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冥:“他做不了证,没有玄门修士会信,要证明半仙之境曾在极上仙盟现世过,口说无凭。”
乐无晏:“你似乎特别痛恨邪魔修啊,见一个便要杀一个?”
徐有冥淡漠道:“杀了便杀了。”
乐无晏想起从前自己问他时,他还会说些义正词严的大道理,如今却只有一句“杀了便杀了”。
……其实这才是徐有冥真实想法吧?
极上仙盟。
那日之后,秦子玉病了一场,他已经筑基,即便未完全脱离肉体凡胎,按理都不会再有一般的头疼脑热、风寒病虚,但他就是病了,谢时故翌日过来看他时,他人已发高热昏迷不醒。
谢时故强行为他送进灵力,秦子玉迷迷糊糊睁开眼,昏睡时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变得模糊不清,眼前唯有谢时故黑沉如墨、紧盯着他的那双眼睛。
秦子玉怔神一瞬,下意识往后退,被谢时故用力按住。
“你病了。”
“你放开我。”秦子玉哑道,但无力将人推开。
谢时故沉目看着他:“昨夜之事,就有这般难以接受吗?”
秦子玉轻闭了闭干涩疲惫的眼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说还了欠他的便和我在一起,你有没有想过,若有一日,他忆起从前的事情了呢?”
谢时故搭在他额边的手指微微一顿,秦子玉的眼里只剩下嘲弄:“你没想过,你根本不敢想,若是被他知道你背叛了他,他或许会觉得从前为你做的一切,为你受的百世轮回之苦全都不值得吧。”
“你如此卑劣不堪,别说他,连我也看不起你。”
谢时故走出殿外时,秦子玉那句“你背叛了他”,和那个讽刺的眼神始终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叫他心烦意乱,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许久未来的齐思凡的住处。
齐思凡在塘边安静钓鱼,一动不动。
谢时故停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沉默许久,问他:“你还会记起从前的事情吗?”
齐思凡目光缓缓转向他,像是打量了他片刻,冷漠道:“我还是高看了你,我还道你有了别人,真的就不在意时微了,原来你是又找了一个时微的替代品,被你带回来的那个也不过是个可怜人而已。”
“你还会记起从前的事情吗?”谢时故坚持问。
“你若一定要一个答案,”齐思凡讥讽道,“我现在倒是希望自己能记起来,然后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恶心你,你背叛了时微,你做下的这种种事情,没有任何资格再对时微说喜欢,你配不上时微的深情,时微若有一日真的回来了,只愿生生世世与你永不再相见。”
谢时故的面色在那一瞬间变得铁青:“他不会。”
“他会,”齐思凡讽刺目光中浮起几分几乎算得上恶毒的快意,“你对不起他,你背叛了他,你永远都没资格再与他在一起!”
“轰”一声,是谢时故一掌灵力猛击出去,掀起塘中水浪百尺,无数池鱼被拍到岸上,剧烈挣扎后气息渐弱,直至死亡。
齐思凡冷眼看着,从容收起鱼竿,起身回去屋中。
屋门阖上,谢时故眼中暴戾未散,转身大步而去。
第117章
静室之中,谢时故入定打坐,已有三日三夜。
四蹿的灵力在体内一遍一遍横冲直撞,紊乱不堪。起先他还能勉强控制,越到后面这股灵力越暴躁,不断冲击着他周身各处大穴,在丹田之中激荡翻涌。
谢时故额上冷汗大作,紧闭着眼,却无法从中抽离,神识之中反反复复都是秦子玉和齐思凡交替的声音。
“你背叛了他。”
“你背叛了时微。”
“全都不值得,我也看不起你。”
“生生世世与你永不再相见。”
不是、不是这样,他只想要时微,若是时微回来,若是时微能回来……
焦躁之中,谢时故睁开眼,忽然愣住了。
彩云连霄、烟霞锦绣,琪花瑶草遍布,白日星芒与明媚天光共同勾织出奇异之景。
是仙境,也是他与时微曾经共居的星垸海。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狂跳,他看到时微站在云阶之下,那双时时带笑的眼睛温柔多情,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大步上前,立刻想要去到时微身边,短短一段路却仿佛无穷无尽,无论他走得多快,甚至全力奔跑,始终触不到那个人,反而离得时微越来越远。
时微的眼神也变了,不再是发自肺腑的笑,他的眼眶渐红,渐渐流出了泪来,原本明亮生动的眼睛被绝望覆上,苍白的面颊上没有了血色,他在痛苦呢喃:“你背叛了我。”
“永远不要再见了,永远。”
不!不是!
