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不轻,她下意识看向齐沅想要寻求指示,就看到他从椅子上站起来,食指竖在唇前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径自朝门口走去。
齐沅在门前站定,深吸一口气。
在第三次循环的午后,他终于有机会直接接触到在银月号上制造恐慌的犯人了。
他伸手在胸口轻按,透过猫眼,看到一个身披斗篷的人影。
看来犯人的警惕性相当高。
齐沅后退几步,刚才时间紧急,他没来得及和杨柳讲述遭遇犯人之后具体要做什么,现在只来得及做些基础准备,硬着头皮上阵。
一张卡片从门底顺着光滑的地面滑进来。
他弯腰捡起来查看,上面写着【如果不想被诅咒的话就开门聊聊,趁现在还有解决的办法】。
原来犯人是通过这种方式进入杨柳的房间的。
齐沅把卡片递给杨柳,交代她简单的注意事项。
“我会躲在柜子里先观察。他进来后,和他保持距离,不要顺着他的话思考,更不要让他触碰到你。”
“如,如果他要害我……”杨柳把卡片捏得很紧,踌躇着起身,迟迟不敢走向房门前。
“放心,我会保护你。”齐沅对她微笑,随手在房间各处零零散散放下一些纸片。这些纸片是他从船上的各个角落收集来的硬卡纸,正合适用来当作不得已时的应急手段。
“如果不在这里把他阻止,之后只会出现更多受害者。”
杨柳闻言,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到玄关,齐沅也将自身隐蔽在衣柜里,只留了足够观察的一小道缝隙。
“啪嗒”一声,门锁弹开,脚步声随着被打开的房门响起。
即使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杨柳直面把自己包裹在斗篷下,看不清脸的黑衣人时,还是显得惊慌无比,连连后退,跌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你,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我是来帮助你的。”黑衣人抬起头,他比杨柳高很多,此时他的脸被一张狰狞的鬼面所覆盖,双手上都沾了赤红的颜色,“帮助你解脱。”
在最为恐惧的事物面前,杨柳发出无法控制的呜咽。
“当年的事,你觉得,你要付多少责任呢?”黑衣人的声音从面具里闷闷地传出,带着沙沙的电波声,音色尖利,齐沅在柜门内窥视着,觉得犯人应该是用了变声器。
真难缠。
这家伙的准备工作做得太周密,光凭外貌,除了身型,他竟然丝毫看不出有关犯人身份的有效信息,是他做的预想中最为棘手的一种。
不过还好,还算是在他的意料之内。
这么想着,齐沅快速打开手环发出几条消息。
“我不知道……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要害他,不是我!”
杨柳朝柜门的方向瞄了一眼,齐沅的存在成为她维系精神不崩溃的最后一道防线,她白着一张脸钻到桌子底下躲避来人,强撑着没有“认罪”。
“不肯说?”黑衣人桀桀笑了两声,“很好,你不认罪,我就亲自来审判你。”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泛着银光的物件。
果然。
齐沅双唇紧抿——这个犯人是来真的。他应该是打算,如果成功恐吓了杨柳,就和她坐下“聊聊”,暗示她自行赎罪,也就是自杀,和上次循环里发生的事情一样。
如果没有恐吓成功,他则会“审判”,也就是亲手夺走杨柳的性命。
这是多么深的恨意啊。
“当年坐在救生艇上,是不是觉得很心安理得?”黑衣人在杨柳惊恐的大叫中将刀刃在空中挥了挥,速度之快让齐沅隐约听到一丝破风声。
“你那小说写得也很开心吧?啊?赚了不少钱吧?”
即使隔着有些滑稽的变声器,黑袍人癫狂的大笑也把他的疯狂体现的淋漓尽致。
杨柳已经被他逼到桌下死角,她额头上黄豆大的冷汗顺着脸侧滑入纤细的脖颈,一头黑色长发缩在桌沿的阴影里,仿佛枯萎的海藻般失去光泽。
“救救我…”她抖着嘴唇看向衣柜的方向,神情恰好被桌子完全挡住了。
“救救你?哈哈哈!”黑袍人听到这三个字,像是忽然被戳中了痛点和笑点共通的穴位,笑声都嘶哑起来,明明是在笑的,听起来却像是在哭。
“现在知道呼救了?”
