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宁玉觉得百来块钱没必要追究,况且还只是个小孩。
于是,他们回了车上,把车开到前面的一个小镇,决定在小镇给车加水加油,休息一晚再走。
然而,第二天他们一早起来又碰到了昨晚的孩子,小孩见了他们立即就跑。
薛原见人跑,他就追。
戚宁玉正在旁边的店里买东西,店主到看到薛原去追那小孩,叹了口气说:“是小童啊。”
“你认识那孩子吗?”
戚宁玉好奇地看向店主,店主回:“镇上的都认识那孩子,怎么说呢!他其实挺可怜的,他妈有病长年都要吃药,他爸前几年去打工,本来一家还勉强过得去,结果他爸出了车祸,瘫了,还留了病根。家里两个大人都要吃药,靠那孩子赚钱。”
戚宁玉的手顿了顿,他问店主,“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吗?”
“镇口最外面,翻个坡就是了。”
“谢谢。”
戚宁玉拿了东西回车上,然后下车去找了那个小孩的家。
他没有经历过10来岁要赚钱养家的穷,但是他经历过年幼时无处求救的绝望。他想起那孩子昨晚骗他们买梨时的市侩,被他们发现逃跑又那么熟练,大约是靠他赚钱不只一两天了。
他原以为小孩家会不好找,结果出了小镇,翻了个山坡,他就看到了一间房子。
一间老旧的,看起来可能刮风下雨就会塌的瓦房。
“有人在吗?”
戚宁玉走到了门口,门轻掩着,他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回答。
这时叫小童的男孩忽然从后面跑过来,一下蹿到他身前,把他从门口推开。
小童用着不能熟练的普通话对他吼:“你走!你要干什么?”
戚宁玉打量起小童,身上背了一个脏兮兮的旧挎包,鞋上有个洞,露出了一个脚指头,脸上写满了无所畏惧。
小童又说:“我把钱还给你们就是了!你走,不许来我家!”
他说着在包里掏了半天,从夹层里掏出来一把钞票,大多都是零钱。他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扯出来一张百元整钞,朝着戚宁玉硬气地递过去。
“还给你!”
戚宁玉把钱接了下来,然后说:“我口渴了,能不能进去喝杯水?”
小童不耐地回答,“我家里没有水。”
他又说:“当你卖我的,一杯水100块。”
小童怀疑地瞪着他,像是觉得他脑子不太好使,不过还是没抵过100块的诱惑,伸出手试探地又把刚给出的100块拿回去,确定钱回了自己口袋,对他说:“这是你自己要买的,不是我骗你的。”
戚宁玉点头,跟着小童进了屋。
里面的状况比他想的还不如,不只没什么像样的家具,连一样电器都没有,而且还乱,像是从来没有人收拾过。
小童去倒水时,另一边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个男人出来。
戚宁玉看过去,男人大腿以下几乎全没了,没有轮椅,就一块木板下面加了几个轮,男人就坐在木板上,用手在地上滑。
男人警惕地看着他,“你是什么人?”
