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荒唐了。人怎么能够如此轻易地臣服于欲望,而且是这样的不合时宜的欲望,甚至于背叛二十多年来的人生所建立的俗世的准则。
一种迟来的巨大的羞耻感击垮了李信昀,他拉起被子将自己整个盖住,将自己笼罩在黑暗之中。他开始庆幸此刻谌泓渟并不在房间之中,否则他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他心如乱麻,没有办法理清自己混乱繁杂的思绪,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一场自己鬼迷心窍造就的灾难,要怎么办?李信昀的思绪已经开始跑到想要直接披一张床单跳窗逃跑,跑去哪里都可以,只要是不会再见到谌泓渟的地方。
李信昀正在思索不顾一切地逃跑这一行为的可能性的时候,他听到了房门处传来了动静,似乎是有人打开了门,有人朝他走过来,是李信昀熟悉的脚步声。
“阿昀,你醒了吗?”
谌泓渟的脚步声停在了李信昀身前,然后一双手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动作温柔得近乎是小心翼翼,试探性地拉了拉李信昀揪住的被子,问:“还好吗?”
李信昀只好掀开被子将自己露出来,但他还是将被子高高地拥在脖颈处,只露出一张脸来。谌泓渟在床沿坐下,伸手摸他的额头,李信昀下意识地往后一躲,他的手落了空,谌泓渟露出关切的神情,说:“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发烧……虽然刚刚帮你洗了澡清理了,但是你脸好像有点红,我有点担心。”
李信昀脸上的热度已然更甚,他看着谌泓渟,强自镇定,若无其事地说:“没事。”
谌泓渟已经收拾得十分体面,他穿着一件衬衫,一条长裤,连头发都已经梳理得整整齐齐,他的身上已经全然感受不到方才在床上的时候那种野兽一般凶狠残暴的样子,仿佛欲望退尽之后,他又重新披上了衣冠楚楚的外套,重新成为了一个人,一个温柔的、理性的、克制的人,只有李信昀还沉湎于那一场兽行一般的情事之中,还未能回到人类的世界之中来。
“有什么不舒服一定告诉我。”谌泓渟说着,然后将手上拿着的衣物递给他,“你的衣服送去洗了还没有干,这衣服是我的,是之前备在我车里出差的时候换的,干净的,可能有点大。”
“谢谢。”李信昀从拥成一堆的被子里探出一只手去接了过来。他看了一眼谌泓渟,谌泓渟还微笑着看他,似乎并没有要避开的意思。单只为换个衣服叫谌泓渟走开,李信昀又不太好意思开口,方才翻云覆雨的时候什么样子的姿态都看尽了,如果现在来叫谌泓渟避嫌,似乎就显得太过于矫情了。
于是他将衣服接过来,咬了咬牙将身上的被子掀开,稍微侧了侧身体背对着谌泓渟,开始穿衣服。他想着快一点穿上,但是身体却因为太过于酸痛,并不听从他的指令,连袖子都老半天都才套进去一只。
谌泓渟的体格比他好,他的衬衫于他而言肯定是不合身的,加上本身是休闲款的衬衫,因此更显得宽大,衬衫的袖子稍长,李信昀不得不折了一下袖口,衣服上似乎还有一点隐约的香气,并不浓烈,仿佛是洗澡之后身上还残留着一点苦橙香气的谌泓渟身上的香气。
房间里安静极了,他们一时都没有说话,他甚至能够听见身后谌泓渟的呼吸声,一种暧昧的沉默蔓延着,李信昀想要打破这沉默,便随意找了个话题:“现在什么时间了?”