时微的身影越来越淡,直至彻底消失,那一句“你背叛了我”却仿佛魇语,一遍遍地重复在他耳边响起,甚至那双痛苦绝望的眼睛,也逐渐与另一双含着泪的眼眸重叠。
暴动灵力瞬间冲顶,谢时故猛睁开眼,一大口鲜血吐出。
神魂剧烈震荡,心口戾气累积到临界,终成形挣脱而出,心魔已成。
三更之时,乐无晏自入定中忽然睁开眼,问身边人:“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徐有冥侧耳细听片刻,道:“云板声,皇宫方向传来的,丧音。”
乐无晏闻言惊讶道:“谁死了?”
徐有冥掐指算了算:“皇帝。”
“皇帝死了?”
他们前脚杀了刚那扮作国师的天魔,后脚这周朝皇帝就死了?
徐有冥沉下声音:“是我疏忽了,这天魔用邪术将皇帝的命与自己的命绑定,他死了皇帝自然也活不了。”
乐无晏:“……”
还能这样?
他问:“你确定这皇帝身上没有天子气运,他死了天道不会惩罚我们的吧?”
“不会。”徐有冥肯定道。
乐无晏顿时放下心:“那没事了。”
外边传来敲门声响,之后是王德的声音:“二位仙长,可已歇下了?”
乐无晏随口回了句:“尚未,何事?”
王德道:“方才宫里传来消息,陛下驾崩了,全城戒严,小人是来跟二位仙长说一句,若无事这几日最好便不要外出了,免得冲撞了。”
乐无晏:“知道了。”
将人打发走,乐无晏示意徐有冥:“仙尊能者多劳,去将院子里那天魔的尸身也处理一下吧,免得被人看到要说不清了。”
徐有冥在他揶揄目光中面无表情起身而去,半刻钟后回来,乐无晏嫌弃地释出凤凰真灵,罩住他身体,帮他除去了身上沾染到的恶臭血腥味。
徐有冥再次加固了结界,坐回榻上,提醒他:“继续打坐吧。”
外边翻天覆地,总归与他们关系不大。
转眼一月有余。
慧王府的家丁低调上门,言说慧王请两位师父去一趟王府:“王爷说请二位仙长务必要走这一趟。”
他二人也确实想多知道些外边的消息,这便去了,王府家丁带他们走侧门进府,明瑾已在正院等待。
见到他们,明瑾立刻迎上前,焦头烂额道:“我皇兄才下葬,之前连我也不敢轻易出府,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吧?”
确实听说了,皇帝突然暴毙,诸皇子争位,当夜宫中还发生了宫变,京中风声鹤唳,据说牵连了不少人,直至事情尘埃落定,太子登基。
长兴侯府虽然是前皇后、现太后母家,但二房与之不睦,不至于遭殃,新帝登位的好处却也没捞着。因而这一个月侯府人人低调,能打听到的消息也有限。
明瑾问他们:“那国师不见了,是你们动手了吗?”
“啊,”乐无晏也没隐瞒,“他半夜来找我们麻烦,我们将他杀了,皇帝被他绑了命,他死了皇帝也跟着死了。”
明瑾闻言只是惊讶,哀伤悲痛是半点没有的:“竟有这种邪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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