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龙很不满,教训道:“不许这样叫我。”
黑雾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工具龙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不许装睡觉,我知道你听得见。”
黑雾张牙舞爪,漂浮在半空之中,好像一大片凶神恶煞的鬼影,即将吞没眼前的一切。
工具龙眼尾一沉,周身散发出冷意,困住黑雾的池子里波澜纵生,妖力凝成的浪花瞬间就将黑雾打回了原形,他垂眸凝视着乖乖趴在池子里的黑雾,眼底闪过一道锐利的金光:“乖一点,别逼我杀了你。”
慈悲的天道频频入梦,催促他毁灭这团黑雾,闻逍越来越沉默寡言,眉眼冷得仿佛能结出冰来。
直到有一天,黑雾在黏着他贴贴的时候,说了第二句话:“我想要个名字。”
“你有名字,我也要。”
“闻逍,给我起个名字。”
工具龙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黑雾贴完了想回池子里,他才开口,轻轻吐出了几个字:“就叫小月亮吧。”
从那天起,黑雾有了名字,名字叫小月亮。
有了名字之后,黑雾成长得越来越快,工具龙拦住了想杀黑雾的人,一直养着黑雾养到了化形的时候,那一天他外出归来,小月亮跳进他怀里,从混沌的一团变成了白发飘飘的少年,虽然还没长开,但眉眼间已经出现了能叫人疯魔的妖冶美感。
“要抱抱!”
金瞳深处泄露出一丝宠溺,高大的男人托着少年的腰,吐出了他给予的名字:“小月亮。”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他一手养出来的,在充满他妖力的池子里长大,浑身都浸满了他的味道,就连名字都是他起的。
所谓的苍生大义,终于露出了谎言的端倪。
工具龙忙于修炼,很久没有睡觉了,这一天,他在打坐修炼的时候入了梦,他看到了生灵涂炭的人间,看到了他亲手养出来的小月亮满手鲜血,人人得而诛之,他还看到了无数家庭的毁灭,无数生命的终结……
到时间了。
工具龙终于明白了天道口中不能做自己的意思,他化成龙的职责就是取得小月亮的信任,然后杀死小月亮。
梦醒之后,工具龙在池子边枯坐了许久,直到天光初透,唤醒了伏在岸边的白发美人。
工具龙摸了摸少年的头:“我要渡生死劫了。”
小月亮怔了许久:“那你会死吗?”
他还不太明白死亡的意义,但与生俱来的本能已经开始作祟,渴望着毁灭与杀戮,他想杀光世间所有的人。
“不知道。”工具龙歪了歪头,露出了罕见的玩味笑容,“如果我死了,就没有人能困住你了,那你就自由了,可以去杀人了。”
小月亮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在渡劫前夕,工具龙频频外出,每次回来都很疲惫,力量也衰弱了很多,眼底的金色越来越淡。
渡生死劫那一日,电闪雷鸣,工具龙变回了原形,一条通体银白的龙,他是世间最强大的龙,每一片鳞片上都闪着光,他迎着劫雷冲上去,鳞片炸开,强大的妖力倾斜而出。
劫雷强劲,一道一道打在他身上,在凄厉的喊叫声中,一团黑雾缠了上来,霎时间天地变色。
仿佛几十道劫雷融合起来了,手腕粗细的雷柱直直地劈下来。
“唔,好痛……”
记忆中的声音和现实重合,思绪被扯回,闻逍呼出一口气,大汗淋漓,他拍了拍怀里的人,轻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
蔺月盏捂着肚子,往他怀里拱了拱:“肚子疼。”
话音刚落,蔺月盏猛地睁开眼睛,他浑身绷紧,僵硬地看着眼前的人。
四目相对,闻逍抬头望天,幽幽地叹了口气:“要不你还是闭上眼睛吧,你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还穿着这东西,任谁看了都迷糊,作为一个一朝开荤,两处欲求不满,年轻力壮很能干的十八岁男高猛蛇攻,我真心——扛不住啊。”
……什么玩意儿?