“九点多了。”
李信昀吓了一跳:“怎么这么晚了?傅闻他们……”
“没事,傅闻他们也休息了一下午,七八点了才开始准备,他们还在烤羊,我已经和他们说了,你有点不舒服,所以还在休息。”谌泓渟坐在他身后,他的视线落在李信昀的后背上。
李信昀的后背同样是延绵着一片暧昧的青紫和红痕,从脖颈到脊背,在灯光下显出一种非常淫靡的意味,只瞧上一眼,便知道他的身体曾经怎样被摧折,只是李信昀自己并看不见这痕迹。而谌泓渟从背后看着他套上衬衫,手臂套进衣袖,衬衫柔软的布料徐徐贴上他的脊背,掩盖去自己留下的痕迹,他眸中的颜色微暗,手掌抚上李信昀的腰侧。
李信昀正准备扣上衣扣,然后感觉一双手从他的腰后穿过来,是谌泓渟的手。李信昀脊背一僵,他下意识想要躲开,但他浑身无力,那并不明显的闪避反而更像是应和。
“你要是还是不舒服的话,就继续休息吧,要是饿的话,我去给你端一碗粥来。”谌泓渟的手从李信昀后腰穿过来,落在李信昀的小腹处,握住李信昀正在扣衣扣的手,帮李信昀将还没有扣完的纽扣扣上——明明是扣上的动作,做得却仿佛要解开一般。谌泓渟的头靠在李信昀肩膀上,唇还在李信昀脖颈上轻轻地吻着,和缓但却极具存在感的呼吸吹拂在李信昀的皮肤上,如同兽类确认自己对猎物的标记一般。
李信昀能够非常清晰地感受到脖子上那双唇柔软的触感,还或许是因为他们方才才进行了最深入且亲密的交流,他的身体尚且还对谌泓渟的亲吻与触碰异常敏感,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欢迎谌泓渟的靠近,只这样简单的触碰,都令李信昀身下产生了隐约的躁动。
李信昀面红耳赤地按住谌泓渟的手,低了低头避开脖颈上谌泓渟的唇,慌乱地说道:“我觉得没什么事,还是出去看看吧。”
谌泓渟便等着他穿好衣服。
被谌泓渟注视着穿衣服实在是一种折磨,他的目光只是随意落在李信昀身上,却叫李信昀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不过李信昀最后总算是将衣服全部都艰难地穿好了。
李信昀所穿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是谌泓渟的,宽大的衣服将他完全罩住,他仿佛从里到外都被染上了谌泓渟的气息,打上了谌泓渟的标签。
谌泓渟带着他出了房间,李信昀走动的时候,才深觉自己决定不继续休息恐怕是个天大的错误——他感觉自己每一寸肌肉都仿佛在经历一场酷刑。走到大厅的时候,他们遇上了姜杏雨,同姜杏雨打了招呼。
姜杏雨回房间取一点东西,她看见李信昀,担心地问:“听谌先生说你有些不舒服,好些了吗?”
“多谢挂念,可能是昨天晚上着凉了,休息了一下已经好许多了。”
“那就好,如果还是不舒服,就不要勉强,还是休息为好。”姜杏雨看李信昀一副看起来异常虚弱的样子,于是不免多打量了他一下,然后神情变得有点古怪,谌泓渟已经带着李信昀继续往外走,姜杏雨在身后突然喊道:“容昀。”
李信昀依旧还是并没有太习惯这个名字,他走了两步,是谌泓渟在说“姜小姐在叫你”,李信昀才手脚一僵,他含糊地笑了一下说:“有点走神,没有听见。”他回头看见姜杏雨神情有些犹豫,问:“怎么了?”
姜杏雨表情十分纠结,最后说:“没、没什么事,我又突然忘记要说什么了,等下再和你说吧。”
李信昀有点神思不属地和谌泓渟走到外面,外面傅闻已经和几个马场的员工一起架好了炉子正在烤着羊肉,晚风吹得肉香四溢。他们走过去,傅闻还问候了一下李信昀的身体情况,李信昀敷衍了过去,谌泓渟被傅闻叫过去帮忙,李信昀便在一旁独自坐着。
过了一会儿,姜杏雨回来了。
她看了看李信昀旁边没有人,在李信昀旁边坐下,像是有话要和李信昀说。
李信昀看出来了方才姜杏雨就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好像碍于谌泓渟在场,并没有说出口,便等着姜杏雨开口。但是即便现在只有姜杏雨和他,似乎也很难以启齿的样子,她又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然后说:“那个,你的衣服扣子,我觉得全部扣好比较好。”
李信昀向来没有将衬衫扣严实的习惯,那样子会令他觉得勒得慌。因此他一时有点狐疑,没有领会姜杏雨的意思,但看着一向直爽的姜杏雨有点扭捏的姿态,猛地反应过来,然后脸上“腾”得仿佛着了火——姜杏雨应该是看见了谌泓渟在他的脖子和锁骨上留下的痕迹,但李信昀思绪凌乱,没有太注意这回事。姜杏雨知晓李信昀和谌泓渟的关系,她也不是一无所知的纯情少女,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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