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为了救出云越,提兵查抄过千家坊,这地方就是白天去也是盘头路,错综复杂,一进去就找不着方向。更别说是夜里。
*** *** ***
药炉里微微传来沸声。
瞿钢刚想去查看。
“不用管,再熬一刻。”谢映之正在给瞿安敷伤药。
瞿钢实在是佩服这位谢先生,屋子闷热得很,还有一股化脓腐烂的气味,连大夫都瞧一眼就掩着鼻子出去了。
别说他人,就是他自己待久了,都憋的满头大汗。这位谢先生却神情自若,容色悠冷,自是清凉无汗。
瞿钢不得不暗暗佩服,果然是谪仙吗?
腐肉刮去,伤口也清洗了,屋子里弥漫了几天的腐臭味稍稍散去了。
谢映之站起身道,“后日我再来换药,且让你兄长好生休息。”
瞿钢深深一拜道,“先生之恩,无以为报。我……”
“不必。”谢映之似知道他要说什么,淡淡道,“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必谢我。”
瞿钢不由佩服,谢先生果真玄门高士,风骨品性,让人心折。
就在这时,街上传来一阵喧嚷声。
谢映之走到窗前看去,微微蹙眉,“云副将?”
只见云越正率兵向这边过来。
瞿钢一看着阵仗就知道出事了。
他赶紧一道,“先生,兄长拜托你了,我去帮忙!”
片刻后,
云越挑眉看他,“瞿钢,你已经除名,还来做甚?”
瞿钢道,“将军,我就是一大梁百姓,但那一带我熟,可以带路。”
云越目光冷冷地掠过他,不予理睬。回首招呼其他人,“走!”
瞿钢迅速跟上。
*** *** ***
比起外面街上的灯火通明,人群熙攘。这千家坊里阴暗潮湿,道路很逼窘,满地腌臜泥泞,污水横流。
魏瑄跟着苍青的指示才跟了片刻,就到了一片废弃的屋宇前。
月光下,黑压压一片死寂,不见半点灯烛,就像到了一片墓地。
这是当年张缉等人临撤走前,纵火烧了的,火势蔓延烧毁一大片棚屋,还烧死了不少人。千家坊的这一片地方就彻底废弃了。
黑暗中,苍青道,“魏瑄,不好,小乙不见了。”
“什么?”
苍青道,“我刚才忽然摔下来,掉在你脚边上。”
魏瑄一低头,手在黑暗中一摸索,捡起了一枚三生石。
难道是小乙在奔跑途中掉落了?
虽然失去了线索,但都到了这里,小乙应该在附近,他继续循着巷子往里走。
巷子里漆黑一片死寂,弥漫着一股酸腐的臭味,在药力作用下,魏瑄的头脑浑浑噩噩,硬是强撑着往里走去。
他穿过几个黑黢黢的门洞。
黑暗中,隐隐约约听见前方传来嘎吱一声,让人牙酸的门轴转动声。
小乙?!
他刚要上前探看。
就在这时,黑暗中忽然被人拽了一把,紧接着嘴就被捂住了。
月光下那是一只有力的手,手指修长秀劲,骨节分明。
魏瑄想要挣开,忽然就撞到了那人匀实的胸膛,随即就听萧暥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殿下,是我。”
刹那间,他脑子里紧绷了好几个时辰的弦骤然断了。
他中了药,本来就对萧暥避之不及,现在偏偏要跟他紧贴在一起,心中叫苦不迭。
就在这时,窄巷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沉重,看起来应该是几个壮汉。
跟着那脚步声,还有车轮碾压过嶙峋地面的声音。
一个男人沙哑着嗓门道,“今天运气好啊,没想到这小子还敢来这里,胆儿够肥的,正好,顺便一块儿抓了。”
另一个人粗声粗气接话道,“好个屁,老子白天差点就到手一个绝世美人儿,结果跑了。”
一听那声音,萧暥心中微微一惊,这不就是白天遇到的那个赌头吗?
