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总是在加戏(28)

　　在其他人还在观察偏室内的画像时，沈落看了看隔壁的佛像，两厢对比，这才发现另外一个不同点。
　　表情能够很好的表现出一个人的情绪，对于普通人有着极强的感染力，一个细微的表情很有可能就蕴含着无数情绪，同样的，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所给人带来的感觉也就不同。
　　偏室内的佛像大体上看和其他佛像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手指弯曲幅度有些诡异之外，整体还算正常，可偏差就差在佛像的表情之上。
　　偏室内的佛像表情和其他的佛像略有不同，仅仅是嘴角的弧度有了些变化，这便让原本慈眉善目的佛像，平添了一抹诡异的微笑，仅仅这一个改动，便让佛像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沈落急忙跑回偏室，将他的发现告诉众人，慧觉高僧得知后，笑了笑，道：
　　“小王爷好眼力。”
　　穆白问道：
　　“那你昨日见到的观音像是否也是这种情况？”
　　沈落斟酌着点了点头。
　　“当时我的注意力在观音像的手指上，对于这点还真的不敢确定，现在想来，当初我之所以看着观音像诡异，和这些细微的变化也有些关系。”
　　魏子煜道：
　　“你昨日看到的观音像怎么了？”
　　沈落便把昨日做梦的事情告诉了他。
　　闻言，魏子煜疑惑道：
　　“你说的这种情况，昨日也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第53章 净源寺
　　沈落莫名觉得有些心惊，问道：
　　“你昨日市区蔡姬那里了吗？”
　　众人也是一惊。
　　魏子煜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揉了揉眉心，道：
　　“我倒是惜命，没往河边走，却莫名其妙的将我从归云居带回来的酒给喝完了。”
　　沈落又问道：
　　“那你怎么知道你晚上有梦游的症状。”
　　魏子煜有点儿不好意思，搔了搔下巴。
　　“还能怎么知道的，我喝完酒就爬桌边睡着了，今天早上才醒来。”
　　众人对魏国四皇子的酒量算是有了个清醒的了解。
　　魏子煜轻咳一声，哈哈笑了两下，本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就这么把他酒量不好这一事实给掩盖过去，却没想到众人并不买账，就连慧觉大师都露出了迷之微笑。
　　作为在现场众人中唯二试探过魏子煜酒量的萧将军适时地做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
　　众人了然。
　　慧觉大师突然道：
　　“看来这位公子有颗赤子之心，着实难得。”
　　魏子煜心想这都被大师发现了？
　　众人不知道慧觉大师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奇迹般的没有再继续这一话题。
　　沈落及时将跑偏的话题拉回来，回归正题，说道：
　　“这样一来，不就说明归云居的那位蔡姬也有问题？”
　　众人不由得深想。
　　沈落又道：
　　“那我皇兄他......会不会有事？”
　　他话音刚落，净源寺外落下一记雷声，如同炸开般，将一屋子人的心都给提了起来，屋外也开始落雨。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问题，屋外时明时暗的闪电和屋内跳动的烛火轿交相应在偏室的佛像上，形成了一副诡异而微妙的影视恐怖效果。
　　作为一个在无数恐怖片惊吓下长大的沈落下意识地想去伸手捂耳朵，却在准备动作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被萧景焕攥在了手心。
　　“难道这就是有男朋友和没男朋友的区别？”沈落看了看面前的一众单身汉，如此想。
　　以防万一，沈落自动朝萧将军的身边靠了靠。
　　萧景焕的手温暖干燥，这时不轻不重的握住他，莫名的给沈落一种奇妙却并不怪异的感觉。
　　沈落自以为不动声色的享受着萧景焕给他带来的舒心的感觉，却不料这一幕落在魏子煜的眼里完全成为了对单身汪的嘲讽。
　　偏偏这位魏国四皇子特别没有眼色，见人家情侣两个卿卿我我不但没有将其自动隔离，还不要命的死往前凑，道：
　　“佛祖面前，休得无礼。”
　　沈落瞅了一眼眼不满的魏某人，心想他倒是对佛教不怎么了解，难不成还有排斥同性恋这一项？
　　魏子煜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却也掩盖不了他那因为嫉妒而对佛祖不怎么虔诚的心灵，多亏慧觉大师夸他有赤子之心，若是说他颇有慧根，沈落巴不得魏子煜现在马上遁入空门，省得招惹一堆烂事儿。
