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月盏一口鱼肉卡在喉咙,他就知道王少爷会坏事,看到那家伙的第一眼,就该让蔺鹤一将人赶出去!
闻逍看着他表情变来变去,最后定格在后悔上,不由得失笑:“小妖精会不会恼羞成怒,冲去把人灭口了?”
蔺月盏:“……”
你对小妖精的心思琢磨得倒是透彻。
吨吨吨喝完鱼汤,蔺月盏把碗一放,掉头就跑,闻逍愣了下,哈哈大笑:“小妖精不杀人灭口,开始害羞了,跑什么,不就是勾引了哥哥几次,哥哥不怪你。”
“你这哥哥弟弟的把戏玩够了没有?!”蔺月盏气恼,捡了床上的枕头就扔过去。
闻逍从容地接住枕头,笑盈盈地走到床边:“没玩够,一想到有人表面上做着我的好弟弟,背地里暗戳戳搞小动作想和我在一起,我就觉得这哥哥弟弟的事情过去了八百年,还能拿出来好好品味。”
蔺月盏气昏了头,咬牙切齿道:“那不是正好,我死后八百年里你都有的惦记了。”
空气一滞,死一般的寂静在房间里流淌。
蔺月盏方觉自己失言,仓皇抬头,却撞进了一双冷沉的眸子里,闻逍俯下身,摩挲着他的脖颈,感觉到温热的、仍在跳动的轻微脉搏:“不说喜欢我,原来是故意的。”
蔺月盏没料到他会提起这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你不仅是小骗子,还是个很坏的小骗子。”闻逍轻声喟叹,贴着他的脖颈,咬住了他凸出的喉结,“小月亮,我可能真的病了,我有时候觉得这样太漫长了,不如直接咬死你来得痛快。”
这么坏的小骗子,他恨不得把血肉都吞食下腹。
蔺月盏指尖发颤,微微扬起头,将脖颈更坦然地暴露在闻逍的眼睛下,如果闻逍想咬死他的话,还是用蛇身比较好,就是不知道闻逍的毒能不能毒死如今的他。
说好的不死不灭,到头来都成了一场笑话。
闻逍抱住了蔺月盏,坚实有力的手臂将人紧紧圈在怀里,他想不明白,天道想杀死蔺月盏,想了那么多年才想出用雷劫下手,为什么蔺月盏突然之间就虚弱成这个样子,他身上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切都是蓄意为之,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他,闻逍气得咬紧了牙,他想质问,但又舍不得对怀里这个碰一下就快要碎了的人说一句重话:“你真的喜欢我吗?”
闻逍忍不住怀疑这一点,如果真的喜欢,蔺月盏怎么舍得丢下他,怎么能甘心看他与别人纠缠不清。
他没有等来蔺月盏的回答,却等到了另一句话:“我想反悔了。”
“我的身体还能撑半个月,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如果你确定你喜欢我,喜欢到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那我想求你一件事,我……”
闻逍的心跳忽然加快了,既因为半个月的期限,又因为蔺月盏接下来要说的话。
闷在胸膛里的话带着软糯的甜意,直接灌进了闻逍的心窝,蔺月盏放轻了声音,颤声道:“听说黄泉路是黑的,我有点怕,你可不可以牵着我一起走?”
他大概也病了,变得胆小怯懦。
“不需要半个月,我现在就能给你答案。”闻逍吻掉他眼角的泪珠,眸光温柔,“我陪你一起走。”
第69章
天下第一宗的宗主蔺月盏失踪了, 留下一封书信,说是要卸任宗主。
消息不胫而走, 在人间传开已经差不多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修真界里局势动荡,蔺鹤一忙得焦头烂额,带领弟子们勉力支撑着天下第一宗。
“此事定然与闻逍脱不了干系!”
蔺鹤一灌了半杯水,愤愤地放下杯子,将闻逍翻来覆去骂了个遍。
王少爷被他凶神恶煞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 默默倒水:“兴许是蔺宗主自己不想在宗门里待了,我瞧着他每日窝在水榭花苑里,不是个爱理俗务的人。”
蔺鹤一表情不善,幽幽地瞪着他:“你是在帮闻逍开脱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分析情况。”
以前一口一个师公, 现在好了,直呼大名不说,骂起人来毫不嘴软。
王少爷默默腹诽, 蔺鹤一不愧是蔺月盏的亲传弟子。
“师尊他为了天下第一宗鞠躬尽瘁,好不容易一切都好转了,他却要放弃宗主之位,离开宗门,不是因为闻逍又是因为谁?”
