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信他,如果失去了这次机会,我们只会被抓入禁闭室等死!”有人叫嚣着:“大家用力撞,跑出去!”
我转向身后随少年同来的守卫,问道:“你们呢?刚才已经亲眼看到是那少年为私利攀诬,也仍不信我吗?”
狂风卷起我的衣摆,我站在阵中,俯视台下人海,看着亲手建立的城门被一点点敲破,作最后无能的努力。
我转身面朝那两名守卫,指向台下道:“你们若信我,便向那些人澄清真相,说明是有人挑拨造谣!”
他们闻言对视片刻,皱眉踌躇。
我的心缓缓下沉。
从黑天降临起,我筹谋、建立、主宰基地塔近十年,竟无一人信我。
我在心中自嘲,沈无啊沈无,做人失败成你这样,也是绝无仅有了。
我俯视台下,石门缝隙逐渐变大——已经到了不得不断的时间。
火车难题是在一人命和五人命之间抉择。
而数千人命与万万人命呢?
总有人要决断
——我要决断。
作者有话说:
嗯,后面高潮剧情了。
包括沈无的绝症,都会有解释。本周五(后天)更新
第46章 有何不可
法阵发出荧荧白光,它已经鉴定出了所有感染者,接下来还有最后一步,等待触发。
那就是——启动阵法,杀人。
我将匕首横划掌心,然后握拳,让血滴在阵眼中心。
“沈无,你这是要……一人对千万人啊。”忽然,一个干涩枯槁的声音幽幽响起。
我回首看去,竟是那个少年。只是方才他明明已被我刺破心脏,断无生机。
而且,这样的话和语气,也并不像他说的出的。
是他临死之前,怪物附身。
“有何不可?”
我继续用鲜血画咒,驱动最后的阵法。
“我绝不会让诅咒传播出去的。”我抬眸看着少年漆黑的重瞳,淡淡道。
“谁说传播诅咒就是我们的目的了?”它竟然笑了起来:“沈顾问,看来你真是个无聊的人类,终究理解不了我们的’快乐’——我们的快乐,可是在沈顾问你啊。”
它自顾自地笑了会,又说:“哪怕你术法通天,杀得了这么多人,不怕天下悠悠众口吗?”
“有何不可?”我说。
“他们先前会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轻易传谣你抓人练邪术。如今这千人当真死于你的法阵,如果传出去你还能逃得了干系?一旦死无对证,你真能证明的了他们是中了诅咒,你是被迫清洗吗?”
那怪物语速飞快:“沈顾问,我很为你担心啊。你确定要杀了这些人吗?”
“相反,如果顺其自然……让他们逃出去,等着诅咒完全发作……”它缓慢地,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话。
“人们很快就会意识到,先前对你的误会。他们会更崇拜你、信仰你,你的个人威信会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这小小的诅咒威胁不了你,甚至会成为你权力登顶的助力……”
“沈顾问,你们人类其实有一些特别聪明的人,会找我们谈一下合作。”怪物占着少年的身体,絮絮叨叨。
“他们不像你这样喊打喊杀,反而把你称为’诅咒’的东西当做珍贵的武器,希望用在自己敌人的身上。说实话,我们和人类的合作由来已久。你们先前有个叫浮士德的人……”
它自顾自地说了这么久,我的阵法都快画完了。
怪物的语气逐渐阴郁锐利,它最后问道:“你真敢背这通天罪孽,诛杀千人?”
“有何不可?”
我只是第三次、一字一顿地、清晰重复了这四个字。
怪物沉默了一会,忽然桀桀怪笑起来:“既然都不怕,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这时,我沾尽鲜血的手伏在阵上,正好画完最后一笔。
“我知道了……”怪物笑眯眯地说道:“沈顾问是不舍得啊。”
“也是……这么多年,不顾生死、夙夜难眠地建基地,解诅咒,照拂这些人,让他们能活着。到头来,就是这样揣测你,忤逆你。”它用上了一种黏腻的调子,语气煽动:“太不值了……连我都为你抱不平啊。”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那就更不能杀了这些人了。”怪物露出一副真心实意的姿态:“得让诅咒传播出去,死更多人才行。让他们为自己的恩将仇报、无耻言行付出代价。沈顾问,你说是不是啊?”
我没有理它。
——却是因为,我的确在犹豫。
我不在乎他人如何看我待我,也不在乎这滔天罪孽,更不顾惜所谓多年心血,但我……下不了手。
我在最不该软弱的时候,迟疑了。
台下那个穿翠绿色裙子,心口有清晰小刀形状的年轻女子,去岁刚与爱人成婚。他们也是这座基地塔的第一对举办婚礼的新人。
末世时期,朝不保夕,处处笼罩着死亡的阴霾,那一日的礼服是大家从各处搜罗到的红色碎布拼起来的,甚至还用上了过去一文不值的红色塑料袋,粗制滥造的可笑。
但那场婚礼,却有多少并不认识这对新婚夫妇的人哭的泣不成声。
那时有人问我,沈顾问,从此以后,一切是不是都会慢慢变好?会有许多人相爱,会有新生儿出生,废墟会被重建,怪物会被赶回地下。
当时,我说:会。
而冲在最前面疯狂撞门的男人我也认识。
他身体强壮、大大咧咧,组织过许多私下搏击比赛,不太正规,以竞技娱乐为主。有日我晚归基地,遇到他们一群男人在一起喝酒。
看到我,人群安静了一瞬,我点了点头,径直穿过——却被他拉住了。
“沈顾问,喝碗酒。”他醉醺醺地勾肩搭背:“早听说你是最强的,我不服。来打一局搏击?”
我对肢体接触向来敬谢不敏,更没有和人肉搏到满头大汗的兴致。但却接过酒,一饮而尽。
还有躲在角落中啼哭的小女孩,摔倒在地的耄耋老人。这一张张脸都是眼熟的,我闭上眼睛,都能浮现出这些人惊慌、皱眉,以及短暂地对我微笑时的样子。
如今,他们最大的共同点却成了心口的匕首标记。
我要杀死他们。
这一次,怪物终于安静了。我却说不出那句”有何不可“了。
但当目光笼罩更远的地方,我看到灰茫茫的天地间蓝月高悬,尚未感染诅咒的人们围坐成一团,双手合十,闭目祈祷。
——我明白了。
我别无选择。
匕首豁然划破掌心,我将血洒在阵心,狂风拔地而起,如利刃般疾速刺向哨台之下——数千被法阵锁定的人。
这时,少年的尸体已泛起诡异的苍白,预示着怪物利用这具肉体停留在此的时间已经耗尽。它直勾勾地看着我,忽然阴冷地说道:“这样,也不错——沈无,你会死于众叛亲离,这世上不会再有人信你重你。你闭上眼睛,就会看到这些枉死之人无法瞑目的怨毒眼神。”
它笑着:“我真是迫不及待了呢。”
这怪物这么久倒没在人间白活,不仅越来越谙于人心,咒人的词也丰富多了。
“既如此,便让你做个见证。”
“此间杀戮,皆因我之过,若有轮回报应,我沈无一力承担,”我站起身,烈烈罡风席卷周身:“但我在此以灵魂血肉起誓——”
我说道:“这必定不会是最后的结局。”
怪物和少年尸体一同归于沉寂。我操纵着杀阵,强迫自己俯视台下每一张熟悉的、垂死的面孔。
第47章 杀千人
看过流星吗?
那阵法落下的一刻,地上绽开了血色的流星。自他们的心口而出,血液四溅在漆黑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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