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那些口是心非, 在此刻,无处掩藏。
察觉到席珩态度已然有所松动, 骆城云便不再逼迫, 反而就这么看着他, 直把对方看得浑身不自在,心乱成了一团棉絮,死死缠绕在一块却又找不到解开之法, 反复拉扯中越扯越紧。
自己曾经思慕过的人距离他如此之近, 席珩却连看他一眼都不敢,用力眨了几下眼,整个人被抵在墙上, 身体紧绷, 显现出抗拒的姿态。
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了。
骆城云深知这个道理,稍稍往后退了半步, 留给席珩合适的空间口中带着歉意:“抱歉,是我过于唐突。”
席珩被他整得一愣一愣的, 面上还浮现着些许艳色, 他竟然想开口同对方客气两句, 话还没出口, 他便下意识咬了咬自己的舌尖, 硬生生止住了。
“你脸怎么这么红?热了?不如先喝杯茶。”骆城云故意装作不懂替席珩解围,好心提议道。
“没什么。”席珩不吃这套,努力将事情拉回正轨,正色道:“我今日来, 是与你商议解蛊一事。”
没能让席珩忘了这茬,骆城云顿感失落,他再度追问:“你真想解?”
席珩刚要回答,骆城云便慢悠悠提醒他:“在同心蛊面前,你可撒不了谎。”
这一句话让席珩原先确定的心思也淡了不少,他再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想解蛊,若是他再说了谎,岂不惹他嘲笑?
沉默往往代表了回答。
骆城云见他能迟疑,心下欢喜,继续用言语蛊惑他:“我不逼你,同心蛊一事你再回去仔细考虑考虑,有此蛊在,对你我都无害处。”
既然当初同心蛊可以解席珩体内的毒,自然不能不提到同心蛊的另一项妙处,此蛊之名为同心蛊,最有的用处就是令两人心意相通,一旦双修,受益无穷,有了此蛊足以胜过世间千万种双修功法。
可惜种下此蛊限制过高,一旦种下同心蛊,除非一方死亡,否则终生不得破解之法,且一生都不能对他人动心,否则将会遭到同心蛊的反噬,这一点足以劝退不少人。
世间因遭同心蛊反噬的例子不在少数,修真路漫漫,无论是当初多么浓烈的感情在相处久了过后都会淡去,随着时间的推移,修真者或许在某个瞬间会对另外的人产生心动。
一旦背叛了同心蛊,所遭受的反噬足以令人痛不欲生。
就是这么霸道且又忠诚度要求极高的蛊,即便是情投意合的道侣也极少有人愿意种下此蛊,因为控制不住自己内心,因一时冲动遭同心蛊反噬的人不在少数。
渐渐地,人们对同心蛊望而却之。
元清和席珩的情况又有所不同。
元清修的是无情道,注定这辈子不能对其它人动心,所以同心蛊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席珩当初盼着同心蛊救命,自然也顾不上同心蛊的限制。
两人就这么达成交易般种下同心蛊。
以往关系淡漠,甚至于一度恶化。
在席珩几乎快到忘了同心蛊存在之时,同心蛊却因元清的背叛发动了。
不断提醒他,他的体内还埋藏这一枚祸端,令他膈应万分。
若是相爱的两人种下同心蛊自然受益无穷,可他和元清本就是一对怨侣,相看两厌,即便他今日不解同心蛊,日后也定会受其影响,不如早些断开的好。
“你又何必如此?”席珩哀叹,为何等到他心死之际,骆城云再来惺惺作态。
但凡之前元清对他的态度能有现今的十分之一,他们也不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骆城云自然没办法开口向他解释元清之事,干脆不解释,云淡风轻道:“往日种种皆已过去,如今才是我真切之感。”
“你已对别人心动。”席珩冷漠指出这点。
以他的骄傲,不容骆城云的反复无常,既然喜欢上了别人,那么何必再纠缠他不放,倒不如干脆松手,还彼此一份自在。
“是。”骆城云没否认,他哪能不知道元清是为谁影响,想必在龙霄要被掌门处决之日触动到了元清的底线,才令向来将自己感情压抑得极好的元清失控,导致被同心蛊察觉。
以前那些事都是元清做的,可今后做决定之人变成了他,骆城云含笑告诉他:“以后我只对你心动。”
席珩皱了皱眉,显然不信。
这些年来,他从未见过元清,算上今日,这是他与元清见的第三次面,第一次元清与他种下同心蛊救他性命;第二次他闯进内室被元清亲口拒绝;第三次,便是现在。
短短三次见面,还都不怎么愉悦,席珩想不通元清怎么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一口咬死了不愿与自己解蛊,还不断说对他有多么多么深的感情。
哪来那么多感情?
