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庄周梦蝶”可是夜宫独有的奇花异草,即便是放到整个魔界,也是万金难求的宝物。因为它”可攻可守”,仅对魔修有益处,对其他修士而言堪比剧毒,在实战之中相当有用,等于杜绝了被敌人夺走、反过来把自己伤到的可能。
修为低弱之人,嗅到一点”庄周梦蝶”都要昏睡不醒,更别说周羽棠佩戴了这么久,若非他是神兽,早发疯发狂爆体而亡了。即便是清拯真人和言泉子那样的大能,凭借自身高绝修为或许可以避免走火入魔毒气攻心, 但绝对会”入梦”,没有个十年八年的醒不来。
古书中倒是有批注,据传如果中毒者意志足够强大,是可以醒过来的。
不过说得容易做得难,自古以来命丧在”庄周梦蝶”之下的仙道大能者没有八千也有一万,其中也不乏坚韧不拔执着顽强的疯子,可无一例外,全部沉睡难醒最终驾鹤西归。
居然,居然真的能凭超强的意志力醒过来?
姬如霜秀美的眸子透出残酷的冷冽,她素手轻轻拂过鲜血淋漓的伤口 ,不由一愣, 低头一看,鲜血虽然止住了,但伤口并未愈合!
姬如霜难以置信的瞪大眸子,她跟墨衣一样,功法修习的炉火纯青,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和境界,皮肉筋骨早已”刀枪不入”,寻常灵器虽然也能伤到他们,但伤口会在瞬间愈合——业火箫焚骨剑这样的神器造成的伤势除外。
可现在她的身体被戳了个窟窿,且这个窟窿被凤凰神火所伤,不能愈合!
周羽棠的脸色并不比姬如霜的好看,他瞧见眼前黑影一闪,自己的脖子就被人一把掐住,濒死的室息感瞬间席卷全身! ”本座真要佩服你们主仆俩,个顶个的怪胎。你凭着意志力醒来,确实值得赞扬,但你还不如一睡不起,这样强行冲破”庄周梦蝶”,身体不好受吧?”墨衣嘴唇勾起疯狂的弧度,并未回头,手里依旧掐着周羽棠的脖子,谈笑风生,”谢伶霄,你知道上一个拿剑指着我的人后来怎么样了吗?”
念棠剑剑锋冷凛阴寒,正对准墨衣小小的背心。谢炀的神色比手中佩剑还要阴森可怖。 ”宫主。”姬如霜真怕墨衣会动手,杀了谢炀,太上仙门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清泳真人定会前来寻仇,虽说凭夜宫的势力是不惧怕太上仙门的,但仙魔大战并非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真要几大门派联合混战,夜宫必定有所损伤。墨衣称霸天下的野心是排在报仇后面的,在大仇未报之前,他不想损伤战力。
以上只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谢炀乃不可多得的奇才,应当给予好处利用他,而非为赌一时之气弄死他。
周羽棠咳嗽一声,艰难的说道∶”宫主真是位好领导,手下打输了不要紧,有当头的帮忙出气阿!”
此话一出,姬如霜和墨衣双双变脸。
在仙道,徒弟输了师父上,师弟输了师兄上,一个人打败了不要紧,大家帮你报仇!这是团结友爱万众一心风雨同舟和衷共济!
可是在魔道,徒弟输了你就是丢了师父的脸,要么干脆别回师门,回去了也是被师父亲手弄死以证威严;师弟输了那是你技不如人活该,没人给报仇,至于虾兵蟹将输了,更不会有门派帮忙寻仇解气,而是就地处死以证我夜宫万年恶名!
圣使输了,宫主心疼了亲自报仇,这是爱吗?不是,这是奇耻大辱!
姬如霜怒不可遏∶”我何时输了?你不过略胜一招而已,咱俩再来比过!”
