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崤脸上的笑寡淡起来,声音也不由得放大,他沉声质问:“你为的是谁的大局?”
杜溟立绷起脸,双臂发力,骨节发白,义正辞严道:“当然是社会的大局,大多数人的大局!岑崤,或许我应该叫一声副会长,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你们这种纨绔子弟不一样,我杜溟立进入九区,一路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为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整个社会!”
岑崤已经很久没听到这种理直气壮的价值了。
他用食指轻轻按揉着虎口的枪茧,眸色是一滩死寂的黑。
“你杀黎容是为了整个社会,那黎容研究GT201又是为了谁!”
杜溟立猛地一拍桌子,咬着牙,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他错就错在不该参与GT201,是江维德玩火自焚,你要怪就怪江维德自不量力,害死了你的情人!”
岑崤的眸色越发冰冷,他突然向前走了一步,杜溟立下意识扣住了抽屉。
岑崤幽幽道:“所以当年黎容父母的死另有隐情。”
杜溟立一梗脖子,扣住抽屉的扶手,只需要一秒,他就可以把抽屉拉开将手枪拿出来。
“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事,如果你坐在我这个位置,成为鬼眼组的组长,你自然会知道,然后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
岑崤嗤笑一声,目光微微下移,在杜溟立紧张的握紧的右手上一闪而过。
杜溟立讲了那个电车的故事,他相信聪明如岑崤,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没有私心,只是黎容必须要死。
岑崤突然转向明亮的落地窗,他情绪不明的看向浓郁明媚的天色,看向晴朗湛蓝的天空。
可惜这样的天色,黎容已经看不到了。
他淡淡道:“黎家出事的时候你还在金融公司,所以你没有参与陷害黎容父母。”
他在分析,也在陈述事实。
杜溟立并没有参与当年的作恶,如今却选择跟幕后黑手站在一起。
“陷害?”杜溟立摇了摇头,看向岑崤的眼神中带了些嘲讽,“你打算为黎清立和顾浓报仇吗?你以为他们的仇人是谁,是具体的没有被你查出来的某个人吗?不是,凶手是民意啊,是散落在这个世界每个角落,平庸,愚昧,一拥而上的民意啊!是被蒙蔽的,煽动的,无法独立思考的活生生的人啊!真正杀死黎清立和顾浓的是他们,是黎清立顾浓热爱,眷恋,想要救助的他们!你又能怎么办呢,把他们都杀掉吗?让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鄙陋,罪恶,阴暗吗?你想要的报仇是完全没有意义的,黎容也是,难道天下人的一时疏忽,要为你渺小的个人赎罪吗!”
岑崤摩擦着枪茧的动作停住了,他按了下手指,骨节发出咔吧的闷响。
杜溟立笑了起来:“可我和黎清立不一样,我可以为了大局付出一切,却不期待得到任何回报,因为我了解人性,我只要实现自己的价值就好了。”
说着,他手腕一用力,突然拉开抽屉,快速抽出了静音手枪,一抬手,对准了岑崤的心口。
杜溟立慢条斯理道:“但我知道,你没办法替黎清立顾浓报仇,却会替黎容报仇,你早晚会杀我的。”
岑崤盯着那枚对准自己的银色手枪,脸上没有一丝慌张,他甚至顶着枪口,又向前走了两步。
此刻他与杜溟立的距离,几乎只隔着一张办公桌了。
岑崤甚至能看清杜溟立粗大的毛孔正微微渗出细汗,和他因为注意力过于集中而皱缩的瞳孔。
“你怕了?”
杜溟立低低笑着:“怕?我不会。只是我得提醒你,再深的感情和仇恨都终将过去,如今已经半年了,你是不是觉得没有半年前那么痛苦了呢,再过一年,两年,你早晚会忘掉这一切,只有活着的人才是有意义的,或许将来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如果你愿意冷静的想一想,我们根本不必鱼死网破。我不好在办公室里对你做什么,你背后还有岑家和萧家,黎容是漂亮,但以你的家世,想要漂亮的应该不难。虽然我说的话不好听,但这世界对有些人就是不公平的,或许这就是黎家这些人的命。”
岑崤轻叹了一口气,终于又向前了一步。
杜溟立戒备的扣动了扳机:“别动。”
岑崤的手微微上滑,在自己的皮带扣上轻摸了一把,趁杜溟立的注意力还没被他的动作吸引,他突然开口问道:“你算过GT201成功后能挽救多少人吗?这些人和你愚昧的大局相比,到底谁才代表了民意?”
