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就在他跟舒雪涵在休息室偷偷摸摸吃着面包时,造梦集团老总傅时深空降剧组探班的消息宛如在烧得滚烫的油锅中滴入了一滴沸水般,已经四处传得沸沸扬扬。
傅时深谁不认识,帝都鼎鼎有名的傅四爷,傅氏集团正统接班人,稍微动动手指头整个帝都都要变天。
这样一位大人物突然纡尊降贵来探班公司投资的某一部电影,虽然众人都觉得实在说不过去,却并不妨碍他们逐渐活泛的心思。
原本他们能接近这位爷的机会便少之又少,这次不说让对方对自己青眼相加,但凡在他面前露露面,混个脸熟,以后指不定有些什么机缘再相遇呢。
毕竟以傅四爷的身价而言,哪怕随意从指缝里露出点什么资源,都够不少人一飞冲天了。
于是今天没戏的人少不得捶胸顿足的懊恼一番,随后便绞尽脑汁想找到个回到拍摄现场的理由,侥幸留在片场的人也莫不卯足了劲挤出一副笑脸,心里纷纷祈祷着傅时深能看自己一眼。
而相比各怀心思的众人,傅时深的表现则漠然许多,他跟段善林并不熟,随意寒暄了两句后便在他的身旁坐定,一副“我没有其他目的就是来探班的”淡定表情,搞得不明情况的段善林心里直打突突。
谁不知道傅四爷向来日理万机,别人和他约见的时间都是以分钟论的,今天也不知道是刮得什么风,居然让这尊大佛提起兴趣来探访他这个不算出名的小剧组。
他环视着周围演员神情不一的脸,暗地里摇了摇头。
今天的拍摄进度恐怕要落下咯。
而沈忱见了傅时深,却并没有觉得多惊喜,反而有些挑衅般冲他挑了挑眉。
这就是有公事要办?
傅时深同沈忱略带审视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下一瞬他便错开了眼,若无其事般示意段善林可以开始拍摄了。
沈忱对这人堪称自欺欺人的表现逗得有些哭笑不得,虽然傅时深此行并未知会他,多多少少有些武断的意味,他却清楚这大概是对方在变相表达对自己的关心,可能今晚回到酒店后他会告知对方做任何与自己有关的决策是都要征求自己的意见,但此刻对这人却完全没有生气的想法。
他原本便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况且以后还有相当长一段时间要和傅时深朝夕相处,他会以十分认真的态度开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
于是他假装对傅时深视而不见,找准机位在原定位置站定后冲段善林打了个OK的手势。
他要拍的这一幕是晏徽朝即位的那一日,在皇宫中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刽子手将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三个太监凌迟的戏,在影片中编剧也是采取的这种插叙方式,先将晏徽朝塑造成一个作恶多端的昏君形象,随后笔锋一转,将他悲惨凄苦的童年引出,就在读者对这位少年皇帝满怀唏嘘的时候,再以一个悲剧收尾,仿佛一声惊堂木响,留给众人无尽唏嘘和遐想的空间。
就在段善林准备开机时,一个温和动听的声音自门口处传了过来。
“打扰大家了,是这样的,我最近拍戏总是找不准感觉,段导您在教导我时总拿云生来举例,碰巧今天轮到云生的戏份,我就想着来观摩学习一下。”
是韩成思。
他说着这番话,冲片场的众人露出了一个十分阳光的微笑。
“应该不会打扰拍摄进度吧?”
