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与鹊(11)

　　周随咬咬牙：“不就是有点坡度吗？咳咳咳我能驾驭。”

　　但管家再三强调不可行，周随被迫换上平底鞋。

　　周随上车时，已经坐在里面的939侧头阴沉地看着窗外，仿佛有什么东西脏了他的眼。

　　很快，随行的管家向他们介绍了今天的流程——先抵达周氏集团大楼停车场，而后一起乘电梯前往办公室。这之后，周随一直留在办公室里，939则在其他人的陪伴下，前往记者会，露面做相关身体检查。最后，939回到办公室，与周随汇合，周随盖章。

　　939没给管家任何反应，周随疲惫地往后靠，问：“真的就这么简单？欧阳医生不会再出来说些什么了？”

　　“林医生说她不会再有机会乱说话，”管家说，“之前是他大意了，才会出这样的事，以后不会了。”

　　“嗯。”周随应了一声，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管家给他贴了一张物理退烧贴，这才关闭前后车厢的小窗。

　　车开动后，周随强撑出的活力开始消散，眼睛无神地半垂着，并开始小幅度地东倒西歪。

　　一旁的939嫌弃道：“别往我这边靠。”

　　“我才不愿意碰你。”周随刚开始还有骨气还击一句。

　　可没过多久，昏昏欲睡的周随就蹭到了939身上。

　　939不舒服。贴着他的周随像火焰一样，两人接触到的每寸肌肤都热得让他无法忽视，他甚至能感觉到周随炽热的呼吸一下一下落在他锁骨上，如星星之火，将他整个人都给燎透了。

　　939侧头想说周随两句，余光触及那长长的假发，想到周随不男不女的样子，939深深闭眼，毫不犹豫将他推开。

　　周随身子靠着车门的方向睡，脑袋没处落点，脖子弯得很辛苦，开始出现沉重的呼吸声。

　　因呼吸不畅，困倦的周随开始调整睡姿，再一次靠到939的头。

　　939抬手，再次把周随的脑袋推开，周随靠着车门，声线惺忪地低声求饶：“你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嘛，我真的不舒服，你没生过病不清楚。”

　　939唇微抿，朝周随瞥去，长发遮得周随脸好小，额头贴着蓝色退烧贴，低垂的眼睫脆弱纤长。

　　939朝周随伸出手，还没触及他的脑袋，系统突然发声：“周先生您想干什么？”

　　“嗯？”939醒过神，放下手。“没什么。”

　　系统似乎很警惕，说：“如果无聊的话，我可以给您读一段书。”

　　“不用了。”939闭眼休息，听着周随的呼吸声，他眉头紧皱，“睡得跟猪一样，还打呼。”

　　周随第三次靠过来时，939仿佛睡着了，再没有推开他。周随的脸蹭着939的肩，寻到一个舒服的睡姿，呼吸声越来越浅。

　　车窗外投来晨光，落在939舒展的剑眉上。

 

第12章

　　房车驶入寂静的停车场，周随方才在管家的叫唤中醒来，他抬起头，困倦地撕下退烧贴，接过管家递来的毛巾擦脸。

　　一侧车门从外被打开，939率先走了出去，西装革履的他，尽显清冷矜贵的公子范儿。

　　周随晚一步弯腰走出去，刚站直，便听到刺耳的一声咔嚓声，紧接着他便看到几个人捧着长枪短炮朝他们奔来。

　　“周先生！耽误您五分钟做个采访——”

　　他们是记者！

　　周随慌了下，下意识想把自己的脸藏起来，可记者自四面八方袭来，叫他不知往哪躲。

　　就在这时，周随腰一紧，被拥入一个微凉的怀抱里，他的脸贴着对方的下颚，只余小半张脸露在外面。

　　“低头。”耳边传来939一贯冰冷的声音，周随立刻低头，长发里的耳朵微红。939伸手挡在他面前，尽可能遮住他的脸。

　　“周先生，这是您的女朋友吗？”

　　“周先生，对于今天的记者会，您有什么要说的……”