他手起刀落,手臂在空中甩出有利的弧线,绕过桌角快准狠向杨柳捅去,嘴里发出疯狗般的嘶吼。
“当年……你们又有谁想过救救他?!”
但这一次,血光并没有在杨柳的房间溅开。
一张边缘泛着白光的卡纸不知从何处飞出——甚至不能称作飞,那更像是忽然射出的利刃,精准打击在黑袍人紧紧握着刀柄的手腕处,霎时把他的手腕前端打出一条血口子。
黑袍人受到攻击,手中的尖刀应声而落,又是一张纸片飞来,精准把它击飞到大床底部。
“什么东西?”
他按住手上不断渗血的伤口,暂时停止了攻击,他环视四周,狼狈大喊,但没人回答。
齐沅站在衣柜中,眼中隐隐有浅色的流光闪过,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扬起。
刚才的纸片正是他通过灵力操纵的。这次他在船上看到各种卡纸的时候就有了再次运用折纸的想法,那是他在上一个魇境里刚刚学会的技能,用起来也觉得水到渠成。
纸张的硬度适中,灵力能够很好地扩散到每个角落,操纵起来流畅丝滑,也许破坏力没谢临的刀刃那么强,却很精巧细致,能够折成各种形状应对各种场合,他十分中意。
刚才,他不想贸然暴露自己,暂时没有下狠手,那些在脑子里精心设计过的折纸招式都没用出,只是点到为止,但效果却是显著的好。
很明显,即使是设计出这些恐吓性质的恶作剧的黑袍人也对这样玄乎的东西感到束手无策。他手腕的伤口还在淌血,又失去了武器,便只能盯着脸色惨白到似乎已经晕过去的杨柳最后看了一会儿,没有追究刚才奇怪的纸片从何而来,果断起身匆匆离开房间。
门很快被“啪嗒”一声打开。
没有爆炸。
齐沅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下来。
这次黑袍人针对杨柳的计划明显是失败了,但他并没有引爆炸弹。
也许是对于他自己的身份掩饰有信心,同时也说明,在没有被当场抓获,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即使行动受到阻碍,黑袍人也会选择优先执行自己的复仇计划,而不是让邮轮直接沉没。
对于不想再屡次经历近距离爆炸的齐沅他们来说,这倒勉强算是个好消息。不过同时也意味着,黑袍人对于复仇计划异常执着。
他应该和当年死去的那个男孩关系很紧密吧。
齐沅叹了一口气。
对于犯人在受到阻碍时会选择离开的情形,他也是早有准备,在黑袍人行至玄关处时把橱柜微微打开一条缝,放出一只被灵力包裹的迷你纸鹤。
纸鹤在灵力的驱使下贴着天花板缓慢飞行着,很快就跟在黑袍人后面飞出了房间。
齐沅闭眼感受纸鹤的方位,用灵力操纵那只小小的白色纸鹤贴着天花板飞行,同时打通了早就放在准备播出界面的群语音。
四位净魂师入魇以来的第一次正式合作就此拉开帷幕。
“还顺利吗?”谢临磁性的声音清晰响起。
“犯人跑出来了?”陆准低哑的嗓音紧接着传来。
“计划照常执行吧?”这是宋以辞温和的声音。
“嗯,在我出手打断犯人对杨柳的袭击后,犯人离开了房间,身穿黑袍。”齐沅清浅的声音在衣橱里回荡。
“我在四层通往三层的楼梯口待命,犯人朝我方向行动的话随时联系。”宋以辞说。
“负一楼他应该不会来。”谢临话语简短,但也还算配合。
“话说齐沅,真有你的,之前午宴那会儿你说这个计划的时候我都不太信,没想到真给你预测到了。”陆准声音里充满了惊叹,“我已经在二层的客房走廊待命了,他的目的地要是二楼或者一楼,我一定立马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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