借着月光,萧暥隐约看到五六个精壮汉子赶着一部驴车正向这边过来。
同在一条巷子里,躲是躲不开了。
好在他们处在暗处,萧暥又是一身黑衣,只是魏瑄的锦袍有点惹眼,得给他遮一下。
萧暥当机立断,“殿下,得罪了。”
说着他一倾身,就将魏瑄压在了黑黢黢的墙壁上。
魏瑄脑子里嗡地一下,背就撞上了斑驳粗粝的墙面,紧跟着,那人的气息跟着覆了上来。
萧暥白天打完马球还来不及换衣,身上淡淡的汗味欺近,夏天衣衫单薄,两人紧贴在一起,简直要把魏瑄逼得夺路而逃。
但他无处可逃,脚步声越来越近。
萧暥察觉到他激烈的心跳,以为他是紧张,又凑近了点,附耳道,“别怕。”
那刻意压下的声线糅杂着一丝黯哑的低柔,伴随着他口中温热的气息拂过魏瑄耳际颈侧。
魏瑄呼吸骤紧,他正是血气方刚,哪里禁得住这种撩动。
他忍无可忍地想要挣开萧暥,结果手冷不防就碰到那人线条凝练优美的后背,惊得他赶紧往下一撤,又落到那让人窒息的精窄腰身上。
魏瑄有点绝望。某人的身段太好,无论是碰到哪里,都让人惊心动魄。
萧暥一边遮挡住魏瑄,一边眼梢微微扫视身后,
那部驴车的车厢是一个木头笼子,笼子里关了几个人。看上去都是灰头土脸,疲惫不堪。
萧暥脑子里立即冒出了两个字,贩奴!
接着他看到其中一个人脸贴着栅栏,狠狠地瞪着那几个大汉。
小乙!
原来是被逮住了!
魏瑄看到小乙也是一惊,眼见这行人就要从他们身边经过。
他低声道,“将军,我们现在是劫了他们?”
这五名汉子,以他们的身手应该对付得了。
萧暥眼睛微微一眯,“不急,这里怕是他们的老巢,跟上就行。”
放长线,钓大鱼。小乙被抓,北宫浔不知去向,这里的水怕是很深。
而且此处若真是这些人的老巢,他们只有两个人,贸然要劫囚车,太冒险。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有其他的伏兵。还不如等云越带人到了,再动手。
等到那队人从他们身边经过。萧暥微微松了口气,这才发现魏瑄闭着眼睛,隐忍地咬着下唇,一张清俊的脸绷紧了,一副被恶霸欺凌的良家青年模样?
他是山匪没错吧?所以……难道这是……
他还没回过味来,魏瑄已经喘着粗气,一把推开了他。
然后,跑了。
某狐狸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唔,魏瑄这是……生气了啊?
等等,他刚才好像算是壁咚了武帝吧?
难怪魏瑄气成这样?
他这才回过味来,卧槽,这好像比绿了武帝还要严重啊!
他这千刀万剐的结局好像还得再加几刀了……
第152章 假面
街道上一阵喧扰,围观的街坊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一阵官兵不知道又要去哪里抓人之类后,很快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屋内。
毕竟官兵抓人经常能看到,下凡的神仙可不大见得着。
药炉传来微微的沸腾声。
瞿安的伤口清理好后,屋子里弥漫的腐臭气息也散了。
门外围观的百姓中,先前不敢打扰他给病人施治,现在有些人就小心翼翼走到屋子里面来了。
谢映之平时出门都带幕篱,也很少见那么多人,倒是新奇。
“诸位街坊,可有住在这附近?”
他这一问,人们立即争先恐后起来。
“我!”“先生,我是!”“我就住隔壁!”“先生,我也……”
谢映之看向最后一个答话的姑娘,“请问姑娘芳名?”
那姑娘一身朴素的襦裙,乌黑的发被一支木簪挽起,更显得清爽秀气。
见被他问话,脸一下子就红了,微低着头道,“漱玉。”
“漱玉,好名字。”谢映之微笑,“漱玉姑娘,待会儿病人醒了,你给他喂下药,照看他一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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