　　周围嘈杂得很，身边人都在竭力为他们开路，沿途记者的叫嚷声此起彼伏，周随却没有时间担心，他嗅着939身上淡淡的体香，被裹挟着快步往电梯口走去。

　　这么小段路，大家走得很艰辛。最后只有周随和939进了电梯门，其余人都在外面拦着记者。

　　电梯门徐徐关上。

　　939轻咳一声。

　　周随还习惯性贴在939身上，发怔地看他西装上的第一个纽扣。

　　下一秒，939摆摆手示意他滚开点：“你还想抱我多久？”

　　周随醒过神来，尴尬地往后退了退，随口找话掩饰：“……刚才好险啊。”

　　周随旋身背贴电梯墙，骤然升起的体温借冰凉的墙体慢慢消散，他自在许多，有点得意地说：“他们以为我是你女朋友耶。”

　　“你还很骄傲是吧？”

　　“当然，这说明他们没有起疑。”周随看着对面电梯门倒映出的自己，外露的长腿微屈，摆出一个凹造型的妖娆姿势，“幸好我装备齐全，要不然今天他们的偷袭就会成功了……哎呀，我真的好好看，你说是吧？”

　　正说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周随侧头看向939，939目不斜视地大步走出电梯。

　　周随得不到答案，没好气地跟上939，嘀咕他一句：“不解风情。”

　　电梯直通顶层办公室，周随和939连走廊都不用绕，踏出电梯，就身处科技感十足的豪华办公室。

　　939对这里有莫名的熟悉感，他开始绕着办公室踱步。周随则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宋夫人、助理二人，他嘴角带笑地靠近。

　　宋夫人站起身，面露疑惑：“其他人呢？”

　　周随搭话：“有记者在停车场蹲守，其他人都拦他们去了。”

　　宋夫人皱紧眉头，睨了一旁的助理一眼，说：“怎么会出这样的岔子？让他们务必处理妥帖了。”

　　助理应声而去，在窗边与人电话沟通。

　　周随走近宋夫人，但宋夫人双手抱臂，在办公室里焦灼地徘徊，看也没看周随一眼。

　　事情出了变故，妈妈肯定很着急，要是有办法帮到她就好了……周随抿了抿唇。

　　不久，陈世奚自电梯内出来，三言两语就解了宋夫人的担忧。

　　“既然没大事，那我们就按原计划进行吧，939和我们一起去记者会，周随留在办公室休息。”宋夫人心情恢复，看了看周随，说，“休息室有些隐蔽不好找，我去帮你——”

　　宋夫人正要走向休息室的隐形门，就见939推开一个侧拉门，露出里面的休息室。

　　“是这里。”939说。

　　宋夫人讶异地点头：“是……周随，你先睡一觉吧。”

　　办公室里很快只剩下周随一人，周随躺到休息室的床上去。

　　被褥显然是新换的，只有淡淡的洗涤剂味儿，周随辗转翻了几次身。

　　小时候，周随和陈世奚是一同上学的。刚开始，大家成绩差不多，后来随着周随生病次数的叠加，他和陈世奚的差距成倍拉大。

　　现如今，他只能闲散在家，靠人养。陈世奚则已然成为了他母亲的左臂右膀。

　　“不要想了，每个人都不一样，”周随低声呢喃，“活着的每一刻都要努力开心才行……”

　　周随渐渐闭上眼睛。

　　周随睡得并不安稳，再醒来时，他打开手机一看，周氏集团的记者会还没结束。

　　周随原以为939会怯场，毕竟没见过大场面。谁知道，939游刃自如得很，一点都不需要人担心。

　　身体检查后，939坐在一旁，双腿交叠，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发言的林满晨。

　　此时的林满晨站在台上用数据安民心。

　　场下提出质疑的记者并不多，场面被掌控得很好。

　　周随舒了一口气，又忽然有些疑惑：“欸等等……939怎么一直看着满晨？该不会……”

　　后来，记者会结束后，939独自回到办公室。周随坐在办公桌前，下巴枕着交叠的双手，揶揄地看着939。

　　939单手松了松领带，懒懒散散地朝办公桌后走去。

　　“满晨很漂亮吧。”

　　“嗯。”939走到周随身后，面对着一大片背景墙，有些呆怔。潜意识里，他似乎认为这里有可供休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