墨衣手一松,周羽棠摔倒在地,捂着喉咙咳嗽。 ”你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胆敢出言无状讽刺本座?” ”没有。”周羽棠咳的脸色发白,眨着真诚的凤眼虚伪的说道∶”我是真觉得夜宫与众不同,充满了人情味,反观罪狱,那容尚卿就不会管手底下人死活,还弄了个蚀魂控制手下誓死效忠,不像宫主你体恤下属,爱民如子。”
墨衣听到这话,竟突兀的笑出声了∶”你们一个冷面无情,固执己见,一个油嘴滑舌,八面玲珑,当真绝配。”
周羽棠从善如流道∶”谢谢。”
墨衣转身跟谢炀擦肩而过,谢炀微微侧目,胸口传来莫名其妙的一沉,他几乎是本能的一个转身后跃,轻轻一跳撤出数丈之远。而他原本站立之处,地面轰然开裂,那是一道被魔息活生生劈开的、深达千丈的沟渠!
若非谢炀躲得快,他持剑的右臂就跟这个地面一个下场 !
墨衣冷笑一声∶”好,算你逃过一劫。”
姬如霜∶”官主。”
墨衣面上的神情变幻,稚嫩的双瞳眨巴眨巴,甜甜的笑道∶”大哥哥不撞南墙不回头,既然如此,本座也不强留,反正你迟早要来夜宫的。”
墨衣和姬如霜一前一后走得极快。
周羽棠精神松懈下来,方才察觉到五脏六腑疼得厉害,眼前一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一侧栽倒。
并未如预料之中的倒在冷冰冰的地上,而是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
谢炀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那种清清冷冷的霜雪的味道。好似冬日里一大清早推开窗户,外面是一片纯洁无染的冰天雪地,到处银装素裹,空气中流动着清冷霜凉的味道,沁人心脾。
周羽棠有些醉了∶”谢炀……。”
嘴唇被冰凉的指腹堵住,一粒苦涩的药丸强行塞了进来,周羽棠迷迷糊糊的乖巧咽下。
其实不用吃药的,凤凰的自愈能力很强,这点小毛病用不了几天就好了。
可惜周羽棠没机会跟谢炀说这些,药丸里有安神的作用,很快他就困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沉沉睡去。
再醒来之时,外面天色大亮,谢炀刚好将灵符送出去。
奈何周羽棠这波醒来连句话都没说出口,就又身不由己的晕了过去。
半睡半醒间,他又闻到了那股沁人的霜雪味,清清凉凉的特别舒服特别安心,他无比眷恋的朝那个味道的源头摩挲去,嘴里含糊不清的叫”谢炀”。很快,他就被拥进了一个怀抱,被那股安心的味道牢牢的包裹住。
一旦生病就会变得脆弱吗?
以前明明不会这样,但他突然发现自己有点离不开这个怀抱了。
一会儿找不到都要胆战心惊,一会儿摸不着都要心急如焚。 ”谢炀… ”我在这儿。”谢炀将人紧紧搂在怀里,他不知做了什么噩梦,睡得极不安稳,眉毛都拧成了一股绳。谢炀看着心疼,伸手细细为他抚平,不料这一摸,怀里的人突然闹腾起来,一双手乱挥乱抓,嘴里更是乱七八糟的嚷道,”谢炀,不许伤我主人,滚开……。”
谢炀胸口酥酥麻麻的,既欢喜又难受,情不自禁将周羽棠抱得更紧了∶”没人伤我,快别乱动了。”
周羽棠还真是听话,说不动就不动,柔顺的躺在谢炀怀里,浓密的羽睫轻颤,不知又梦到了什么。
这家伙,连做梦都在保护主人。
我用得着你保护吗?
谢炀垂下眸子,既无奈又甜蜜的笑了笑。
还真用。
这一路千难万阻,多亏有他。 ”小糖,我现在很矛盾。”谢炀自言自语道,”既想做你主人,又不想做你主人。” ”做你主人好,你我结契,生死相依,你一辈子跟着我效忠我,至死方休;但做你主人也不好,因为我不想你对我的好,仅仅因为我是你的主人。若有一天我不是了,你会不会头也不回的离开,看都不看我一眼,用你曾经对我那样的好去对待新的主人。”
谢炀低下头,深深望着周羽棠旷世无双的容颜∶”你是爱我,还是爱”主人”这个身份?”
没人回答他。
谢炀自嘲一笑,拿了治疗内伤的药丸出来∶”小糖,把药吃了。”
怀里人一动不动。
谢炀不厌其烦的温柔唤他∶”小糖, 小糖。”
周羽棠睡得迷迷糊糊,根本叫不醒。谢炀无法,只好将药丸放进自己嘴里,然后嘴对嘴喂给周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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