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臾缓缓侧头看向面目全非的尸体,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眼眶泛红,额头浮现青筋,脖颈粗红,怒不可遏,他声音瞬间提高,紧紧拽住温见雪衣领。
“这不可能,一定是你弄错了,我姐怎么会这样?你弄错了!”
“杨道友。”衣领被拽住,温见雪很不舒服,他掰开杨臾的手,声音温和,“你冷静点。”
杨臾眼眶瞬间滚出眼泪,他呆呆看向杨舒缓的尸体。
橙红衣袍破破烂烂贴在杨舒缓面无全非的身躯上,胳膊等位置已经露出骨头,鲜红的血肉刺得杨臾如吞了一枚黄连,上也不来,下也不来。
身体腐蚀的地方扯着痛,他张了张嘴,怒火攻心,噗地吐出口血,血液飞溅到温见雪衣袍。
杨臾扯了扯嘴角,他胡乱摸了一把嘴上血液,扶着树干,爬了起来,朝七星荒城走去。
温见雪见状,立刻拦住他。
“你要去哪里?”
“关你什么事?!”杨臾抬眼,冷冷看向温见雪。
温见雪已猜到他的意图,他理了理思绪,劝解道:“你冷静些,现下去找罪魁祸首,依你的实力,只是去送死。王长老他们正在布剑阵……”
“闭嘴!”杨臾发飙,他运转灵力,将温见雪重重推到地上。“若是你当初不与我姐组队,我姐找不到人,或许不会来七星荒城!不来七星荒城怎么会掉进地宫?怎么会死?!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
地面有几块碎石,温见雪被推倒,后背一下子撞到碎石上,痛得忍不住闷哼一声。
他并未发怒,杨臾失去了亲人,心情糟糕,温见雪能理解他所作所为。
忍下痛意,温见雪撑地站了起来,目光温柔,温和道:“杨道友,你先别生气,让我把话说完。王长老他们正在布剑阵,待引出罪魁祸首,一定能给你报仇雪恨。杨舒缓道友死了,我们大家心里都不好受,若是你愿意,待安葬了杨舒缓道友,我陪你散散心如何。”
“什么如何!”杨臾怒斥,“不需要!少在这里假情假意。”
温见雪微微蹙起眉,他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要走,却听到杨臾恨声道:“我说你就是假情假意,不过说你两句便要甩脸色,怎么死的不是你。”
其他人在专心致志布剑阵,他们在此争执,刚开始没人注意,后来杨臾情绪越发激烈,才注意到这边动静。
谢琅却与其他人不一样,争执开始时,便注意到了,但手头一道符纹未画完,走不开。
这种针对阴煞之物的大型剑阵每个阵脚都需要人配合着两位布置剑气的长老,仔细绘制出阵法符纹,因此绘制不能中断,一旦中断,剑阵无法成型。
故谢琅只得按捺着性子继续绘制。
他绘制阵法符纹再熟悉不过,抢在第一个绘制好阵脚。
收起绘制符纹的符笔,谢琅快步走了过来。他走到杨臾面前,掀起眼帘,看向杨臾。
“你说什么。”
杨臾冷笑一笑,道:“我说什么,你不已经听到了——!”
乌黑衣袍翻飞,谢琅一脚踹飞杨臾。他这一脚力度很大,直接将杨臾踹吐血,半天没办法从地上爬起。
“我操你大爷,活腻了。”谢琅冷冷道。
现在一片寂静。
温见雪瞳孔微缩,惊住。
杨臾剧烈咳嗽几声,他噗哈笑出声,道:“巫行云,你是他养的狗?我说上两句,你就要咬人。”
谢琅走至杨臾面前,半蹲下,抓住杨臾头发,笑眯眯道:
“我不仅咬人,我还要杀人。”说着,按着杨臾的头,狠狠往地上砸!