要不是体内同心蛊的存在,他定要怀疑面前的这人是被人夺舍。
席珩一头雾水,只好推脱:“我料你刚出关不久,境界尚未稳定,许是还有心魔,你再好好想想,我过几日再来。”
“过几日,是几日?”他要求对方说出个具体日期。
“七日。”席珩随口给了个答案便像逃一般离开了此处。
魔怔的骆城云,太可怕了。
一周的时间,应当足够他克服心魔,的吧?
骆城云有些遗憾地看着席珩离去的背影,感叹自己不能就此追上去。
他如今的行为已经够反常的了,再做出再多举动,恐怕席珩就要禀告掌门,将他逐出玄空门,背离师门是小,惹得席珩不肯认他是元清是糟。
他略侧过头,对一旁的杂役弟子说了句:“看完了便出去。”
杂役弟子如梦初醒,拿着手中的抹布致歉后退:“是。”
等出了厅门,他才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直至将手背的皮肤掐红。
“不是梦啊。”他呢喃道。
那怎么可能呢?
往日高冷的元清长老,怎么会说出如此之话?
就像变了个人一般,怪肉麻的。
莫非这才是元清长老的真面目?
杂役抖了三抖,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只盼元清长老足够宽宏大度,能饶他一命。
“元清师叔。”
某日,骆城云在出门时被个浑身贵气的少年叫住。
他停下身,辨认一番,原来是殷棠。
历经一个多月,殷棠虽然走路还有些颠坡,但已经基本痊愈,往日艳色的面容此刻带了几分大病初愈的虚弱,他专门来同骆城云道谢:“多谢师叔出手相救。”
“无妨。”骆城云对他印象不怎么好,能仗着自己身份肆意欺压外门弟子这么多年的人,想必已经被他父亲骄纵这么多年从骨子里就宠坏了。
殷棠面对骆城云还是摆出一副乖巧模样,试探着问道:“殷棠仰慕师叔已久,近日来修炼遇到些困难,不知可否请师叔指点一二?”
“有这功夫倒不如多练练基础。”骆城云指的就是殷棠那身凭嗑/药提升的修为,如若依照殷棠的自身水准,别说筑基,连练气期弟子都不如,随便挑一个外门弟子都能胜过他。
哪还用得着他来指点?
殷棠被骆城云明着嫌弃,脸色有些难堪,还是不敢当面顶撞他,勉强赔了个笑:“师叔说得极是,是弟子不自量力了。”
“你的腿恢复得如何?”骆城云随口问了句。
听到他的关心,殷棠还以为骆城云只是嘴硬心软,自己还有戏,便越发积极答道:“因用药及时,如今已无大碍!”
“如此便好。”骆城云点点头,告诉他,“在彻底痊愈之时,你还是尽量待在屋内,少些走动,想必能恢复得更快。”
这话一出,殷棠哪还能不明白骆城云是嫌他烦,换着法地劝他待在自己屋里,少出来碍他的眼。
“弟子知晓。”殷棠不得不憋屈应道。
说罢,骆城云越过他走向别处,想来他已经说得足够明白,若殷棠识相,今后定不会再找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前来烦他。
骆城云虽不喜龙霄,可这不代表他欣赏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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