　　穆捕快就是位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优秀例子，秉承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注意力从来不往沈落和萧景焕这边儿放，顶多就是私下暗自打量，从不逾矩。
　　萧景焕对于他二人的表现根本不在意，连他老子都动摇不了他在搅基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更何况是别人时不时打量的目光和敢怒不敢言的心理独白。
　　很显然，萧将军对于魏子煜这种并不严重的“不友好”问候和打趣有着极强的包容心和忍耐力，抓住沈落的那只手该怎么握着还怎么握着，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
　　而沈落则是处在一种懵懂的“无脑状态”，一遇上萧景焕，大脑就间歇性死机，一时也找不出来话来回怼。
　　魏子煜正是抓住了这点心理，眼看着沈落此刻也正处于“敢怒不敢言”的状态，连着“啧啧”了好几声，这才将话题转移到正事儿上来。
　　“你怀疑你皇兄会像我二哥那样被蛊虫控制？”
　　沈落显然不想把问题往坏的方向考虑，然而他别无选择，感到喉咙一阵干涩的同时僵硬的点了点头。
　　魏子煜莫名叹了口气，问道：
　　“你现在知道你皇兄是怎么想的吗？”
　　沈落被魏子煜问的有些迷茫。
　　这个问题若是放在他小时候，在他皇兄十六七岁那几年里，沈落作为一个心智上年纪相当的同龄人，对他皇兄的想法尚且不能完全理解，更不用说是八年后的今天。
　　沈落不得不承认，他似乎对他这个皇兄完全不了解，却奇怪的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
　　屋外又是一声惊雷，打断了他的思考。
　　沈落道：
　　“实话说，我并不能完全明白我皇兄的用意，他似乎完全不避嫌，时常造访一位琴姬的做法，于情于理，都不该是如何光明正大的事，但他既然这么做了，自然有他的道理。”
　　魏子煜听了沈落的话，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这就是你和你皇兄的不同，你们兄弟二人和我那几个混蛋皇兄不一样。”魏子煜诋毁起他那几位哥哥毫不含蓄。
　　“可能在外人看来，你的存在会对你皇兄造成威胁，但实际上，但凡了解两者实力的人，都不会对此产生怀疑。之所以外界会有人把你当作你皇兄的假想敌，是因为有人故意在为你虚张声势。”
　　提醒到这里，魏子煜只能说自己算是尽心尽力了。
　　有人为他虚张声势？
　　想到这里，沈落的心里“咯噔”一下，像是灵光一闪，脑子里突然抓住了什么，却也明白这里不是把话说开的好地方，只能把心里那个看似荒谬却又非常靠谱的想法给按奈了下来。
　　萧景焕感受到沈落被攥在自己手里的手掌微微颤动，回了他一个安慰的目光。
　　然而沈落显然没有被这个目光给安慰到，手不由自主的反握住了萧景焕的手，企图将自己的情绪传递给他。
　　慧觉大师突然对身旁的小和尚说了几句话，那小和尚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的走了下去。
　　“各位施主，寺庙外雨势颇大，诸位若是不嫌弃，寺院里给诸位准备了素斋，不如在寺里等雨停了再走。”
　　听到慧觉大师开口，这才将沈落的思绪给拽了回来，怔怔地看了萧景焕半天，将他拉到一个清静的连廊上，组织了半天的语言，才问道：
　　“当初你来保护我什么的，是不是我皇兄让你来的？”
　　萧景焕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叹了口气，答道：
　　“没错。”
　　沈落正了正自己的脸色，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的迷茫，继续问道：
　　“除此之外，我皇兄就没有其他的目的。”
　　萧景焕表情微变，妥协道：
　　“有。”
　　沈落感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
　　“什么目的？”
　　萧景焕没说话，重新握住了沈落的手，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拉进了些，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如同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生怕大人降下什么难料的惩罚。
　　过了一会，才重新开口。
　　“魏子煜说的没错，帮助你虚张声势的的确是我，有我和我爹这层关系在，没人敢小觑你的实力。”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答案后沈落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
