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泽航也满头汗,气喘吁吁地举着胳膊,沛诚带他到一个喝饮用水的小水池边,压着笼头给他洗手。
两人回到长凳边,找回一塑料口袋的幼稚零食挂在胳膊上,沛诚拆出一盒酒心巧克力,若无其事地喂给他。
果然,外层的巧克力一化,森泽航又开始闹了:“啊!这是什么!咳咳咳,好浓的酒味。”
沛诚觉得给他喂食实在太好玩了,简直不亦乐乎——这人什么都没吃过,每一样东西都是新的尝试,于是紧接着又开始拆一袋超级酸的柠檬糖。
可是这次森泽航说什么也不吃了,沛诚只能把柠檬糖先塞进自己嘴里。他竭力管理表情,口是心非地评价道:“酸酸甜甜的。”
森泽航不相信,凑过来观察他,沛诚把柠檬糖咬在门牙处,口齿不清道:“你看,这个是正常的。”
两人凑得很近,呼吸间的确能闻到柠檬淡淡的清香,沛诚十分自然地递出口袋,仿佛在引诱一只怕生的流浪猫,森泽航拿起一颗举在路灯下左右观察,终于还是剥了塞到嘴里。
“啊!好酸!”他果真再次上当,五官都皱到一起,沛诚忍了半天也实在扛不住了,面露狰狞,肩膀胳膊乱扭:“好酸酸酸!”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森泽航被酸得原地转圈,“你这个坏人!”
所幸柠檬糖只有外层是超级酸的,待坚持到了内核的甜味,两人复又冷静下来,晃晃悠悠地往宿舍走。
“还有什么?没了?”森泽航问。
“哦,你还吃上瘾啦,”沛诚笑道,“没了,今天就买了这些,明天继续。”
森泽航连连拒绝:“不用了。”
“明天继续啊,我看到好多国内没见过的吃的,想试试呢。”沛诚说。
“我看你是想拿我来试吧!”森泽航指着他控诉道。
沛诚乐不可支:“我对你多好啊,知道你家不给你吃垃圾食品,帮你体验体验生活还有错了。”
森泽航鼓着脸瞪了他一会儿,最终接受了这个解释:“行吧。”
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沛诚忽然惊醒:“糟了!”
森泽航也吓一跳:“怎么了?”
沛诚大叫一声:“衣服!”
两人惨叫着冲到地下室的洗衣间——先前烘干的一锅衣服已经被人嫌占地方给取出来了,孤零零地被抛弃在篮子里,毕竟学生们洗衣服都是趁周末。另一锅已经洗好甩干的衣服仍然堆在洗衣机里面,玻璃门上满是水汽。
沛诚打开门,取出一件T恤闻了闻,说:“还没馊。”
森泽航的表情一言难尽。
“没事儿没事儿,烘干很快的,我们别乱跑了,就在这等着吧。”沛诚帮他把烘干机打开转上,扭头发现人又没了。他出门一看,森泽航居然跑到了隔壁的学生活动室里,还胆敢兴高采烈地招呼他:“诶!你看这有乒乓球台!”
沛诚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带孩子的老妈,小孩儿精力过剩到处乱跑,但做妈妈的已经累了。他根本劝不住,只能眼看着森泽航去一楼前台借了乒乓球拍,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会打吗?乒乓球。”沛诚无奈地问。
“不太会,怎么了,你很厉害吗?”森泽航将球击了过来——白色的小球在桌面上高高弹起。
“我也很菜。”话虽这么说,沛诚手上却不含糊,他蹬腿转腰,“啪!”地一声把球铲了回去。森泽航懵了。
沛诚奸诈地笑:“在我们小区那一片儿算是前三名吧。”
小时候他没什么朋友,家里环境也压抑,没事儿他就爱在小区附近的街心公园和陌生小孩、大爷大妈一起打乒乓球。这项运动全民普及率之高,全得益于场地要求之低,但凡有个桌面摆几块砖头就能玩。
“等等等等。”森泽航不死心地捡球回来,再次发球。
沛诚伸手一搓,球高速转动着飞了回去,森泽航拿拍子一碰,小球便弹飞了。
沛诚欺负他不会,变着花儿地虐他,森泽航根本没打着两拍子,光顾着满场捡球。半小时后,他终于被遛累了,放下拍子举手投降。
沛诚也放下拍子把球压住,满意道:“好了,消停一会儿吧。”
沛诚往活动室的沙发上一躺,双腿直直伸着,又摸出一袋跳跳糖来吃。森泽航坐到他身边,用手指自己张着的嘴,活像个傻子,沛诚满脸无语地给他倒了些。
“你来这边之后觉得适应吗?”沛城问,“我知道你语言和学习都没问题,其他的呢?”
