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帝声音粗哑地说:“朕是他的靠山,朕不会倒下的。”
说完这句,永安帝离开了病房。他一出去,病房外立刻跪下了一大片,只有太后、德贵姰他们站着。
永安帝摘下口罩,看着他的臣子们,眼神平静无波,或者说因为过于的深沉,所以反而令人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顺傛受伤,朕无心他事。秦王代朕全权处理。不配合者,杀!阳奉阴违者,杀!趁机做乱者,杀!顺傛乃天福之子,他只是受伤,不会有生命之险。卿等各司其职去吧。国公留下。”
“俍俍千岁千岁千千岁!臣,遵旨!”
大臣们叩首磕头后,站起来。隔着毛玻璃,希望能看再看一眼病房内的那个人。之后,他们眼神坚决地离开。林燮山留了下来。
永安帝接着走到母后面前,抬手抱住了仍旧在哭的母后。太后双手抓着儿子的无菌服,仰头:“顺傛会醒过来的,是吗?”
永安帝擦拭母后的泪水,说:“他会醒的,他不会丢下朕的。母后,您回宫为顺傛祈福吧。”
太后用力点头:“我回宫,我这就回宫!”
永安帝看向德贵姰:“后宫就交给你们了。”
德贵姰:“陛下放心,侍身会配合好皇贵姰俍俍稳固后宫。”
惜贵妃:“妾身接旨!”
明傛:“侍身要留下来照顾卓季。陛下!侍身不回去!”
永安帝:“你回去,莫打扰朕与顺傛说话。”
德贵姰用力拽了下明傛,明傛咽下了要出口的话,红着眼眶不甘地点了点头。
安排好,永安帝让太后、德贵姰他们离开。身边身下了林燮山,永安帝低声吩咐:“查郸阳宫所有的妃侍和皇子,你亲自查。”
“臣遵旨。”
“去吧。”
林燮山快步走了。永安帝返回监护室。王保和花姑姑跟着太后一起回宫收拾主子的东西再过来。冯喜也要回宫一趟,收拾些陛下的东西过来。
此时的西翔城,一人在书房里面容焦躁地来回踱步。眼看着必定胜利的事情没成想竟出了差错。顺傛竟然会比任何一个护卫的反应都要快得挡住了射向永安帝的子弹,而对方也因为这一举动,躲开了射向他脑袋的子弹。现在西翔城和东洛城的每一条街道五步一哨、十步一岗,都是警卫的军人,任何人不得随意出门、外出、走动,违令者杀无赦。他现在就是想出城去避风头都不行!
“来人!”
有人推门进来。
“六少爷可回来了?”
“回老爷,老奴派人去接六少爷的人刚出府就被人拦了回来。说是宫门已经关了,任何人无秦王的手谕不得出宫。不过六少爷此时在书院,该是安全。”
“安全什么!去去去!你继续去打听,看看书院的学生何时能出宫!”
“是……”
门阖上了,男人烦躁地抓了把胡子,在房间里又来回踱步了一阵后,他又喊人进来。
林燮山换上他那身沾染了俍俍血液的官服先回府换衣服,然后收拾些行礼去军部。这阵子他都会住在军部。林燮山一回来,林夫人和林少夫人就迎了上来。看到他身上的血,林夫人仓皇地问:“这血是!”
林燮山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说:“是俍俍的血。”
林夫人惊呼一声,咬住了嘴,林少夫人更是一句话不敢说。林夫人跟着林燮山快速道:“恒远派人回府带了口信,说是最近都不会回府了。俍俍还好吗?伤可重?”
林燮山:“俍俍不会有事的。夫人,给我收拾些衣物,这阵子我会住在军部,家里就交给你了。”
林夫人立刻道:“家中老爷您放心便是。”
林燮山:“我去冲个澡,换了衣服就走。”
“不吃些东西吗?”