　　“所以，这也是我皇兄交代给你的？”
　　萧景焕道：
　　“是太子的意思没错，他早就料到会有魏国的势力渗透到梁国，但至于是那一股势力，还暂且不太清楚。”
　　沈落知道他皇兄其实是在保护他，魏国之所以会提前送他回梁国，无非是想让他和他皇兄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最好，魏国好坐收渔翁之利。如果他能坐上皇位，那魏国便能借他之手将势力更深的渗透进梁国。
　　无论哪个结果，对梁国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然而魏国没想到的是，沈落本人竟是个胸无大志的败家子，对皇位毫不感兴趣，整天迟到早退，混吃等死。
　　如果魏国发现他们送回梁国利用的棋子是颗废棋，那就还要防止沈落和他皇兄联合起来针对魏国。
　　这样不划算的买卖魏国当然不想做，如果真到了这种地步，魏国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这颗毫无还手之力的棋子给丢弃，甚至是除掉。
　　沈岿显然意识到了这一问题。
　　为了防止沈落收到伤害，同时也是为了不让魏国的势力进一步深入到梁国，沈岿选择让沈落拥有可以可自己相较量的实力，当然，这个实力只是虚张声势，为的只是稳住魏国。
　　这便是太子当初会派萧景焕来照顾沈落的原因。
　　当然，萧将军有没有在这一过程中“以公谋私”的为自己加戏，这还有待考证。
　　想明白这一层，沈落道：
　　“现在，到底是魏国的那一股实力在作祟，已经很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由于坐飞机又倒火车的原因，少更一天
　　以后还是日更的！不会变！


第54章 赵观
　　萧景焕接着沈落的思路，道：
　　“但是现在看来，这其中不但牵扯到魏国的势力，还有苗疆那一带的野心。”
　　沈落想到了他皇兄，又想到了那位在归云居的琴姬，以及城南奇怪的酒楼和琴坊，其中万缕千丝的线索就差那么一笔，连起来即可成形。
　　这种脑力问题果然是极大的折磨。
　　萧景焕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眉心，用近乎温柔的语气安抚道：
　　“不管发生什么，我总是站在你身边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沈落看着一身戎装上战场的萧将军，此刻站在一座寺庙的屋檐下淋着半边儿雨注视着自己，突然有种异样的违和感，终是没忍住，笑道：
　　“我看着你总有有一种大材小用的感觉。”
　　萧景焕抓住沈落那张在自己手心和手腕处作乱的小手，低声问道：
　　“你这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然后方便调戏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一丝亮光，带着些享受，难耐，却又无可奈何的意味。
　　沈落发现萧景焕对自己总有着非比寻常的耐心，无论是对于自己还是有关于他的事，萧景焕都会花功夫，费时间费精力的来研究，无论哪一箭都正中靶心，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而此刻，沈落感受到的是萧景焕对于他的纵容，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
　　因此，恃宠而骄的小王爷不但没有收回那张作乱的手，反倒是继续动作，并且恬不知耻的承认。
　　“对啊，被你发现了。”
　　萧将军哭笑不得，对于沈落这种直截了当却又不敢继续深入的撩拨毫无还手之力，并且莫名的产生一种满足感。
　　就在萧将军打算对沈落这种不入流却异样有效的撩拨手段来一次深入教学之时，魏子煜的一嗓子将他俩的理智给揪了回来。
　　“屋檐下的那二位，不等你们俩来就没法开饭，快点儿的。”
　　沈落在心里默默地对着他的背影比了个中指，突然想到就算这个手势当着魏子煜的面摆出来他也看不懂。
　　萧景焕这时候看起来非常成熟，俨然是一个脸不红耳不赤的形象，与沈小王爷的“气急败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毕竟萧将军从来都不喜欢毫无准备的正面干架。
　　但民以食为天这句话显然不是白说的，被魏子煜这么一提醒，屋檐下的二人先收起方才暧昧的氛围，决定先“饭饱”再“思淫|欲”。
　　慧觉大师自然不会和他们一起吃这些特意坐好的素斋，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