“还行吧,”森泽航说,“你呢,想家吗?”
沛诚摇摇头:“就是吃的没有国内好吃。”
森泽航笑起来:“那你等着去英国吧,黑暗料理之国,够你受的。”
“啊……”沛诚想起一系列网图——馅饼上张着嘴的鱼头、巨大的包满羊肉的肠子、黏黏糊糊的豆子,嘴里的糖顿时不香了。
“实在不行可以自己做嘛,”沛诚说,“我这么大一个人,还能被饿死不成。”
“你会做饭?”森泽航震惊地瞪着他,“为什么?凭什么?怎么会?”
沛诚长久以来被森泽航处处压一头的过往在今天彻底翻篇,他虚情假意地安抚道:“没事,你也会洗碗嘛,我们是一个很完整和谐的闭环。”
第70章 出门遛弯儿
等到烘干机停转,宿舍楼里已经基本没其他人在走动了。森泽航抱着堆到下巴的衣服,香喷喷、暖烘烘的,心满意足。“我明天要给我妈妈打电话。”他说。
沛诚困得打了个哈欠:“说什么?”
森泽航一脸骄傲:“我会洗衣服了!我又多了一个技能,我现在会洗碗,还会洗衣服……”
沛诚打断他:“别数了,一共就两个技能,你衣服连洗带烘有一半都是我帮你干的!”
“嘿嘿,我不管,你回头不要和我妈妈拆我台。”森泽航充耳不闻,“对了,明天早上九点我来找你。”
“九点!”沛诚瞌睡都吓醒了,“这么早是要干什么!”
“当然是去做作业啦!”
沛诚这辈子还从没听过谁把“做作业”说得这么兴高采烈。
“我的天哪,放过我吧!”他哀嚎起来。
“哪里早了!你九点起床,洗洗涮涮,然后我们去吃早饭,出门,到那边正好十点。”森泽航计划得明明白白,“我已经联系好了,是一个社区中心,你跟我一起也可以顺道积累一些志愿分数和社区活动时间。”
“然后中午我们就在社区吃饭,下午回来路上城里逛逛,买点东西,然后……”
“等等等等……”沛诚不得不再次打断他,“还要逛街?”
“你不是说你来了之后都没机会去市里转转的吗?”森泽航说,“那天去吃饭的车上,你趴在玻璃上眼睛都直了。”
沛诚没料到自己那副没见识的样子被人看在眼里,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啊,没有关系啦。”
森泽航笑眯眯地看着他:“是没关系啊,你来这边也没什么朋友吧,我陪你出去玩啊。”朋友。
这两个字猛然刺痛了沛诚的神经,对哦,是啊,他来这里的确是要做森泽航的朋友,可上次闵效禹的经历令人简直连光是回想都胸闷气短,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一次都没有打开过兔子APP查看任务和积分,大脑本能地抗拒抵触着这个事实。
又要来一次吗?他又要和这个人亲近起来,然后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冷面以对,对他做尽残忍的事,说尽无情的话?
森泽航见他脸色不对,原本高涨的劲头也消退了些:“也不是一定要去的啦,你要想休息的话我自己去也没关系的。”
别这么善解人意啊,你不应该是被家里惯坏了的娇气少爷吗,沛诚面色复杂地看着他,森泽航又找补道:“而且城里我都逛得不爱逛了,之前跟小组那些人一起,活一点没干呢,吃饭唱歌倒是去了三次,一群人在那边尬聊,难受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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