“不吃了。”
林燮山去冲澡,林夫人亲自去给他收拾行李。浴室内,林燮山站在花洒下,水却没有半丝的热气。天还热着,洗冷水澡到无可厚非,而且林燮山平日里也多洗冷水。但此刻,他冲着冷水,却不是因为平日里的习惯。
林燮山闭着眼睛,可似乎仍能看到俍俍身上刺目的弹孔。他抬手捂住脸,用力搓了一把。年少就跟随父亲上战场的他从未预料到,有一天,他竟然会怕血。
林燮山没有洗太久。从浴室出来,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他在浴室内的自责、悲伤与某种痛苦。用手摇风扇吹干头发,林燮山穿戴整齐,出了国公府。上马,他的眼底浮现出冷厉的杀气。
马鞭挥下,林燮山直奔军部。
两名刺客都是皇家大学的老师,一名是农学院的老师,一名是表演学院的老师。谁也不会想到这两位平日里温和、优秀的老师竟然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以此来推,俣国的各个大学院校里藏着多少这样存在异心的杀手。
在秦王和齐王领命离开之后,第一个被抓入狱的就是郭员外郭德安。现在不需要证据,只要有可疑的,就立刻抓捕。倒不是秦王和齐王以权谋私,打击报复,而是一切的事情都是从郭德安开始,他有很大的和刺客有关联的嫌疑。而且原本应该在外务部当值的郭德安被抓时是在家中。
火器不能外流,两名刺客手里拿着的却是小型手枪。手枪上的编号被磨掉了。现在要彻查这两把枪的来历。
以秦王和齐王为首,俣国庞大的文臣武将集体行动了起来。那些可能有异心的,也都是小鱼小虾,在绝对的重臣的压制下,现在的他们很难掀起什么浪花来。郸阳宫,皇贵姰下懿旨,制定了异常严格的出宫制度。皇家幼儿园暂时放假,所有的孩子全部在大兴宫不许出宫,由宫中派人照顾。需要去灼远商行的妃侍们也不得出宫,由商行管事寺人带需要过目的文件入宫。
所有的皇子也集中在皇子所,不得回郸阳宫各自母父身边,包括八皇子辰极。皇贵姰以身作则,谁也不能不满。
郸阳宫内人心惶惶。诸如庄嫔、静嫔、瑾伃这些妃侍,很是害怕。他们太清楚了,一旦顺傛俍俍当真出了事,陛下一定会发狂的,到那时,郸阳宫内不知得死多少人。哪怕他们什么都没做过,也难保不会被什么事、什么人牵连。别说他们,即便是皇贵姰、德贵姰那几位高位贵主,届时谁又能独善其身。俍俍安好,他们才能好。
“娘娘,您说会是谁如此大逆不道?这日子过的好好的,非要闹什么?”原素素揪着手里的帕子,忧心忡忡地对静嫔柳嫣菱说。
柳嫣菱愁眉苦脸地道:“谁说不是呀。本宫现在是怕呀……”柳嫣菱双手合十,“老天保佑顺傛俍俍一定平平安的。”
俍俍出事,他们这些平日里不得宠的绝对会是陛下第一个拿来出气的。太子之位,柳嫣菱可是想都不敢想。她现在就怕陛下认为此事与夺嫡有关,牵连到儿子辰柱。宫里现在最没可能去夺嫡的就是皇贵姰和德贵姰,出了这样的事,便是惜贵妃和明傛都难逃嫌疑。
而此时的惜贵妃和明傛却无暇去关心自己被“软禁”在大兴宫皇子所的儿子。明傛一路哭着去了医院,又一路哭着回来。惜贵妃也同样是。后宫多年能如此风平浪静,安宁祥和,是因为有顺傛。他们能在后宫生活得如此舒心惬意,是因为有顺傛。顺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陛下,就是他们,半条命都会跟着一起去。
对明傛来说,卓季改变了他的人生。对惜贵妃而言,卓季是她和孩子的救命恩人。卓季倒下了,他们只觉得他们的天都要塌了。
皇子所内,所有皇子聚在一起,脸上都是害怕。他们虽然不算小了,可得知今天发生了什么,他们唯一的感觉就是怕。南容辰案、南容辰杨、南容辰极和南容辰栎因为母父的关系,他们都跟在顺母父身边学习过一段时间,哭得最为伤心。南容辰棹和南容辰杺也是因为母父的关系,每年都有机会跟着母父去给顺母父请安,顺母父还给他们检查过身体,给他们讲过故事,两个孩子也在掉眼泪。
和卓季算是比较生分的南容辰柱、南容辰椿和南容辰棱则是被气氛影响,吓得哭。三位皇子虽然与顺傛俍俍不熟,但每年宫中庆典,宫宴的时候他们都会见到顺傛俍俍。顺傛俍俍对他们一直都很和蔼,有时候还会亲切地和他们说说话。顺傛俍俍一点都不是外人说的那样跋扈,母父说,顺傛俍俍的跋扈都是有原因的,是故意的。他们在幼儿园时听的故事,都是顺傛俍俍写的。顺傛俍俍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可现在,厉害的顺傛俍俍可能会死,他们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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