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自信还是别的什么,万一没有阿鹤的这份资料,军方上层统一封锁的消息,又怎么可能流得出去……
宋磬声长长舒了口气,将手里的两张纸撕了个粉碎。
纸张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车身内极其刺耳,宋菱吃惊地瞥来一眼,略有担心,“少爷?”
“没事。”宋磬声笑了笑,“文件不好留存,所以看完就撕了。”
既然记忆无法恢复,那就让一切重来吧。
“重生”两个字是故事里不朽的命题,重生者往往都能苦尽甘来,旧愿得偿。
可他不是。
他活着的时候几乎拥有一切。爱、忠诚、顶尖的容貌、家世与能力,更拥有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挚友。
反倒是得到重生的机会以后,他开始一次次体会到失去的滋味。
而现在,失去一切记忆的江凛,似乎又是上天给他的另一个选择。只看他敢不敢赌。
至于他的选择……
宋磬声无声地笑了笑,而后将碎到无法拼凑的纸屑扔进垃圾袋里,看着它被果核上的汁渍一点点弄脏,字迹也随之变得模糊。
如果怎样选择都有遗憾的话,那就选遗憾小一些的吧。
他不知道江凛会不会变,他也不知道感情这玩意经不经得住考验,他甚至对自己都没什么信心,毕竟前一刻的他还在后悔没能及时对江凛动手。
人的性格会变,灵魂也会染上其它颜色,但染色不难,褪色也容易。如果灵魂的底色真的那么容易被改变,那他也不会仅仅因为姚湛空的温柔,就从纯黑的灵魂里生出一点白。
归根到底,他还是他,从来没变过。
给他一点爱,就像在他心里种了一颗种子,种子会发芽,会生出枝桠,而后撑开心脏,给他无可比拟的能量。会让他从怕疼娇气的小少爷,变成一个抗住诸多酷刑,也咬牙绝不松口的勇士。
他恨过,怨过,但从未后悔过。
因为那时的他,是真的相信自己被爱着。
而现在,既然他依然被爱,那重来一次又何妨呢?都说敢赌就不能怕输,可他怕输怕得要死,之所以还要赌,是因为这是他唯一得机会了。
世界就是这样,一旦你解不出人生的答案,就会反反复复跌入同一个坑里。
他要是像小时候那样一直被爱,那爱就是他的勇气;他要是像刚复活时那样恨着,那恨就是他的盔甲;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想要往下走,只能在一地的断壁残垣中建立重新的自我。
不能怕失去,也不能寄希望于被爱,要敢爱,也要敢于面对去失去爱带来的伤害。
如果这次也赌输了,那说明他骨子里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格,人生漫长,他不是栽在江凛手里,也会栽到别人手里。可要是赢了,那无论以后再发生什么,他都不怕了。
第160章
宋磬声知道了缘故, 做好了决定,又问宋菱要来了待会要去的餐厅地址,随后掏出手机向江凛发了条短信。
江凛回得很快, 但只有一个问号。
宋磬声没有多说, 只补了一句:“请你吃饭。”
说罢,他看向宋菱, 轻声道:“宋菱姐,待会吃饭可能要加把椅子了。”
“是裴首席吗?”虽然是疑问, 可宋菱心里基本有答案了。她和宋磬声一起长大, 对他的了解不比那三个人少, 她不觉得宋磬声能在短时间内认识一个交情好到可以私下聚餐吃饭的人。
可宋磬声却语调含糊地否认了, “见到你就知道了。”
宋磬声的脸上原本是带笑的。做了决定以后,他心里也安定多了,连带着起了点恶趣味, 一想到宋菱见到江凛后吃惊的模样, 他就有点想笑。
可是唇角的笑意在听到裴野鹤的名字时,又消失了。
对死去的人来说, 一切或许都已经结束了,可对活着的人来说,他拥有生命,也必将背负思念, 这是他不可逃避的重量。
…………
一个小时后, 宋菱将车停在路边, 二人进到一家私房菜馆,将上菜时间延迟了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在宋菱的絮絮叨叨中过得飞快, 积攒多时的思念全成了事无巨细的分享。哪怕宋磬声不在她身边,也像在她的生活里走了一遭一样。
趁着服务员摆置餐盘的功夫, 宋菱难掩好奇地追问了一句:“待会要来的人,我认识?”
