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听着不大现实,但玄鹤也不敢反驳,说了声告退便准备离开。
看着玄鹤准备推门,沈妄鬼迷心窍喊了声:“玄鹤,等等。”
玄鹤回身,满脸恭维:“啊?陛下还有何吩咐?”
“……”沈妄放下奏折,盯着玄鹤,目光严肃而苍凉,“如果……有一天朕突然消失了,你们去把镇远将军唤回来,让她来接替朕的皇位。”
镇远将军便是他的三皇姐沈槐。
他知道这话听起来比中邪还离谱,但他怕再不说,在他死后就来不及了,扈国的皇位会就此空缺,让外人钻空子。
阿应还要考大学,他在他的世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可能有空来帮他收拾这烂摊子。
果然,玄鹤怔住,一派迷惘神色:“陛……陛下,说什么?”
沈妄叹了口气:“玄鹤,其实这个世界并不止你眼前看到的那样,或许在这背后还有许多的秘密需要发掘,而这个秘密可能会导致许多人就此分别,永无再见之日。”
“陛下……”玄鹤立刻半下跪,“陛下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臣愿意为陛下分忧!”
自行夜楼认识八皇子以来,玄鹤从未在眼前人的身上感觉到如此明显的悲凉之意,好像……他即将离去一样。
沈妄顿了顿,点燃身旁的蜡烛,温热的烛光照在他脸上,时明时灭:“玄鹤,朕没多少时间了。”
他语气平静,好像只是说明天早上来不及吃饭一样。
还没等玄鹤反应过来,沈妄起身,走到玄鹤身前,将人扶了起来:“这个是朕的秘密,必须要有人知道,玄鹤,朕告诉你,不是为了让你惋惜悲哀,是想请你……帮忙把这件事瞒住。”
“为什么啊陛下?”玄鹤嘴唇发颤,“这……这好好的,何出此言?”
沈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没事,人各有命,生死由天,朕这辈子浑浑噩噩,倥偬十几年,之前觉得很遗憾,现在……”
其实也很遗憾,只是曾经是遗憾这辈子不够热烈,现在遗憾不能陪一个人走过一辈子。
他这辈子是迟应的前世逆天改命换来的,能苟延残喘多活这些年,是他的荣幸。
“可,陛下这样……他知道吗?”
玄鹤说的这个“他”,自然指的迟应。
沈妄终于晃了神。
“他……会知道的。”沈妄背过身,“或许,我会和他母亲当年……做出一样的选择。”
…
九天之上,神界。
“风烬尘,既然你早就找到了殿下和狼崽的转世,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本君?”
面对难得发了火的辰华,风烬尘无奈说:“天机不可泄露,他们二人的转世相遇本就是逆天而行,况且他们不在一个世界,您以神主身强行进入现世这已经是违背天道了,如果再去古世……时空紊乱,怕是要出事。”
谁都知道辰华神主有多宝贝他的徒弟,这要是真的告诉了,万一人一个冲动穿梭在两个世界之间,时空裂缝说不定早就要崩了。
辰华被噎住,自知没理,神色稍缓了些,风烬尘接着说:“臣知道您也会担忧狼崽的安危,所以臣去了古世,只是没想到狐王也会出现在此,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臣一直很少和神界联系。”
“那迟应他爹呢?你为什么在殿下出生时去见他?说他天生不详,导致了迟应早早被抛弃?”
