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伐点了一下头。
同一时间,小红冲棕马和黑马重重地喷了一下鼻息,两只前蹄踢踏了两下。
棕马和黑马侧着头都想去蹭它的脖子,小红轻嘶了一声,它们便老老实实地不动了。
“小红,走了。”裴南辛走过来,看到三只马围成一圈,不免觉得好笑,“这还开送别会啊?”
小红转了个方向,甩了一下头,顶上的辫子又飞起来。
裴南辛翻身上马:“走,快去快回。”
小红立刻往西北的方向冲出去,马蹄扬起一阵沙土。
*
刚下过一场小雨,天上的黑云还未散开,地面湿漉漉的。田里小麦苗和稻苗的叶子上凝着一颗颗水珠,指尖轻轻一触,水珠就骨碌碌滚下来,砸到湿软的地里。
古小武刚从田里出来,就听到小鲵远远地就喊他:“哥哥!你在哪里?”
他加快脚步,往小鲵那边走,才踏出几步,又听到一声:“哥哥——”
他脚步一顿,终于还是抬高了声音回:“这边。”
声音也就比平时高了一点点,但小鲵还是听到了。
随后他便看见小鲵朝他跑过来,人还没到,他就先闻到了一阵带着露水似的花香。
有些清新,又有些雅韵。
他刚想让小鲵小心一些,小鲵就抱着他空着的那只胳膊,围着他转了一圈:“哥哥,队长带我去花田了,花田又开花啦!好多颜色!裴哥的流星花又多长了两棵,离我能换流星花又近了一步!竹林里好多笋,要是寸子哥他们忙完过去看到,肯定又高兴得大声嚷嚷。”
古小武把锄头往自己身上贴了贴:“还早呢。看着点锄头。”见妹妹肉眼可见地失落了,他又赶紧安慰,“等我们长大一些,我就给你建个房子,在房前给你栽花。你要是喜欢流星花,我们就多挣些工时跟裴南辛换。”
跟在小鲵后面走过来的程杭西听到他的话,不由笑起来:“你也得叫他裴哥。”
“不。”古小武应得坚决。
程杭西笑着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问:“田里情况怎么样?”
“没有死苗,不用补。明天早上不用去浇水了,后天看看情况。”古小武让几乎挂在他身上的妹妹站好。
“好。你带小鲵过去吧,徐嫂快做好饭了。”
“我们走了,队长。”
看古小武拉着小鲵离开,程杭西去麦田和稻田边看了一眼,才走进木屋,坐在屋里的小树墩上发呆。
“来,小鲵,小心烫,喝了汤再来盛米饭。”
“谢谢徐嫂。”小鲵小心地捧着碗,才转身,就撞到了人,“哎呀!对不起!”
她没看被汤水烫红了的大拇指,抬头就向人道歉:“岳哥,李哥,我不是故意的。”
岳刻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那个叫李哥的人抬起脚,往旁边踢了踢:“没长眼啊!”
“小鲵。”古小武走过来,把小鲵拉到身后,黝黑的眼珠子定定地看着那两人,“小鲵已经道歉了。”
李麒本还想骂一两句,但一对上他那双眼睛,莫名地就说不出话。
他只好粗声粗气道:“走开,拦着我装饭了!”
古小武沉着一张脸把小鲵拉到一边。
“哥哥……”小鲵有些害怕地喊了一声。
“没事,别理他们。吃饭。”古小武拍了拍她的头,见她低下头吃东西了,又往后看了一眼岳刻和李麒。
所有人都差不多吃完,程杭西才从木屋里出来。
“队长,你来得太晚了,没剩下多少了。”徐嫂一边给他装饭一边念叨,“吃饭早点来,你看你又瘦了。”
程杭西笑了笑,也不反驳。
吃完饭大家一起把东西收拾好,就把火堆灭了,一同有说有笑地走回泥屋。
“唉,要是每天都能吃白米饭多好!”
