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秋想了,便也问了,谁料刘季年居然知道。
“那不是仿品——”
刘季年转身认真地看向林逸秋说:“因为至味斋就是我开的。”
原来蒋三在南边获利以后,便想着把东西卖到京城,他惊讶地发现无往而不利的榛子蛋糕竟然卖不动。为此他特地往京城跑了一趟,才知道原因。
京城不似海城,它毕竟是曾经天子脚下,百年老店不胜枚举。出名的糕饼铺子也特别多,即便是逢年过节,人们也会优先考虑铺子里的糕点,连百货商场的礼盒都卖不动。
于是刘季年提议,也跟风开一家糕饼铺子,把榛子蛋糕做成高端产品,跟刘家村出厂的流水线产品做一个区分,价格也往上拔了一拔。
而且,他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等林逸秋在京城站稳脚跟再把自己接过去,那他算什么?等着对象接济的小白脸吗?
于是,刘季年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积蓄,甚至找二叔借了一笔钱,让蒋三在京城给他开了一个门面,聘请了员工还购置了专业的烤箱。
果然,京城人还是很吃这一套,短短半年功夫,至味斋就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店到名声大噪需要排队限量购买的精品店。
林逸秋并没有过多纠结于过程,反倒是饶有兴致地问:“居然是你开的,我根本没想到,你咋想到取这个名字的?”
刘季年淡淡一笑:“人间至味是清欢。”
林逸秋立刻反应过来:“是苏东坡的词。”
刘季年:“嗯。”
林逸秋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他想到第一次孔育高高在上把东西分享给他们的时候的傲慢,当时根本没想过这至味斋居然是自家人开的。
林逸秋又想到:“那岂不是意味着以后你都要待在京城了?”
刘季年把林逸秋的双手更加握拢了一些:“嗯,不止我,金熙跟小昌,还有齐援朝和陈枫,大家都来了。”
“小昌和枫哥援朝来我可以理解,为什么金熙也会来,金厂长这也能同意?”
林逸秋好奇心上来,开始缠着刘季年问东问西的,刘季年并无不耐,一一解释,只是这个问题:“等见了他们你就知道了。”
接下来,刘季年把林逸秋带到他落脚的地方。
在那里,他果然见到了久别重逢的金熙等人。
齐援朝是第一个扑过来的:“逸秋,我想死你了!”
刘季年皱眉看着他们亲密的动作,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院子里正好有石桌,几人围坐在哪里聊着天。
林逸秋关切地问道:“金熙,你现在是宣传队队长了,怎么突然来京城了?”
如今的金熙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做事冲动毛丫头了,她既然走这一步,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
果然,金熙接下来说的话,让林逸秋大为震惊。
“招红姐走了以后,说实话队里人心浮动挺厉害的……”他们宣传队本来就是以知青为主力军的,台柱子陈铮陆雪一走,剩下的人也起了离队的心思。
他们是城里人,是知识分子,高考回城是最体面最好的打算,虽然宣传队带领他们赚到了钱,走过了最灰暗的日子,但考大学的前途更光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剩下的村民演的也都一般,而且难以掌控,我跟几个决定继续把宣传队做好的姐妹商量了一下,暂时先解散宣传队。”
“解散?”
“解散是为了未来更好的重组。林队长,我想过了,我金熙,学历低见识也少,与其懵懵懂懂地把宣传队做烂了,还不如先增长自身的见识。”说到这里,金熙郑重道:“我要留在京里重新捡起文化知识,好好学习,读完高中考大学,学习专业的戏剧知识。”
“好志气!”林逸秋鼓起了掌。
金熙反倒不好意思了,脸上升起淡淡的红晕。
林逸秋问其他人:“那你们几个呢?”
齐援朝有些羞赧:“唉,我就算了真不是读书的料子,先帮着季年哥把至味斋做好吧。”
陈枫跟小昌也跟着点了点头。
林逸秋知道未来的发展趋势,学历是很重要的,但机遇也更重要。
罢了,读书这事儿什么时候都不晚,暂且先放放,把至味斋做起来,经济自由了,做啥都自由了。
另一边,刘伯年对林逸秋的调查也从未停止。好在经过半个月的查证,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些线索。
刘伯年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详详细细汇报给了周保国:“首长,我找到了当年小少爷丢掉的那个项圈。”
说着,他把一个紫檀木的盒子放在了主桌上。
周保国颤悠着抬起手,最终还是放了下来,终是不忍心碰触盒子,这是他惨死的小孙子最后的遗物……
“你来打开吧。”
刘伯年闻言,上前掀开了盖子。
周保国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就只觉心如刀绞,金项圈一如当年那般崭新,把陈设老旧的屋子都照耀地金光璀璨,只是它的主人……
“这就是那件项圈?”
“是。”
“怎么感觉不太对。”
一听不对,刘伯年立刻解释道:“应该没错,这是我走访京城和津港所有的当铺才找到的。还好这些年动荡,收金银器物的人少了很多,才没让这件宝贝流落到别处,这可有什么异常?”
周保国顾不得伤感,拿起项圈仔细端详,又比划了一下大小:“这材质是金包银的,这不是子曜的,是当时那个叫冬冬的孩子的。”
他们周家的金孙,用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
纯黄金打造的金项圈挂着花丝工艺的金锁,上面点缀着珍珠、红蓝宝石、蜜蜡等真贵宝石。这件金项圈的来历也非凡,是他老婆子的嫁妆,以前宫里赏下来的宝贝,说是高僧开过光,全家仅此一个。
当年奶娘带来了一个跟孙子差不多大的娃娃,身体羸弱不堪,三儿子心善,也给打了一副差不多的,为这孩子祈福,不过用料简单很多,材质是金包银不说,工艺简单,镶嵌的也是玛瑙等次宝石。
饶是如此,那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珍玩,还真被没见过好东西的人贩子当成了珍品,想着去典当行狠狠捞一笔,结果自然没能如愿。
事情发展到这里,周保国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可他不敢细想,生怕空欢喜一场。
“我还找到了一个当年的人证。”
“哦?谁?”
“是宋妈。”
宋妈周保国也知道,是他以前老婆子陪嫁的贴身丫鬟,在周家做了三十年。周家落败以后,她也一直在周家做事,可惜后来家里不少人被下放,她也随之消失了。
周保国点了点头,刘伯年把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带了上来。
周保国今年已经八十有余,宋妈年纪也不小了,经年的操劳已经看不出她原本的面貌,但她却一眼认出了当年的老东家。
来之前刘伯年就已经问了她很多当年的问题,所以她也知道周保国把自己叫来是怎么回事,老老实实地就把当年的事情交代了。
周保国听完激动地径直走到宋妈面前:“你说什么?你确认她说的是自己儿子?”
“千真万确,她把小少爷抱给我,自己就出去找了,一直到晚上才失魂落魄地回来。”
周保国急了,赶紧催促道:“后来呢?你倒是快说啊!”
宋妈畏惧周保国,赶紧一五一十地继续说下去:“后来三老爷就报警了,三太太不在家,张妈没心思带孩子,那几日少爷都是我在带。”
“有一天家里来了好多人……我着急忙慌之下,把孩子还给了张妈跑回家去了。事后没多久我就听说京城警方在找小少爷……我当时真的没有想到那么多,我只是奇怪咋两个孩子都丢了,我男人怕周家问罪,就带我回老家了。”
周保国大口地喘了喘粗气,然后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激动:“不管怎么样,只要你是如实说的,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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