段善林自他开口时便觉得头痛,这会更是一股无名火起。
平时从不见他来观摩别人的表演,傅总一来探班倒是马不停蹄赶来了,简直生怕不知道他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就这还有脸拿小慕当幌子,你说都是二十出头的青年艺人,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人小慕多敬业一演员,为了演戏愣是把这尊大佛直接当成空气,这份淡定和从容哪怕是在娱乐圈混迹多年的老手恐怕也比不过。
他心里虽然有诸多不满,奈何这人是投资商点名要捧的人,他也不敢真将这人得罪彻底,只得摆了摆手示意他自便,韩成思倒也不客气,三两步来到副导演身旁坐下,这个位置离傅时深只有寥寥几人之隔。
而傅时深却仿佛对韩成思有些兴趣似的,一连多看了几眼。
韩成思时刻关注着傅时深的动向,对对方的这个反应自然乐见其成,面上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无辜模样,心里却十分喜不自胜。
如果他能攀上这人,以后想要什么资源还不是信手拈来,还用得着即系拍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破电影吗?到时候哪怕段善林跪着求他参演,恐怕自己都不屑于给这个凶神恶煞的中年人一个眼神。
他兀自沉浸在沾沾自喜的幻想中,却不知傅时深多看他的那几眼仅仅是为了确定他就是昨晚跟沈忱发生争吵的人,虽说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想必翻不出什么水花,不过娱乐圈里的勾心斗角还是让他有些在意,之后派几个人盯着这个小演员的动向,必要时他会出手直接替青年解决问题。
这段插曲暂时告一段落,随着段善林的一声“Action!”这幕戏正式开拍。
老实说傅时深今天过来不过是不放心青年单独行动,想把人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爱,探班只是借口,更别提看人演戏了。
他平时一直很忙,根本抽不出时间去看什么电影电视剧,对演员的评估向来也是来自他们的商业价值,在演技赏析这方面可谓毫无眼光。
可哪怕他是个对演技好坏完全无感的人,却也十分明显地感觉出,自拍摄开始的那个瞬间,这人周身的气场已经和平常截然不同了。
金銮殿内文武百官齐聚,原本该是一派热闹景象,可大殿内却落针可闻,除却刚刚即位的新帝拿手指不紧不慢敲击着鎏金龙椅发出的咔哒声,竟是安静的如同墓穴一般,所有人都垂着脑袋屏息凝神,生怕一个呼吸过重便会引来这位喜怒无常的新帝的责罚。
晏徽朝颇为闲适的半倚在龙椅上,一袭离经叛道的黑色龙袍衬托得他的皮肤呈一种不健康的苍白色,十二鎏玉冕后隐约露出的小半张脸生得脸面如冠玉,却神色玩味。
“爱卿何必如此戚戚?”他轻声开口。“我不过是惩治几个狗胆包天的奴才,而诸位均是我夏国栋梁,我自然会以礼相待,诸位不必如此介怀。”
话是这样说,但朝上依旧一片寂静,无人敢开口应声。
晏徽朝似乎觉得无趣,颇为轻蔑的轻哼了一声,也不再开口说话。
不多时金銮殿外便传来了一阵哭天抢地的告饶声,是御林军抓住了那三个太监,将他们强行拖了过来。
这三人千算万算也没料到曾经被自己当成狗欺辱的晏徽朝有朝一日能登上这至尊之位,原本想卷着细软自皇宫的狗洞逃跑,甫一出门却被御林军抓了个正着。
看着坐在高位上的晏徽朝,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连串的响头磕下去顷刻间额头就见了血。
而晏徽朝听着他们的哭喊,竟颇为享受似的眯起了眼睛。
“你们可曾想过会有这一天?”他勾了勾唇角。“看起来真可怜,冲人讨饶的滋味不好受吧?”
太监们听了他这话,以为自己有了希望,顿时感激涕零的拜倒在地,连声保证着以后要当牛做马报答他的这份不杀之恩。
“好说。”晏徽朝冲左右的御林军招了招手。“去将宫里手艺最好的刽子手找来,他们一人须得凌迟一千刀,倘若在一千刀之前断了气,行刑之人便给他们陪葬,可倘若没死,多剐上一刀我便赏他黄金一两。”
接着镜头一转,来到了三个太监受刑的一幕,只是倘若真拍出来画面血腥不说,能不能过审都是问题,故而段善林只安排了助理在一旁泼洒人造血浆,配合着演员撕心裂肺的号叫,倒教人看不出破绽。
晏徽朝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惨绝人寰的一幕,又不少大臣已被这场面骇得捂住了嘴干呕,他却兴味十足的舔了舔唇角,仿佛再看一出精彩至极的戏。
四周的惨叫不绝于耳,血腥味溢满了整个大殿,有血迹溅到了晏徽朝苍白的脸上,他只毫不在意的随意拿手一抹,那抹鲜亮的血痕配着他眼底掩盖不住的狂热和兴奋,竟将他原本艳若好女的一张脸衬托得如同恶鬼一般凶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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