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星禾愣了愣,才道:“好。”
他伸出手,Virgilio垂眸看了一眼,也伸手与他握了一下。
“有缘再会。”Virgilio说。
郁星禾笑笑:“好啊。”
他又指了指Virgilio左手掌心的纱布:“回去还是让医生重新处理一下的好。今天谢谢你。”
这次Virgilio没再推脱,也没再提席锐。
他点了点头,转身走入夜色。
郁星禾留在这里一个人偷闲,有些无聊地摸出手机,看到时间的时候愣了一下。
九点整。
郁星禾挠了挠头。
总感觉……像是什么灰姑娘十二点就要坐南瓜马车回家的故事啊。
-
十点多的时候,郁星禾这个灰姑娘也终于可以回家了。安安静静坐回车里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灵魂的升华。
郁星禾扭头看了看搭顺风车的袁蔚和红毛,一个两个都是东倒西歪的样子,心里也就平衡了。
“桑少爷今天没出什么问题吧。”郁星禾问司机。
司机摇头:“大少爷,管家没有说什么。”
郁星禾点头:“那就好。”
司机想了想又说:“嗯……不过听管家说,今天您走后桑少爷就一直在屋里睡觉,中途都没有醒来过。可能是身体不舒服。”
“不舒服?”郁星禾一紧张,“那开快一点。”
“啊?不去我那坐坐了?”红毛说,“我买了新的游戏卡带诶!”
郁星禾看看他,叹气:“还是太年轻了。”
红毛:?不是刚刚说好去他那打游戏的吗。
“先回璋山别院,然后再送他俩回去。”郁星禾吩咐司机。
“好的大少爷。”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心里暗暗感叹,默默在安全范围内加快了车速。
红毛在前座不愉快地嘀嘀咕咕,后座的气氛也是各怀心思的担忧。
在郁星禾忍不住叹出第三口气的时候,袁蔚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刚刚Virgilio把你拉走,没做什么吧?”他冷不丁问。
郁星禾一口气卡在半路,一愣:“啊?”
“哦,他说想和我合作来着。”
袁蔚推推眼镜。
郁星禾:“不过我没同意。”
他听到旁边好友好像松了口气。
“那Virgilio没对你做什么吧?”袁蔚又问。
郁星禾和闻声转过来凑热闹的红毛对视一眼,皆是摸不着头脑。
“怎么感觉你问的问题都怪怪的。”红毛说。
“能做什么啊……”郁星禾笑,“哦,不过我倒是做了点事。”
他语气里有些淡淡的炫耀,听得袁蔚心头一紧。
“……什么?”他努力平静着问,告诉自己他脑海里那些东西都是不会发生的。
郁星禾一咧嘴:“我把他介绍给小桑认识了!”
袁蔚:……?
很好,郁星禾在发言炸裂这件事上,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郁星禾侃侃而谈:“汪先生青年才俊,小桑也是我培养的继承人,我肯定是要给他铺路,带他认识各种厉害的人嘛。”
“本来我今天还打算带小桑同学一起来的,但是他身体不太方便。”
郁星禾没在朋友面前说是桑取容不愿意,不希望先入为主地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红毛探头:“听沈白说你给他找了个医生?”
郁星禾:“嗯呐。可能明后天就去了吧,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你对他可真上心。”红毛评价,“我对炮|友向来直接甩钱。”
郁星禾好奇:“你这家伙还有炮友呢?”
红毛立刻像被踩了尾巴,抬高声音:“怎么了!没炮成就不算炮友了?!”
“没炮成是个什么操作。”
“……就是没炮成呗。”红毛胡乱揉揉头发,烦道:“沈白说不安全。”他看了眼郁星禾,“你们也注意点。”
郁星禾挑眉:“我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红毛敷衍地嗯嗯嗯,显然不信。
一行人胡乱聊了一路,直到车子停在璋山别院门口。
敞开的院门之后,管家一如既往站在门前等候,但与往常不懂的是,这次他旁边多了一个坐着轮椅的身影。
郁星禾眼睛一亮,立刻开心起来,摇下车窗探出胳膊挥挥。
“小桑!”
轮椅上的少年听见后,也含笑伸手对他挥挥。
郁星禾没让司机开进车库,叮嘱他把袁蔚送回去后,在好友古怪的目光里,倦鸟归林一样快乐地下了车。
“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干什么?”郁星禾说,又问管家,“不是说他在睡觉吗?”
桑取容轻轻道:“刚好醒了,睡不多的。”
“没有不舒服的地方?”郁星禾抓着他问来问去,就好像一个出差回家以后,拎着自家小孩或者毛绒绒上下检查的家长。
确定自己的天才继承人没出什么事后,郁星禾终于放下心来,一时间也有些飘了。
看来这个剧情,也不是完全不能避免嘛!
桑取容不知道他为什么看了自己一圈之后心情就飞到天上去,手搭上轮椅:“回去吧,学长。”
郁星禾“嗯嗯”两下,走在他旁边跟管家嘱咐明天出门的事宜。
“明天我带小桑去医生那里看看。”郁星禾用正常音量说,“在老城区那边,地址你问沈白要一下,安排车。”
轮椅碾地的声音沉闷有力,桑取容早就习惯了这种声音,比起今天晚宴上他用上辅助装置的“行走”,他更习惯于觉得这才是自己的脚步声。
但是耳边不断传来鞋子磕碰地面的声音,郁星禾的脚步比较轻、忽快忽慢的有些凌乱,管家的脚步沉稳得像打点计时器。
桑取容皱了皱眉,忽然觉得管家的脚步就像是在一首变速的钢琴曲里强行加入定速鼓点。
很吵。
于是他略微用力,加快“脚步”拉远了距离。
郁星禾回过神来,把管家丢下,快走两步赶了上去。
他余光忽然看见桑取容搭在轮椅上的手,今晚忽然带上了手套。
“你也觉得冷吧?”郁星禾了然,又看了看,“手套不错,我眼光真好!”
桑取容愣了一下。
他从后门做贼似的回到璋山别院后,一直在想手上的伤口要如何处理。
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在上面再添一道伤,把可疑的擦伤遮掩住就好了。
毕竟没有正常人会把一个残疾金丝雀和贵公子联系在一起。
当时房间的窗帘还是垂着的,桑取容打开衣柜,娴熟地拿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那把小刀,刀柄是普通的钢铁制,上面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划痕,彰显着它的年纪。
冰凉的刀尖在掌心比划,桑取容模拟着下刀的方向、路径和力度。
掌心的擦伤还有碘酒擦过的枯黄色残留,寒光在上面来回经过,让桑取容忽然觉得,他像是在挥舞收割秸秆的镰刀。
刀尖微微下压,干枯的秸秆也会溢出血来。
他墨色的眸子深冷,血珠沁出来的艳红色也无法装点其中。
桑取容定好了一个漂亮完美的割痕,刀尖搭在起始点的时候,神情忽然恍惚了一下。
脑海里忽然浮现起郁星禾托着他的手,给他消毒包扎的画面。
青年的头发浓密,却细软地贴在鬓边,软到桑取容的每一个呼吸,都能轻轻撩动一簇发丝。
郁星禾垂着眼很认真地给他涂碘酒的时候,桑取容偷偷地、很突然地轻轻吹了一口气。
然后他如愿看到青年额前的刘海比先前更欣悦地动了动——然后很不幸地扎了一下青年的眼睛。
当时郁星禾没反应过来,桑取容也僵硬地偏头,就当做无事发生。
现在他忽然生出些愧疚的情绪。
应该让Virgilio给他道个歉的,桑取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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