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腹中饥肠辘辘,这一场由盛大家而起的会讲,再由通州府学学子挑起的辩论,才在大家的意犹未尽中结束了。
盛大家也一直凝神注意着台下众学子之间的辩论,在通州府学举行的这一场会讲乃是盛大家有生以来最酣畅淋漓的经历,虽然前期同他过往举行的会讲不无二致,可后期这番辩论真是精彩地让他拍案叫绝。
此次他决定来通州府学举行会讲真是无比正确的,被山长引着从后面台阶往回走时,他情不自禁想起了方才那位一开始挑起辩论的学子,不惧他的权威,悍然挑起辩疑之始,之后任由其他人继续,不独出风头,将表现的机会给予了他人,而只要一旦站起要发言时,所说的一字一句可谓是言语妙天下,锦心绣口莫过如是。
回想起有人称之为“谢兄”,他问道:“方才挑起辩论的那位学子便是谢景行吗?”他再想不到还有谁能如此优秀了。
山长听得盛大家莫名问话,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一开始站起来的那位不是,后站起来为他解围的那位学子才是谢景行。”
盛大家笑道:“我所言之人正是他,身具麟子凤雏之姿,腹有万卷经纶之才,难怪能写出《孤云》了。”
山长与盛大家并排而行,后面则跟着陈夫子和盛大家带过来的弟子,他听见盛大家此话,笑意更深,“确实如此。”
盛大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看来那谢景行确实是优异异常,你居然都不曾谦虚两句。”
大炎朝习俗,为人师者的在外人面前,不论再看好自己的弟子,都会为弟子自谦,唯恐让弟子气满志骄。
山长虽不是教授过谢景行的教官,可作为府学山长,自然也算得上是谢景行的老师,他不但未曾谦让,听见盛大家的话后,反而夸赞道:“确实如此,谢景行其人人品、才学都是顶尖,我执掌通州府学数十年,所见之人无人能出其右。”
盛大家神色一滞,被他满脸骄傲的神情刺激,想起了自己也曾有此神色,不过与那个让自己露出此番神态之人已是许久不见了。
发现盛大家突然顿住脚步,神情也变得怅然若失,山长跟着停下,心生疑惑。
盛大家却忽然问:“虚兄,你认为今日谢景行之言有无道理?”
山长名为虚羽书,前几日,盛大家可都是称呼他为虚山长,现在突然这么亲近叫他,山长惊讶莫名,虽不知盛大家为何忽出此言,沉吟片刻后还是答道:“吾觉他之言甚为有理,虽天有阴阳,可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如谢景行所言,若是心怀大义,得些私利也无可厚非。”
盛大家神情变幻莫测,最后复归浅笑,忽而道:“明年会试,这谢景行说不得能与那几位名扬大炎朝的天才争上一争。”
他之言是什么意思,在场两外三人都听清楚了,就是盛大家身后那位中年汉子也顿了一下脚,他随着盛大家几十年,还是头一次听到他如此夸赞一位才十几岁的学子。
盛大家的话还未结束,他今日兴致属实高昂,连腹中饥饿都顾不得,他看向身旁的山掌,若随口一言般问道:“不知这谢景行可曾有老师?”
第138章
他口中的老师可不是在府学学习时的教官,乃是正式行过拜师礼的老师,在大炎朝,读书人行拜师之礼拜师后,两人就像是在对方身上打了标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山长心头一跳,强自冷静下来说道:“自谢景行进入府学以来,都未曾听他提起过有老师,许是没有的。”
他的话声听着稍许平淡,不过心中却波涛汹涌,盛大家可是名声享誉大炎朝,成名后便开始在大炎朝各地举行会讲活动,上了年纪后少了,可在壮年时每年最少也有一次,在他会讲之时得到过三言两语指导的学子众多,真真算得上是桃李满天下。
可被他收归名下为弟子的,迄今为止也只有四个,而他身后这位中年汉子已是四十有余,乃是盛大家的三弟子,之后隔了几年才又收了一弟子。
最后一个弟子入门之时,盛大家就曾对外放了话,言道年纪大了精力有限,以后再不收弟子了。
他方才的话到底意欲为何,谁也不明确,就是他身后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三弟子朱文宾都不清楚,在四师弟违背师父所愿入朝为官后,师父被伤了心,再也未曾提起四师弟,就连会讲活动也是近几年才又重新开始,会问出这话,难道是想再收一个弟子吗?
