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是稀罕物件,寻常人家一般吃不到甜食,只有家底富裕的才会把白糖当做点心,用点了红点的糍粑沾糖。
楚秾低头吃得认真,帕子都绞在了腰间,一旁人看不上糍粑,都去吃糕点了,楚秾一个人吃得很安静。
旁边忽然来了人,阴影压过来,把他罩住,他错愕抬头去看,赫然撞见沈从祁站在他身边,穿得人模狗样的,浑然随意地拿了沾糖的糍粑喂海东青。
那只双翅蓬开的海东青娇贵得很,它很是不待见楚秾看来,珍贵非常的食物,砸吧了两口就吐了出来,拍着翅膀飞走了。
“粗糙玩意。”沈从祁目光看着海东青,极为随意傲慢地说了一句:“鸟都不吃。”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吃酒肉的还要跑来嘲讽一句酒肉不好吃。
真是不识人间疾苦的贵公子。
“……”楚秾抿了抿唇,隐隐忍住险些被激怒的情绪,捏着一块糍粑转身走了。
不要和瘟神待在一起,否则生气了就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沈从祁站在原地,见楚秾走了,海东青还在天上乌泱泱的飞,一双翅膀挥着力道,长鸣一声,就惹了所有人注意力。
他捏了一团自己平日里不会看的糍粑,沾了白糖放在口中。
一股子横冲直撞的甜味,齁鼻。
这有什么好吃的。
沈从祁皱了眉,却还是低头把一整颗糍粑放入了口中。
嘴巴真小,这么小颗糍粑都要小口嚼。
……
中午,妇人打完二十几局马吊,钱币各自碰得响亮,钱包里盈亏自知,赢了更高兴,输了也弯出一副笑脸,被掌事的叫了几声,才撤了麻将开始席面。
正桌是各家亲戚主事男人坐的,沈家目前就沈从祁一个正房男丁,他的位置还极为靠前,只低于某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侧正桌则坐满了身份最为贵重的正夫人,沈夫人主持大局。
楚秾是沈老爷的侍妾,名分上是个伺候人的仆人,做不了正桌,同二姨娘和一些同其他主母关系融洽的妾室坐在一处,藏在一处阴凉角落里,等周边人菜上完了,最后一桌才到他们。
桌面上一圈人,都是年过三十岁的女人,都是席面上某位男人的妾室,脾性不争不抢,眉眼温柔,时不时流露出某种哀伤,而他们外貌一个比一个漂亮,纵使过了三十也风韵犹存,对中间嫩生生的楚秾格外照顾,望着他的眼神里有许多怜惜。
她们对楚秾,像是对自家弟妹一般体贴细致,新上了菜肴,都要先放在楚秾面前。
楚秾勾起微笑,眉眼明亮,十分真诚地道谢。
沈家开宴,菜品都是个顶个的讲究,不能失了面子,菜品也是精致着紧上来,楚秾平等地珍惜每一道菜,自己也察觉不到自己有多愉悦,嘴角弯着下不来,腿脚不自觉地也晃了晃。
偏偏,数个仆人人来人往的间隙里,隔着数张四方桌,有一双眼,直直地盯着他。
沈从祁的眼神极好,可以轻易越过许多距离,看清楚某角落上的小男妾。
他吃了一块蛋饺,就心满意足地弯了眼,眼眸明澈,脚还会晃荡几下,遇见自己想吃的,则狡黠地伸手去勾小碟,夹到了再推回去,像只偷食的小猫一样,许是因为作了小坏才拿到的食物,他吃得更加愉悦,甚至有些得意,抬了抬下巴。
吃完了,就继续夹,短短几分钟,吃了三只蛋饺,两个狮子头,五块排骨,还顺口吃了一口甜糕。
是个很能吃的猫,那怎么养不起来呢。
小男妾又吃了一口梅菜肉,打了一个嗝,觉得不好意思,又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后,又继续。
沈从祁不自觉地眉眼柔和,视线不眨,脸色看起来也似乎愉悦,一旁人察言观色,立刻机灵着来敬酒,沈从祁沉了脸,眼神一眼扫过去,丝毫不留情面:“你是觉得,你很会做人是吗?跳梁小丑就不要在我面前晃。”
旁人端着酒杯脸色发白,躬着的腰都僵硬了,方轻泽连忙跑出来解围,给了这个人台阶,把人劝走了。
沈从祁收回冷眼,继续凝神去看,然而却一眼看见某桌上不知道是哪个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小男妾,眼神落了就收不回来,像个得了痴症的傻子。
肮脏的视线,丑陋的长相,一脸好色,满脑子脏污的意淫,肚子里全是荤黄肚肠。
居然敢把目光贴着小男妾,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沈从祁表情立刻臭了。
……
满桌菜席,楚秾都尝了个遍,胃部隐隐发胀感,楚秾略微不舒服,散桌后就在后花园散步消食。
他还没走几步路,面前忽然冒出来一个年轻少年,他看起来年纪最多二十,身着褂衫,直直地看着楚秾,热切问:“你是……沈老爷新买的姨娘对不对?”
