,看到周围的人们身上纷纷出现异状,他自己的衣领上也沾了不少血。
“真实”的银月号即将显现。
“看来你们几个小伙子刚才和我说的是真的。”周必横看了看自己西装下摆开始出现的血迹,面容显出几分释然:“这里的银月号只是虚拟的幻境,真正的我们早已死去。”
“虽然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至少我们把想告诉老孔的话都说出口了。”曾安看了一眼自己逐渐发青发胀的手指,跟着笑了笑:“我忽然想起来了,老孔,在银月号上的时候,我是自己掉到海里死的,还好没让你费心,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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