不止他这样猜测,山长和陈夫子也都是如此想法,两人不动声色地对上了一个眼神,眼里满是激动。
不过盛大家却再未多言,被山长几人陪着出了会讲堂。
几人是从一条专供会讲主讲人离开的过道往外走的,几人之间的对话再无其他人得知,谢景行被教官指挥着随大流从大门出去,自然也不知自己被人惦记上了,通州府学的学子们是最后出来的,等他们出了大门,外面其他府的学子早该不见身影。
可是谢景行却看见韩回舟赫然还站在大门不远处,一副等人的模样,一见到他,便露出笑意往他而来。
谢景行虽然不知他的意图,可通过短短一日间的接触,他觉得以韩回舟的为人可以称得上“真君子”,他便也迎了过去。
韩回舟并无他意,他刚才听见带队而来的葛夫子说他们明日一早就会离开通州府,而据他所知,谢景行是居住在通州府学外的,而听来往的通州府学学子所言,今日午后通州府学会放假半日,等明日他们离开后,才会恢复授课。
如此,他与谢景行的缘分便只有昨日到现在的短短时间,明日离开时,谢景行并不一定会在府学,他便起了心来同他告别一声,虽然相交时日尚短,他却觉得他与谢景行相谈甚欢,足可引以为友,不能不辞而别。
等谢景行行到面前,韩回舟就郑重说道:“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回去了,八月乡试时,希望还能与谢兄在明州府相见。”
谢景行看他如此郑重有些意外,他同样执手以礼回道:“八月再会。”
君子之交淡如水,得了谢景行这一句,韩回舟并未多留,转身离开了。
等他离开,等候一旁的其他五人才上前,看着远去的身影,吕高轩道:“此人不错。”
丘逸晨也点头赞同,他们二人居然都有如此感慨,孟冠白好奇心顿起,连忙问道:“怎么不错了?”他难道又错过了什么事情不成?
谢景行和寇准规、萧南寻行在前,自有丘逸晨同他说,等用完午食,孟冠白才将来龙去脉弄清楚,就连一旁跟着听的其他两人也了解了昨日发生的事情。
他们昨日并未去斋舍,而是在课室同其他学子交流,原来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谢景行居然又大出了风头。
孟冠白羡慕地猛拍大腿,他怎么就没有在现场呢,也可以亲眼看看其他府的学子被谢景行碾压时的表情,终于也有人能体会他每日跟在谢景行身旁,却处处都被远远甩在身后的挫败感了。
也多亏他心态好,还能日日这般快乐,这么一想,自己也不是没有优点,孟冠白脸上神色更愉快了。
找到了自己的优点,那还不得庆祝庆祝,恰好午后再无他事,若是就这般回去,属实也无聊了些,而且今日天气不错,孟冠白立即提议道:“我们待会去游河吧?”
谢景行对游河一向没有兴趣,摇头拒绝,寇准规和萧南寻也是相同想法,孟冠白兴致被打断,笑意消了些,“你们也太无趣了,该不会现在就准备要回去吧,良辰美景不可负啊!”
萧南寻听他说此时就要回去,眼里立即闪过一抹晦涩,大嫂已有六月身孕,想起家中挺着大肚子被爹、娘还有府里所有人严密保护的那个女人,还有爹、娘以及大嫂的态度,只有大哥懵懵懂懂,他心头就开始憋闷,属实不想回家待着让自己难受。
他也并不想去游河,可剩下半日也不知如何打发时间,今日上午已经听了一场如此精彩的会讲和辩论,足够回味三日,这一时半会儿可是什么书也看不进去,他踌躇着,要是实在无事,就干脆随了孟冠白的意也无不可,正欲开口,旁边却有话语声传来。
上一篇:给暴娇陛下生双胞崽[星际]
下一篇:穿越重生后我富可敌国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