杜溟立被他问的怔了一下。
他确实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谁才代表了绝大多数?
他一向自诩为普通百姓发声,可咒骂黎清立的是百姓,患细菌性早衰症的也是百姓。
谁是那个他应该追随的大局?
就像他问岑崤的那个问题,如果铁轨上是四比五他该怎么选,四百九十九比五百呢?甚至是人数相同呢?
就在他发愣的短短几秒中里,岑崤眸色一凛,突然出手,动作快的几乎要划出残影,双手抬到与肩等高的地方,他的身子早已顺势拧了九十度,让枪口从要害堪堪擦过!
倾泻的光线被切成畸形碎片,光影颤抖间,锋利的铁片已经贴上了杜溟立的大动脉。
形势在电光火石间变化,上膛的手枪如今仿佛也成了鸡肋,冰凉的铁片重重扎着皮肉,一用力就可以穿透杜溟立的脖颈。
杜溟立的冷汗刷的流了满身,他僵硬的绷着脖子,但丝丝缕缕的血液还是沿着铁片缓缓渗出。
岑崤丝毫没有留情,尖锐的刺痛和艰难的呼吸已经让杜溟立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岑崤,我刚刚说的话,你一点都没听进去吗?”
岑崤不应他,反而问道:“韩江临走前告诉了你什么?”
杜溟立肌肉绷紧再松弛,重复几次后,终于颓然的垂下了胳膊。
他想过反抗,但他知道,对于岑崤应该是没有用的。
“你不会放过我的,哪怕我告诉你了,你也不会放过我。”杜溟立很清楚,岑崤藏了那铁片进来,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他是打算抛弃岑家萧家的一切,替黎容要一个公道了。
杜溟立只是很懊恼,自己居然还是低估了岑崤。
他更是心惊,岑崤从未在人前暴露过实力。
这样的枪斗术,这样的反应能力,哪怕在鬼眼组也是无出其右,这么多年,居然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岑崤就是个疯子,他不该对疯子有任何期待。
杜溟立面如死灰,他闭上眼,嘴唇动了动,用极其轻微的声音对岑崤说了最后一句话。
像是嘲讽,又像是报复,他甚至抽动着唇角,露出一丝难看的笑。
话音刚落,一阵剧痛袭来,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杜溟立嘶哑着低叫着,双眼努力向上翻着,望着天花板灯罩上映出来的鬼眼组的印章。
他就在这样的不舍和遗憾中遁入黑暗……
“岑崤?”
“岑崤!”
杜溟立中气十足的声音在空旷的小图书馆响起,时光轮回,时间倒转,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
岑崤回过神,看向杜溟立那张略带疑惑的脸。
杜溟立见岑崤刚从溜号中清醒过来,他勉强将火气压下去,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你没有听清我的话吗?我说,我有个同学曾经在素禾生物做财务总监,据他说,素禾生物的高层亲口承认,不会对甲可亭进行大幅度的优化,而且近几年都不会研制根治细菌性早衰症的药物,因为那样赚不到钱,我那同学觉得正义感受到了挑战,不愿意继续跟这种企业文化的公司干了,所以就辞职了。你说巧不巧,黎清立正好发现了根治细菌性早衰症的方法……岑崤,其实我们可以合作的。”
岑崤低头看了眼表,已经超过打卡时间十分钟了。
他淡淡道:“等你找到不是‘听说’‘据说’的证据,我们再谈合作吧。”
说着,岑崤皱着眉,面色严峻的离开了小图书馆。
想起了上一世的画面,他仍然有很强烈的PTSD,他此刻一点也不能看杜溟立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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