　　眼看着屋子里没有外人，也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魏子煜先开口道：
　　“我觉得，我们方才的发现，慧觉大师应该早就注意到了。”
　　沈落表示同意，点了点头。
　　魏子煜往嘴里塞了一口白饭，毫无身为魏国四皇子的自觉，呜呜囔囔道：
　　“那慧觉大师来找我们又是做什么？”
　　萧将军默默地将手伸到桌子底下，轻轻拍了两下沈落的手背，道：
　　“慧觉大师有自己的疑惑，只是不想为我们带来先入为主的错误，所以才不把他的发现告诉我们。”
　　沈落小脸儿一红的同时也点了点头。
　　就在众人讨论之时，突然想起了一阵敲门声，慧觉大师站在屋外问道：
　　“各位施主，贫僧打扰了。”
　　沈落起身为慧觉大师开门。
　　众人没有想到，慧觉大师方才说的“回房”竟然是去换了件衣裳。
　　这身衣服和之前那件给人的感觉不同，少了肃穆之感，加上慧觉大师慈眉善目的脸，分明就是位亲切的老爷爷。
　　慧觉大师张口就是“阿弥陀佛”，紧接着又道：
　　“不知给位施主有没有听说过赵观这个人？”
　　穆秋和萧景焕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沈落也听闻过这号人物，只有魏子煜一脸迷茫的看着众人，问道：
　　“赵观？就是那位归云居的主人？”
　　想必是去归云居的次数多了，连这一背静都打探到了。
　　慧觉大师没有说话，目光却是看向魏子煜，算是默认了他这一说法，
　　魏子煜这话里用的词语非常准确，某种意义上来说，赵观不只是归云居的老板，他与归云居的关系，更像是归云居的主人。
　　在场的众人则更是好气，慧觉大师怎么会突然提到他？
　　慧觉大师又道了句“阿弥陀佛”这才继续讲下去。
　　“赵观是前朝的探花郎，和老衲年岁差不多，机缘巧合之下和老衲相识，后来中了探花却放弃了官职，在这城里开起了酒楼。”
　　这是赵观的大致经历，外界不少人对此也都清楚，许多人都赞叹前朝的探花郎是位不慕名利之人，考中了探花，却又满不在乎似的放弃了大好前途，成了位名副其实的风雅之人。
　　慧觉大师叹了口气，面露无奈，继续道：
　　“出家人不可在背后乱说人是非，但有些事情，也藏在老衲心中许多年了。”
　　“赵观与我相识之时，老衲还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楞头小子，可也看得出，赵观对于名利，并非如外界所说的那样不甚在意，反倒是一心追逐。”
　　“那时候老衲的师父见他小小年纪如此心性，恐怕他急功近利，自毁前程，因此，对他也多次提点。”
　　说到自己的师父，慧觉大师面露怀念。
　　“然而赵施主对并不认同我师父的话，言语行为上也或多或少有些不敬。”
　　众人听到这里，完全不能把外界所传的淡泊名利的形象和慧觉大师口中这位急功近利目中无人的形象理解为一个人。
　　不知是将这些事在心里过了多少遍，说起这些事情时，众人似乎听不出来慧觉大师的口中又多少自己的语气在，就像是在叙说一段故事。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慧觉大师又道：
　　“赵施主的确有才气，可惜生在前朝。”
　　话说到这里，众人算是明白了。
　　前朝，也就是现在梁国皇上他爹，沈落他爷爷当朝的时候，那的确算不上是一段光彩的历史。
　　如果用沈落学过的历史知识来客观看待的话，他这位爷爷是位好人，但不是位好皇帝。
　　正是因为他这位爷爷是位好人，所以外人更容易获得他的信任，自热也就落得个偏听偏信的名声。
　　其实那些个臣子和宦官一开始并不敢随意造次，可或许是权力天生对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引诱着人不断堕落。
　　从一件两件小事做起，慢慢的，朝堂上一片乌烟瘴气，权臣玩弄权势，众人也越来越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沈落的这位爷爷，就在这种情况下当了近二十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安逸皇帝，最后落了个不怎么好的下场。
　　这些宫廷里的秘史一般外人不会知道，可要是想打听，这也是有门路的。
　　沈落之前也曾听说过他父皇刚登上皇位那几年，是有些不太好的传言，但他父皇的确是位实干的皇上，肃清朝堂，整顿朝纲，废除权臣所串联起来的一大条链子，颁布法令、修改制度等等，他父皇也是花了好多年才站稳脚跟。
　　而赵观作为一位真正有才之人，遇到的不是他父皇这种皇帝，而是他爷爷在时的那种世道，他这位探花，想必是中的极其耐人寻味。
　　赵观的才学，就连慧觉大师都会认同，肯定不单单只有中了探花的实力，这背后又是哪位权臣在以公谋私？
　　按照之前慧觉大师所说的，赵观不应该对名利毫不上心，那他又是为什么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