“再等五天就又能吃了。”
程杭西在后面看着他们笑闹,又看着他们道别,分别走进泥屋里。
也许是还要再下一场雨,空中闷闷的,程杭西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还是起了身,轻手轻脚地出了他的小隔间。
才走到共廊上,就看到一个人影从隔壁房间探出来。
“小武?还没睡?”他放低声音问。
古小武摇了摇头,又把身子收了回去,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哥哥!”小鲵忽地发出一声惊呼,声音里带着哭腔,似是被梦吓醒了。
古小武赶紧走过去,轻声哄:“我在这里,小鲵睡吧。”
程杭西莫名。
他轻手轻脚地出了泥屋,没有点起火把,只捡起一根树枝探路,就这么摸黑走到了木屋里。
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他又小声嘟囔:“我洗澡了,没有弄脏你的床。”
空中又闷又湿,他酝酿了好久,才勉强有些睡意。
咔嗒。
细微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尤其突出,程杭西猛地睁开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
裴南辛:没有丧尸王(复读
程杭西:洗得干干净净,他没有理由说我。
*
第87章 谁也没有资格诋毁他
锁头没有锁上, 被人轻轻一拧就开了。
吱呀——
小廊下的木门被推开。
来人听了听动静,除了他胸腔里咚咚咚急切的跳动声,就再没有别的声响。一阵带着水汽的风吹过来, 还能听见屋后树林里叶子簌簌。
一声窃喜的轻笑后, 他踏上木制阶梯。
没有刻意收敛的脚步声和脚下木头的嘎吱声一同响起来, 他终于不是满耳朵都是自己的心跳。
走到房门前, 他往四周看了看,才缓慢地将门推开。
红月隐在朦胧的云层后面,廊上还能有些微的光线,而屋里一片漆黑, 里面摆设的轮廓全都隐在黑暗里。
那人才抬脚进屋, 就被门槛绊了一下。他慌忙抓住门框,手上抓着的木材磕在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踏出的左脚将将踩在门槛上将身子稳下来。
“倒霉。”他踢了一下门槛, 脚才跨进屋内。
进了屋, 他转身就要将门关上,步子抬起来,便觉得脚下有点不稳:“哼, 看着是个绣花枕头, 做出来的东西也是虚有其表。”
咔嚓。
脚下的木材忽然塌陷,他刚想要去扶住门框将脚拔出来, 脚上就蓦地一痛,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在脚踝上扎了一圈。
“唔!”他不禁发出一声痛呼, 却又很快忍住。
“岳刻, 你想干什么?”程杭西的声音从门边传出来, 语气里的冰冷如若凝成实质, 刺到他的身上。
岳刻没敢应声,忍着疼痛忙里忙慌地快速将脚从坑里抽-出来,趔趄着步子大跨步到廊上,身子往前扑,人就从小廊上跳了下去。
一个小冰球打在他的身上,不疼,但此刻他心中尽是惶恐。
“啊!”
他砸进了花丛里。
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泛着刺痛,应该是被花枝拉出了口子。然而更让难以忍受的是,从地里又刺出一排排小木箭,扎在他的腰腹上。
他想要爬起来,然而用手撑在地上时,速度却是不可控制的缓慢。
他一字一顿又咬牙切齿地挤出声音:“程杭西!”
低得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程杭西没有立刻下去查看,他先是捡起掉在地上的木棍,进屋里点了火,才走下小廊。
将火把插在花丛前,他才走进去拎着岳刻的衣领将人从里面拎出来,又一把摔在地上。
岳刻趴在地上抬起头望向程杭西,眼里闪着两点火光。他苦着一张脸哀求:“队长,我不是有心的,放过我这一次吧队长。”
程杭西微微歪着头看他,没有说话,而后绕着他慢慢走了一圈。
岳刻的头随着他转,同时还想双手撑地坐起来。但他的速度太过于缓慢,整个人看上去有说不出的滑稽感。
程杭西最后在他面前站定,重复他的话:“不是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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