占星师是三界唯一一个不受天道守规制衡的人,可以随意穿梭,辰华以往一直忽略了这个事,如今才意识到这个金手指的重要性。
风烬尘叹了口气,手掌紧紧握着长杖:“臣观天象,算到了自两人降生起,十八年后,会有大难,但不知是什么难,臣怕会波及凡人。”
辰华一愣,说不出话来。
神妖两界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无论两族之间怎么闹腾,都不可波及凡间,因为凡界是神妖两界的根基,若是造成凡人损伤,必会触发天谴。
而迟应如今只是凡人之躯,硬抗天谴——那就真正魂飞魄散了。
“只能说明太子殿下这一世的爹也不是什么好人,臣之前还做了算盘,想千方百计让太子在十八岁前独自生活,没想到那个迟淮如此懦弱,因臣三言两语便直接放弃。”一想到迟应六岁时经历的事,风烬尘也掩不住心酸,“太子殿下上辈子泡在蜜罐里,无忧无虑的长大,这一世……”
辰华沉默半晌,突然回想起很早的时候,沈歇一身白衣,银冠束马尾,举着一杯甘甜的茶水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却意气风发的对他说:“师父,我要守护三界和平!”
少年太子,风华绝代,一剑风霜,三界既平。
“你觉得,沈妄还有救吗?”辰华突然轻声问。
风烬尘摇摇头:“他和苍炎剑融为一体,苍炎剑是亘古凶剑,当年太子殿下应该就是在临近转世时替他封印住了苍炎剑的力量,以防他凡胎肉.体被苍炎剑强大的力量吞噬,如今封印解了,哪怕立刻重下封印,他也已经不可避免受到了苍炎剑的侵扰。”
“如果是沈寂呢?”
风烬尘一愣。
“沈寂和他同样地狱道出身,如果是沈寂,是不是可以把人救回来?”
“但是神主,这不可能。”风烬尘蹙眉,“狐王解开封印,为的就是取出被封印的苍炎剑力量,以此提高妖界修为,进攻神界以复仇,如果他救了……对自己的损耗也是极大的,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辰华半晌无声,突然低头,瞥了眼手掌处蓝色的印记,喃喃说:“迟应要醒了。”
与此同时,他察觉到了时空波动,大抵沈妄也从古代赶了回来。
“现在的问题就是,沈妄会怎么和他说如今的情况。”辰华看着那印记逐渐消失,与此同时,水镜中昏睡的迟应额间印记一闪,他缓缓睁眼,眸中划过一抹浅蓝色的光。
辰华一挥手,水镜中的画面便消失不见,在彻底消散的瞬间,他听到赶来的沈妄喊了声“阿应”。
万人之上的神主面色惆怅,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愁,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白菜被猪拱了的遗憾,还是自家心尖尖上的宝贝马上就要再次经历失去的心疼怅然。
…
另一边,迟应缓缓睁眼,之前的头疼已经好了许多,但那些如同喷涌而出的记忆还是让他的脑子里一片乱麻。再定睛时,那记忆中想了无数次的人就坐在他面前,面色担忧地看着他。
“阿应?没事吧,好点了没?”
迟应愣了愣,突然想起他不久前醒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但是不知怎么的就晕了。如今心态已经冷静了许多,不再会脱口而出“狼崽”。
“沈妄。”他轻唤。
沈妄一个激灵,想也不想便把迟应抱在怀里,双手勒紧,搞得迟应差点喘不过气:“干什么?我还没死呢。”
沈妄又是猛地一个啰嗦,手更紧了些,迟应拿他没办法,也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两人相拥无言,迟应轻笑,那些记忆逐渐理顺,他开口:“狼崽,好久不见。”
结果沈妄并没有反应。
迟应愣了愣,又拍了拍他的肩,结果就听到一声极轻的呼噜。
“……”
第122章 晋江独发
沈妄的呼吸平和而安宁,迟应无奈笑了笑,瞥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是凌晨五点,天还是黑着的,沈妄估计是一夜未睡,不然也不会疲惫成这样。
这一身龙袍……他大概是回去赶着把这几天拉下的奏折全批完了,处理完他的事后又急匆匆赶了回来。
于是他一睁眼就能看见他。
迟应心间不由自主流出些许暖意,他艰难地腾出胳膊,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日期,明天开学。
最后一天了。
迟应扶住沈妄的肩膀,轻柔缓慢地将他放倒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沈妄睡得很熟,呼吸均匀,迟应忍不住伸手,轻轻在他眉宇间拂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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