宋磬声点了点头。
宋菱细细回想了一番,表情逐渐变得惊疑,她不甚确定地问道:“难道是江凛?”
宋磬声没料到她一猜就中,正要说话,包厢门就被敲响,随即就是服务员的声音:“先生,这边请。”
身高腿长的男人一身黑衣,五官野性而俊美,浑身透着一股洒脱不羁的气质。他进了门也不落坐,只站在关阖的门前,视线扫过宋磬声,又落在宋菱身上。
包厢内静得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宋菱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凛,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
她对江凛的感觉太复杂了。
姚湛空也好,裴野鹤也罢,起码是切切实实在宋磬声死后露过面的。可江凛不一样,她甚至怀疑过江凛是不是早就死了。
一别六年,那个自宋磬声死后就彻底失去踪迹的男人,竟然就这样一脸无所谓的出现在了包厢里,态度之自然,甚至让宋菱有种身在梦境的错觉。
她上下打量着江凛,而后又看向宋磬声,向他求证,“这是,这是……江凛?”
江凛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也看向宋磬声,等着他的答案。
眼前这个女人明显是认识他的,只是审视他的目光颇为怪异,有惊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很明显,她不太喜欢他。
放在平常,江凛压根不在意谁喜欢他,谁不喜欢他,可一想到这人或许是宋磬声的亲人,他又悄悄换了个站姿,想让自己的形象好一些。
“嗯,”宋磬声向宋菱微微一笑,肯定了江凛的身份,而后看向江凛,道:“坐吧,也该吃饭了。”
一张圆桌,宋菱占了宋磬声右手的位置,江凛便自然地拉开椅子,坐到了宋磬声左边。
他态度自然,神情颇淡,看不出太多情绪,但从他动作来看,他和宋磬声显然不是最近才重逢。
宋菱脸色变了又变,须臾功夫,脑海中的念头已经转了三转。他们什么时候重逢的?现在又是什么关系?裴野鹤呢,他知道江凛出现的事情吗?
如果要让宋菱排序,她或许挑不出首选,但江凛一定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一个。
在宋磬声还未出事前,江凛就一直就想将他带离帝都,可他出了事,江凛转眼就消失了,一走就是六年。
现在,宋磬声好不容易重新回来了,他又像没事人一样冒了出来,任谁看到这一幕心里都不会舒服。
江凛心里也不大痛快。
事实上,他才是全场最茫然的一个。
一个人的力量是没法和一个国家的军部抗衡的,早在军方上层做出决定的时候,他的过去就被抹去了。
再者,怀疑过去总得有个理由。放在江凛的角度,他身边的一切都很正常,连质疑都找不到立场。
一开始,他找来帝都,只是气宋磬声不告而别。可当他跟着去了墓山,看到了碑上的照片和字时,疑惑还没得到解答,就看到了宋磬声的眼泪。
他的心霎时就被泡得酸软,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一个人真的能凭数面之缘的喜欢,就投情入绪到难以自控的地步吗?起码对江凛来说,这个答案是否定的。
可他身体的反应又是真实的。
当两件事相悖的时候,一定有一件是假的,而他的身体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刚刚迈出调查的第一步,又被宋磬声一个短信叫了回来,再推门,迎来的就是这副局面。
三个人里,最自在的反倒成了宋磬声。
一道道佳肴呈上桌,宋磬声率先动筷,打破了一室沉凝的寂静。
“吃呀,你们都不饿吗?”
宋菱有些僵硬地夹了一筷子时蔬,食不知味地嚼了几口,等菜咽下去,她终于耐不住了,“你这几年,都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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