“?”楚秾皱了眉,对于眼前人的言辞隐隐不悦,他眨了眨眼,问:“你是……?”
“我是周家独子!”少年激动不已,脸都红了,眼神死死地盯着楚秾,根本舍不得移开,他说:“我对你一见钟情。”
“我热爱你!”
“待我继承了家业,我一定赎你出去。”
“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东西!”
他兴奋了,说着,脚步还往前了好几步,几乎戳到了楚秾眼前,伸出手还想动手动脚,楚秾当即想向后退。
却在这时,他身后伸过来一只粗壮手臂,一把推开了那人:“你他妈在对我小妈说什么脏东西?”
第一百二十七章 民国的冥婚新娘
楚秾抬头看过去,赫然看见沈从祁脸色阴沉,傲慢轻蔑地对着眼前的年轻少年,沈从祁太高了,挺拔站身比少年高出不少,危凌的眼威压浓郁,他像是被触怒的野兽,下一刻就要咬住敌人的咽喉。
人人都可见他被激怒了。
楚秾全然不解沈从祁怎么一脸怒相,还有他口中的小妈是什么意思?
沈从祁厌恶他至极,这行为又是什么意思?
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沈从祁把他拽到了身后,自己对上那少年:“你是村口哪条的野狗,装什么正经人?”
少年被喝住,隐隐害怕地站不稳,但是他却强撑着脸面,问:“怎么?不许我说吗?你们沈家就正经吗?”
“买了一个不过十七八的小妾,给一个六十五的老头冲喜,你们就好意思吗?”
“我家的家事,需要你说嘴?你是什么东西?”沈从祁一只手就可以掐住少年的咽喉,他横眉冷对,拽着他的领口把他逼到墙角,狠狠一甩:“就你?你也配?在我小妈面前说什么”
他的力气也大,直接甩得那少年无力地撞倒在墙面上,他作势还要揍上去,脸色沉得骇人,冒着一股子冷气:“不想死现在就给我小妈跪下磕头!”
少年也被激怒了,拽着沈从祁的手臂负隅顽抗,脸上青筋暴起:“他是你家买来的小妾,我凭什么不可以买回去?”
“还是说你们沈家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他妈找死。”沈从祁直接揍了上去,三两下把书生气的少年砸出了血:“狗东西,少他妈给我说没脑子的话。”
“沈从祁!”楚秾着急了,连忙拦住沈从祁,今日是沈家老爷的寿宴,见血不吉利,尤其还是主宾打架,这说出去都是丢人的事,万一真的闹出些什么,只怕收不了场,他作为沈家小妾,还和外男有什么牵连,只怕他什么都没做,也会被人用唾沫淹死,他阻拦道:“你非得闹得寿宴也难看至极吗?”
“还是你是想要害我在沈家立不了足?”楚秾审视沈从祁,却独独没怀好意:“你想要赶我出去,也不必要用这种手段。”
“……”沈从祁对上楚秾,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刚刚是暴怒,现在则就是阴沉,怎么看眼神都骇人。
“你说什么?”
楚秾没回答他,仍旧呵他:“沈从祁你放开他。”
沈从祁冷着脸松开了少年的领口,表情臭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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