蔺鹤一攥紧了拳头, 嗓音发哑:“师尊没有吃过苦, 闻逍一穷二白,怎么照顾师尊, 有情饮水饱吗?”
蔺月盏的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他比一般的修士更注重生活品质。
蔺鹤一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会注重身外之物:“修士主张清修, 为何师尊事事物物都要最好的?”
蔺月盏的回答是:“我修行是为了有能力随心所欲,委屈自己岂不是背离初衷,更何况,我配得上最好的。”
“师尊是拔尖的,吃的用的也该是最好的,闻逍能给师尊最好的一切吗?”
最重要的是,闻逍是最好的吗?
王少爷挠挠头:“蔺宗主那么喜欢大闻,在他心目中,大闻给他的东西或许就是最好的,我还记得当时他俩在我家的时候,大闻递给他的烧饼,他吃得格外香。”
蔺鹤一哽住,想想烧饼,又想想宗门里特地配备的厨子,越发觉得蔺月盏受了委屈。
“师尊为什么会被一条蛇冲昏头脑?!”蔺鹤一抓狂,“还是条拖家带口没地方住,得来我们宗门挤一挤的蛇。”
根据小蛇崽是闻逍和蔺月盏孩子的信息,蔺鹤一已经推断出了闻逍是个蛇妖,只是比起蛇妖,他觉得闻逍更像是擅长迷惑人心智的狐狸精。
“你现在好像女儿被别人拐走私奔的老头子,气急败坏地责骂对方是流氓,不要脸。”王少爷想笑,碍于蔺鹤一发青的脸色,硬憋住了,提醒道,“你是不是忘了一点,蔺月盏是你干爹,不是你干儿子?”
“……”
你是懂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蔺鹤一最烦干爹一说,闻言皱紧了眉头,但他转念一想,又放松下来:“他们没有带走小蛇崽。”
孩子还在天下第一宗,离开的爹爹们肯定会回来。
蔺鹤一满心期待,正准备去看看小蛇崽,弟子忽然踉踉跄跄地跑过来,语带哭腔:“不好了,不好了,宗主的灵火灯灭了!”
“什么?!”
蔺月盏离开之后,灵火灯依旧存放在宗门里,弟子们时时照看着,生怕出现以前忽闪忽闪的异动,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灵火灯竟然会毫无预兆的灭掉。
蔺鹤一大惊失色,拔腿就往外跑。
与此同时,折月秘境不远处的山里,两道身影交叠在充满妖力的湖泊边上,傍晚时暖融融的日光照射下来,在他们身上铺了一层灿烂的底色。
这里是闻逍养大小月亮的地方,当初那场雷劫过后,这山上一片破败,千百年过去,草木重新焕发生机,沧海不再,桑田重现,几乎恢复了曾经的模样。
这半个月来,闻逍和蔺月盏回了这里,修修补补,将这座山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妖力蓄了满池,蔺月盏伏在池边,长发从光滑的肩头落下,他整个人像发着光一般,一打眼,好似又变成了闻逍梦里看过的画面。
闻逍席地而坐,俯身亲吻着蔺月盏,他托着蔺月盏的脸,细碎的吻落满眉眼。
当初他从外面归来,小月亮刚刚化形,化作少年跳进他的怀里,眉眼里尽是单纯的喜色,当时他将宠爱埋藏在心底,扮演着冷心冷情的监管者,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将人禁锢在怀里,品尝唇齿间的味道。
指尖触到的皮肤一点点变凉,闻逍呼吸发颤:“蔺月盏……”
“好像到时间了。”
温软的嗓音被风吹散,闻逍望着那双满是爱意的眼睛,心头一阵悲恸,但在悲伤之余,又有着说不出的庆幸,蔺月盏完全有能力在生命终止前躲开他,但还好他的小月亮反悔了,要与他生死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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