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派争得不可开交,慕樘回相府后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挑灯连夜书呈修建金鳞阁的十大弊端,翻阅古籍,引前史为镜,劝说陛下放弃修建新阁。
澈穆桓试镜的这一条,便是慕樘通宵写完奏折后,来不及休息便直接上朝上奏,再次劝谏皇帝。
“……臣恳请陛下三思。”他上述奏折,毫不理会身前身后因自己的再次上奏而乍起嘈杂一片,他面色沉静,目光却毫不闪躲,带着势在必行的一丝决然和执着。
这样的目光让位于澈穆桓身前的几个试镜面试官,都生出一股压迫感来。
翟元短暂地愣神了两秒,随后脸上显出了一丝意料之外的欣喜和兴奋。
这样的压迫感,是他从未期待过能在这样一个无比年轻的演员身上看到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最初定下的慕樘角色会是更年长一些的绝大原因——一个身居高位的人,必然气场沉稳而有威迫力,让人不敢小觑,而这些是需要时间来磨练的,如今的年轻一代演员,大多浮躁,难以匹配这样需要沉淀的东西。
偏偏,澈穆桓是个例外。
甚至这种压迫感,比胡枫更加锋芒毕露,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表现。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而是等着澈穆桓继续演下去。
接下去应是皇帝震怒,将奏折砸回慕樘脸上,不予理睬径直退朝。
这里能处理的表演空间很少,没有台词,只是纯粹的无实物空气表演,于新人演员而言更是一个大考验。
不过在翟元心里,这已经不是什么问题,即便处理得不够精细完美,也可以在以后继续调教指导,这些都是可以补足的。
他这么想着,就见眼前青年忽然脸色微一变,眼睫猛地颤动两下,微微低头,脚步也往后退了半步,旋即却又止住,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
眼前青年的眼底流露出一瞬的心惊,但很快又压抑了下去,坚定执拗地站在原处,脊背微微躬着,始终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副导演和两个编剧见状,对视一眼,小声地道:“是结束了?”
“差不多了吧?难道是在等我们喊卡?”
“好像也不像……”
翟元微微眯起眼,刚要开口,却听一旁胡枫轻声道:“还没演完呢。”
副导演和两个编剧闻言下意识地看向胡枫,就见男人正专心看着面前表演的年轻人。
他们的视线顺着看去,就见澈穆桓又过了几秒后,缓缓直起了腰背,青年脸色些微苍白,微蹙眉头,身形晃了晃,踉跄一小步,整个人的气势都似乎淡了下来,给人一种近乎直白的、看得出的虚弱。
澈穆桓的视线似乎随着什么逐渐看向远处,眼色失落失意,然后用力闭了闭眼,深深吐出一口气。
当他再睁开眼的时候,眼里一片清明干净,淡淡转回到面前几个面试官身上。
翟元这下便知道对方刚才是在看“厉王”离开下朝的背影,而那踉跄的小步和虚弱感,完全符合角色前一晚通宵达旦的疲惫情境。
翟元有些惊喜,这比他预想的好太多。
他看向胡枫,于他而言,不论是胡枫还是澈穆桓,都足以胜任慕樘的角色,但问题在于,胡枫呢?周承呢?
胡枫像是没有看见翟元的目光,他只是朝澈穆桓走近两步,忽然开口:“建金鳞阁已是众望所归,百朝都欲哄陛下开心,偏你……惹天子震怒,又何必呢?”
胡枫的声线像是刻意改变了许多,听起来低沉柔和,与平日里大不一样。
编剧一听,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周承的一句台词。这一段剧情紧随的便是慕樘将周承收用为相府幕僚,两人之间的纠缠便由此开始。
澈穆桓眼里有一些讶异,但很快,他开口对答了上来,看向面前人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浅淡的审视,有提防也有敲打的意味,淡声道:“我为人臣,是为陛下的臣子,更是为大厉百姓的臣子,自是要为百姓考量的。”
“陛下倘若不听进谏,执意要建金鳞阁呢?你又能怎么做?”胡枫反问道,“哪怕你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为大厉百姓做的,仍是不够。”
“倾尽我所能。”他负手在背后,站得挺拔笔直,“一夫之力不足改变什么,但除我以外,天下寒士皆往,陛下也会思量再三。”
“那如此一来,恐怕陛下多会忌惮你。”
“我所做一切皆为百姓,百姓乃国之根本,民兴而国兴。”青年的声音清朗有力,目光里是对大好前程的毫不怀疑,仿佛能够看见大厉未来的模样。
慕樘这样的人必须是骄傲自矜又有如此匹配的能力者,才会认为自己能够挽救逐渐日下的朝廷,能够为大厉百姓保护下一个一世平安繁华的国邦,为此殚精竭虑,罔顾身体,日夜不休。
胡枫安静沉默了一秒,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青年,过了几秒,他微一抱手,浅浅躬身,低声开口:“周承愿为丞相所驱。”
……
两人对完台词后,都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胡枫看向翟元几人,微微笑了笑,主动问道:“翟导,怎么样?”
翟元见状便知道这是定下的信号了,他站起身,笑眯眯地走到两人身前,伸出手,看向澈穆桓与胡枫道:“合作愉快,慕樘,周承。”
澈穆桓弯起眼:“合作愉快。”
他与胡枫一道从试镜的房间里出来,与门外正在等待的贺尔豪打了个正面照面。
“胡老师也在啊。”贺尔豪稍微意外了一瞬,然后很快看向澈穆桓,有些好奇试镜房间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什么结果。
偏偏两人谁也没解释,副导演跟出来笑呵呵地补充提醒:“贺老师,那我们这周将出演合约找时间签了,下周便能开机了。”
贺尔豪顿了顿,又看向澈穆桓。
澈穆桓见状便也跟着点头:“好的。”
贺尔豪抽抽嘴角,他是问这个嘛?他拉拉澈穆桓,压低声音问:“所以试镜结果最后成了哪个?”
“慕樘。”澈穆桓答道,他看看贺尔豪,就见男人惊讶地眼睛都睁圆了一圈,不由翘起嘴角,“我说我适合这个角色吧。”
贺尔豪则看向胡枫,乖乖,从影帝手里抢角色,他家澈老师是真出息能耐了。
“怪不得弗老师那么看重小师弟。”胡枫笑道,“我也很期待我俩以后的对手戏,开机典礼上见了。”
澈穆桓点头应下,弯弯眼:“我也是,开机典礼见。”
澈穆桓和贺尔豪随后便回了保姆车上,贺尔豪不由啧啧称奇,好奇地追问澈穆桓在试镜片场上的情形,毕竟能叫翟元、胡枫都甘愿换角色的情况,实在少见极了。
澈穆桓笑笑,他还能怎么与贺尔豪解释演戏这回事?大抵不过是一些太相似的情景代入。
上一世他还为前朝的大司空时,他曾无数次上书谏陛下将修建行宫的银两用作兴修水利,黄河改道,以免百姓频遭旱涝之苦,惹得龙颜大怒,最后还被贬去了边疆的洛城。
后来他做的事情与周承极像,所以他不想再演那人,而他也喜欢这剧本里最后大厉民兴国安的大结局,即便不反,也能如此理想,那才是他想要的。
要不是当年洛城城破,被逼到无路可走,谁又会想着要走那条血流成河的绝路?
澈穆桓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向车窗外的车水马龙,他低低道:“贺尔豪,这个本我很喜欢,谢谢。”
“哈。”贺尔豪眨眨眼,有些奇怪地看了澈穆桓一眼,摇摇头好笑,“你还喜欢什么样的剧本?讲那位澈帝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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