蔺月盏没听明白他啰里啰嗦的一通,但注意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已经脱离了衣衫不整的范畴,毕竟全身上下只有一件红艳艳的肚兜,根本谈不上整不整齐。
蔺月盏浑身僵硬,从耳根烧起了一片红意。
闻逍低头看了一眼,快速抬起头:“你不知道自己红着脸的时候更勾人吗?”
“我——”
“算了,做柳下惠违反我身为蛇的本性。”
闻逍呼出一口气,猛地翻身,一口啃在蔺月盏的脸上,犬齿微微用力,留下了小小的牙印。
蔺月盏皱了下眉头,条件反射就想抬腿踹人,闻逍顺势握住他的脚踝,得意地哼了声:“本大王是那种会傻乎乎等着被你踹的人吗?”
电光石火之间,另一只脚毫不留情地蹬在他胸口上。
闻逍:“……”
不讲武德,怎么能用两条腿呢,他有四条腿都没有同时用过两条!
蔺月盏满眼骄矜:“我看你是。”
闻逍被气笑了,偏过头,在他的小腿上咬了一口:“还想不想找回你遗失的珍宝了?想就乖一点,别闹腾,别逼我把你的老胳膊老腿都绑上。”
蔺月盏:“?”
蔺月盏纠正道:“我不老,是年轻胳膊年轻腿。”
这注意力会不会有点偏?
闻逍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弹指间光阴流逝,做人也做了几百年,怎么还好意思说自己不老呢:“是吗?”
“是。”蔺月盏直勾勾地盯着他,口吻严肃,“月亮是不会变老的。”
闻逍微怔,片刻后露出一点笑来,他俯下身,抱住了紧盯着他的人:“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旁敲侧击地问什么。”
蔺月盏皱眉,张了张嘴,到头来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气得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嗯?”闻逍偏过头,挑了挑眉,“无缘无故就咬人,蔺大宗主的脾气好大呀,怪不得被其他宗门联合起来孤立。”
那是本宗主不屑于和他们为伍!蔺月盏默默腹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没有衣服,你有,怪你。”
凭什么只有他自己穿这种不可言说的衣服,凭什么闻逍衣冠楚楚。
“原来是不满这个,那我也脱掉不就好了。”说着,闻逍就去解衣带,蔺月盏忽然伸手拦住他,一脸惊恐,“我的肚子变平了!”
闻逍随口道:“蛋都生出来了,可不就应该变平。”
蔺月盏满脸错愕,看着不远处的蛇蛋,震惊得眼珠子都瞪大了一圈:“蛋是什么时候生出来的?!”
他刚刚昏过去了,难道他在昏迷的时候生了蛋?!
闻逍眼神微动,故作诧异:“你不记得了?”
我应该记得吗?
蔺月盏一脸茫然。
闻逍装模作样地捏着指头算了算:“已经好几天了,大概……三天前吧,我正在接受你的补偿,你突然喊肚子疼,然后就把蛋生下来了,‘啪’的一下就生出来了,很顺利。”
蔺月盏表情呆滞,他特地查过,修真界中有修士以男子之身诞下子嗣,据说非常痛:“真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蛇崽缩在蛋壳里,闻言默默腹诽:当然是假的,他是被硬生生拽出来的,差点怀疑自己要玩完了。
“当然是真的,你不记得了吗?”闻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可你生下蛋之后,睡了一天就醒过来了,也就是昨天,你还问我用不用孵蛋,我说不用,直接把蛋壳敲碎就行了。”
蔺月盏想也没想,直接道:“不可能。”
小蛇崽心里升起了一阵感动,呜,或许还有一个爹是爱他的,蛇蛋晃了晃,慢慢朝蔺月盏滚过去:爹爹,贴贴!
蔺月盏严肃道:“把蛋壳敲碎应该是我说的才对,你没有我心狠手辣,你毒不食子,但我下得去狠手。”
滚到一半的蛇蛋僵住,努力朝反方向滚,企图远离蔺月盏:爹爹,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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