“谢师弟,勿要冲动。”慕容复也绘制好了自己负责绘制的阵脚符纹,连忙上前阻拦。
半月剑横到慕容复面前。
谢琅道:“滚开,拦着连你一起做掉。”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温见雪呆了几息才缓过神,他绕开慕容复,避开半月剑锋芒,急忙拉住谢琅抓住杨臾头发的手。
“住手。”
谢琅偏头看向温见雪。温见雪语气平和,哄道:“放开。”
谢琅这才松开手。杨臾在血池泡过,头发受损,谢琅松手时,薅下一大团头发。
甩去头发,谢琅站起身,拿出手帕,仔细擦手,似乎是嫌弃碰了杨臾脏。
杨臾额头被磕红,沾上无数草屑,他胸膛剧烈起伏,额头青筋暴起,抬头怨恨地盯着谢琅。
谢琅收起手帕,他漫不经心朝杨臾传音道:“这次暂且放过你,下次我再听到你骂温见雪,对温见雪动手,我就把你剁了喂野狗。家养的狗不饿,野狗四处奔波,饿得很。”
“你别太嚣张。”杨臾道。
谢琅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擦了擦眼泪,歪头靠在温见雪肩颈处。
“嚣张?我什么地方嚣张了?”
“大家方才都听见你咒救命恩人去死。恕我直言,你这种人才该死,我绘制阵纹时听两位同行师兄师姐说,出地宫时,你把他们丢在了后面,带着杨舒缓独自逃跑。”
“你若是和他们一起,杨舒缓怎么会死?你才是害死杨舒缓的罪魁祸首,现在居然怪罪旁人。”
“你那满口泼言若是与我说,我当场就得扇死你,也是见雪心性好,不与你计较。我真是后悔救你,你这种东西,就该化在血池里,免得祸害他人。”
第105章
谢琅的话如风霜雪雨,直击杨臾。
杨臾浑身颤抖,眼神越发怨恨,他猛地爬起身,扭头就走。
谢琅见状,嗤了声。
温见雪看向杨臾,他侧目低眉,对靠在他肩膀上的谢琅道:“你别靠着了,我去看看他。”
谢琅仰视温见雪,问:“你可是怪我话说重了。”
温见雪并不觉得谢琅话说得重,毕竟是杨臾先挑事。他只是想去看看杨臾,怕杨臾出事。
谢琅头靠着他肩膀不肯起开,传音道:“出事便出事,又不是谁逼着他出事,自己想不开,神佛无救。”
温见雪哭笑不得,他推了推谢琅。
谢琅这才起开,他眉眼阴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既然你想去看看,那便去看看,我担心他脑子不清楚,因此记恨我们,把我们的计划透露给鬼面书生。”
温见雪犹豫道:“应该不会?”
“谁知道?”谢琅似笑非笑,“五寸人心不可测。”
他说着,抬手抚上温见雪后背,“方才他把你推倒,你是不是撞到碎石了。”
慕容复听此,蹙紧眉头,也看向温见雪,他方才专注绘制阵脚符纹,没看到杨臾推倒了温见雪。
宽大干燥的掌心抚在后背,温见雪背脊绷紧,不太自在,正欲撒谎说没撞上。
尔静也绘制完符纹,匆匆跑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他话音戛然而止,不解地盯着温见雪右脖颈。
温见雪整齐的衣领被杨臾拽得凌乱,露出了压在衣领下淡淡的、暗红的吻痕。
尔静被家里人当孩子保护,不曾接触欢爱之事,尚且不知这是吻痕。
他戳了戳温见雪右脖颈上的吻痕,惊诧道:“温道友,你被虫咬了吗?”
温见雪猛地抬手遮住吻痕,睫毛微颤,淡淡的红从脸颊往下延伸。他很快恢复镇定,借此整理好衣领,严严实实遮住吻痕,又拿开谢琅抚在后背的手。
“确实被虫咬了。”
温见雪朝杨臾离去的方向走去。
“我去看看杨道友,放心,我之前没撞到碎石,不必担心。”他走得很快,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看看杨道友?杨道友出什么事了?”尔静奇怪地看向谢琅与慕容复,他忽然发现慕容复的脸色不太好看。
“这位道友,你身体不舒服?”
慕容复没说话,他缓缓看向谢琅。
谢琅也有些不自在,捻了捻有些发烫的耳尖,微微歪头,锥形银耳坠晃动。
“慕容师兄这么看着师弟做什么?这样直勾勾盯着师弟,莫非是喜欢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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