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上挂了木牌……”顾雪岭捏起不到一寸长的小木牌道。
“少废话。你们玄天宗的事我都听说了。南长老近几日山上山下两头跑,怕是无法兼顾过来,我哥说了,你们当年帮过我们,现在到我们投桃报李了,这药贵是贵的点,你拿去吃了,能好的快一点。”蒋二还是一脸别扭,黝黑却清俊的脸上仿佛挂着满脸的嫌弃,却又追问道:“刚问你话呢。”
“多谢承坤门出手相助。”顾雪岭拿起药瓶,只觉得心底一暖,扬起这几日来第一个笑容,“我没事,药都喝了,只是晚上想师父了。”
“你都多大了,还成天……”好吧,蒋二摸摸鼻子,收回那些不好听的话,“大家都去找了,相信南宫宗主很快就会回来,你且放宽心。”
说来简单,做到却难,顾雪岭点点头,却没什么兴致说笑了。
蒋二也不是不识趣,见状张了张嘴,本想安慰的话到底没说出来,反正顾雪岭这些天肯定也没少听过,他静默片刻后,只道:“方九思也知道玄天宗的事了,他让我帮忙给你传一句话,说,如有需要,尽管开口。”
“方九思?”顾雪岭恍然想起此人,他好像爽约方九思很久了。
蒋二点点头,见顾雪岭没什么精神说话,他也没留多久,留下药后就走了,只不过明天还会再来。
顾雪岭听蒋二说,他会日日上山为自己调理身体。
顾雪岭除了道谢,也不知该说什么了,药他老老实实吃了,夜里倒真安然睡下了,也许是因为宣陵醒来了,他心中焦虑之事也少了一件。
可到半夜时,顾雪岭还是梦见了师父,于是再度被惊醒。
他在梦里看见一片茂密的山林,一身血衣的师父被河水冲到岸上,脸色苍白如纸,隐隐约约还有着意识,不久后,还有一个人路过了那里。
顾雪岭这几天头一次做了个不想醒来的梦,这梦极为真实,他仿佛已预见师父在向那个人求救,还想再看下去,却突然被打回现实中。
大殿里烛光通明,很是温暖,可顾雪岭醒来后,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却觉得心里空荡荡,可怕又寂寞。他下意识朝床头案几看去。
南宫清的魂灯就在这里,琉璃灯盏上点着幽蓝魂火,灯火如豆,摇摇曳曳,似乎比昨日更黯淡了。
顾雪岭眼眶忽然就红了,蜷缩起双腿将脸埋进去,深呼吸许久后,他抬起头,盯着魂灯看了一宿。
他有种直觉,师父一定出事了。
数百里外,河滩边上。
今夜无雪,月华如霜。
漂浮到岸边的红衣人是被冻醒的,同时觉醒的还有身上的剑伤,他的意识昏沉,视线模糊,隐约中,听见不远处山林中传来的脚步声。
衣衫头发全数被河水打湿,满身是血狼狈不堪的红衣人费劲睁大双眼,想张口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上一点力气也没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影渐行渐远,他眼底的光也一点点变作了绝望,可就在这时,远处那个人影又折返回来,来到他身边。
红衣人眼里仿佛亮起庆幸的光芒,他用尽力气朝那人伸出手,张了张口,艰难凝成声线,“救我……”
晨光熹微。
宣陵醒来时,恍惚中似乎见到有个熟悉的人影坐在床边。
顾雪岭后半宿几乎没睡,天亮时,他想起来昨天宣陵的请求,才又重振了精神,早早就过来了。
但没想到宣陵醒来后见了他,又马上闭上了双眼。
顾雪岭欲言又止,是还没醒吗?
然而很快,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的宣陵又睁开了眼睛,他确认自己是真的见到了顾雪岭,整个人都呆住了。
“师兄?”