戚宁玉省去了所有慰问和客套的话,集团每年都有一笔固定的公益支出,这件事正好是他处理的,他接触过不少的公益基金或扶贫机构。
他直接说:“你可以给我介绍一下你们家的情况吗?我可以帮你们解决目前最大的困难。”
男人震惊地瞪眼,满眼怀疑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薛原没有追上小童,回车里等了半天,等到戚宁玉和小童一起回来了。
他听戚宁玉把小童家的事说了一遍,以为戚宁玉打算给小童家一笔钱,结果戚宁玉让他再次见识了一遍什么叫高效和能力。
他们在小镇留了一个星期,戚宁玉找到了两家专门针对小童父母病情的救助基金,又写了一篇公关稿,让小童的事得到了大众的关注,最后争取到了两家公益基金的扶贫资助。
然后,戚宁玉又替小童申请了助学基金,他以个人的身份通过基金承担了小童直到大学毕业的学费。
最后,所有事项都落实时,小童的爸爸抓着戚宁玉的手,“戚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戚宁玉不觉得自己是个多善良的人,只是小童让他觉得在真正的苦难面前,他所受的算不上什么委屈。
他最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是邢誉川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救了他,无论后面发生了什么,他永远都会感激当年那个抱起他的邢誉川。
离开的那天,小童给戚宁玉倒了碗水,往里放了两大勺糖,端给了戚宁玉,“谢谢戚叔叔。”
戚宁玉接了那碗水,小童忽然把那100块又一次还给他,“水不要钱。”
戚宁玉喝了一口齁甜的糖水,接下了小童递来了那100块,然后说:“以后别卖‘泥’了。”
小童认真地应了一声,“嗯。”
接着,他们再次上路,阳光明媚,风轻云淡。
路上,戚宁玉和薛原一直换着开车,这一段是戚宁玉开。
薛原坐在副驾悄悄打量戚宁玉,他忍不住想按照戚宁玉这个级别的处事能力,那个姓邢的前男友到底有多惨绝人寰,才逼得戚宁玉要跑路的?
姓邢的前男友在戚宁玉离开小镇的一个月后,在一则扶贫新闻里发现了戚宁玉的影子。
第41章
#041
集团每一年都有公益支出,今年遇到了集团分割,秘书拿着各个公益基金的资料来问邢誉川,今年还要不要捐赠。
邢誉川的视线从桌上抬起来,他想起前几年的这项工作都是戚宁玉在做,不觉就开口,“按往年的来。”
秘书回了声“好”,正要退出去,邢誉川忽然说:“把基金会的资料给我看看。”
“这些吗?”秘书疑惑地瞅了眼手里拿的资料,她本来也是要拿给邢誉川看,让邢誉川决定。
不过现在说了往年来,那这些资料就没什么可看的了,邢誉川却又说要看。她不明白邢大老板的想法,只把资料递了过去。
公益基金不像别的基金股票,给出一堆的数据,他们提供的资料几乎都是资助的案例,来自社会的认可和感谢。
邢誉川并没有看进去内容,他只是下意识地挨着翻过去,想戚宁玉对工作那么认真的人,当初做决定的时候肯定一页一页每个字都认真看了,还核实过案例的真实情况。他甚至能想象出戚宁玉提出案例上数据夸张的部分,对方的表情有多惊讶。
翻到了最后,他正要把资料都收起来时,忽然又翻回了刚翻过去的一页,死死盯着印刷在上面的一张照片。
照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一个小男孩和几个人的合影,但是在照片的左下角有个不到2厘米的人影,还只是个背影。
但是他肯定这个背影就是戚宁玉。
邢誉川哪怕是忘了自己长什么样子,也不会认不出戚宁玉。他立即叫了秘书进来,让秘书联系了这家基金。
秘书莫名不已,邢誉川才说按往年的来,可按往年的规矩这次不会捐赠到这家基金,怎么忽然就要联系了?
邢誉川再次补充的说:“你找到他们的负责人,让他给我打电话。”
秘书更莫名了,不过向来邢大老板的心思不能猜,现在更是猜不到,她只能点头应,“是。”
邢誉川接到基金负责人的电话,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消息,他不肯相信地再次问:“你真的确定这个案子中,没有一位姓戚的先生?我发给你的照片,你们真的没有人见过他吗?”
“我们当时就去了三个人,接待我们的是村里的村长,我问了他们,真的没有人见过你说的这位戚先生。这次拍的所有视频和照片,我都发给邢总你了,你可以亲自看一看,或许是我们当时没有留心。”
邢誉川克制着怒火,最终没有迁怒对方,他挂了电话就去看收到的邮件,大约是真的全发给了他,邮件很大,他下载了好一会儿才下载完。
一共有几百张照片,三个时长超过1小时的视频。他没嫌太多,一一找过去,连视频的每一帧都没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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