顾雪岭回过神,点点头,思索了下,朝他扬起唇角笑了笑。
“是我,宣儿,你醒了。”
宣陵有那么一瞬觉得,这若是在梦里,永远也不要醒才好。
接下来两日还是没有南宫清的下落,让顾雪岭因为宣陵醒来添了几分欣喜的心慢慢沉下去,但他没辜负宣陵的期望,每日都会过来探望他,同他说说话,亲手喂药,只是宣陵的伤势也并见好转,只能说是还能撑着。
顾雪岭身上的外伤倒是全好了。
他本来也没什么外伤,被罗旬操控身体时,南宫清与太渊无极察觉后抓他回来时不曾伤他分毫,姬如澜就跟耍猴玩似的,动手时也没让罗旬伤着,宣陵那一日出手看着是狠,为了骗罗旬将他吓出来,不得已才让他收了一点轻伤,醒来后还跟他赔罪,顾雪岭没在意,他伤得最重的是神魂识海。
识海被罗旬的魔气肆虐过一遭,灵台损伤不轻,元神几度遭遇攻击,得养上几年才能慢慢恢复。
比起至今还下落未明的南宫清,顾雪岭自认这也不算什么伤,不过就是总会有些头疼罢了。
在等待南宫清下落的同时,顾雪岭闲暇时就在想姬如澜和魔子这两个人,有宣陵与蒋二的日日陪伴,他晚上能安然入睡了,可梦里总有这二人,而他想再梦到南宫清,却总不能如愿。也幸好南宫清的魂灯一直都还亮着,就如顾雪岭心中的希望,总还在的。
说起魔子,他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按理来说,他只剩下元神,没有寄身之体,应该是跑不远的,还很有可能会在日光灼烧下魂飞魄散。
顾雪岭却认为这不可能。
罗旬有着强烈的求生欲,他绝不会让自己死,现在罗旬应该躲在某个角落里,悄无声息地苟活着。
至于那左使姬如澜,顾雪岭那几日混乱的记忆中也有他,可惜,罗旬当时没能扒开他的面具,而他果然如罗旬所言,千变万化,神秘至极。
罗旬曾说顾雪岭见过姬如澜,并且同他接触过,姬如澜才会感觉到罗旬的气息,并追到玄天宗来。
想到这一点,顾雪岭拼命回想着自己这段时间接触过的人。
其实罗旬给过顾雪岭很多线索,他夺舍顾雪岭时,说了很多话,说不定是自己一个人闷了太久闷出病了,当时顾雪岭意识不清,隐约记得他说过姬如澜的古怪的性情,他有一个特点很明显。罗旬说,是姬如澜放了他。
罗旬说,姬如澜喜欢玩游戏。
姬如澜的耐心应该很好,他会等待对手一点点成长起来,然后出手,一点点击溃对方的傲骨。
“姬如澜……”顾雪岭喃喃道,他最近,只在一个人口中听过类似姬如澜这性子的话,若真是他……
顾雪岭眸光一沉,而后缓缓勾起嘴角,轻声笑了起来,“可笑,真是可笑,原来这就是凌师叔祖当年宁愿自戕也不交出魔子的真相吗?”
逼死凌云霄的,何止一个易连修、姬如澜,还有整个可笑至极的天道盟,还有当初不肯相信凌云霄的傅云海等人,他们都在助纣为虐。
仔细想想,凌云霄当初放过魔子时,是不是已经猜到了姬如澜隐藏在天道盟里的身份,想让魔子跟姬如澜狗咬狗?那他死时是恨着的吧,带着一点对所有人报复的恨意,所以,他救下了魔子,埋下隐患,只要魔子还活着,终有一日会揪出姬如澜报仇。
到那时,天道盟众人便会知道自己当初错得有多离谱,有多愚蠢。
但这所有始终只是一个猜测,他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
顾雪岭按了按眉心,面上的讥讽一点点褪去,再睁开眼时,眼底俱是阴沉冰冷。罗旬,姬如澜,这两个名字,他无比深刻地记在心里了。
叩叩叩……
殿门外忽然响起一串敲门声,顾雪岭徒然回神。
他昨夜半夜惊醒后再也睡不下,指尖沾上茶水在案几上一遍遍的写着两个名字,这时天刚亮没多久,以为是五师妹送药来了,顾雪岭抬手抹去案几上的水渍,起身前去开门。
打开门后,却见门外之人并非云鹊儿。
“你……怎么来了。”顾雪岭竟是哑然。
门外,叶景搀扶着裹着披风的宣陵,另一手上还提着食盒。
叶景道:“九师弟早上醒得早,喝过药后不肯休息,非要过来给师兄送药,我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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