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极的魔法师+番外(202)

　　“别这么说。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就是嘴硬心软。”沈星极握住了斯莱瑟的手。
　　智慧之书能同时处理很多讯息，看似在认真写作业的它其实还在忙于偷听。
　　嘴硬心软？
　　智慧之书把这个词语记下了。
　　沈星极对斯莱瑟有着至少八百米厚度的滤镜。在他看来，斯莱瑟又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是人，他心里有很多正常的属于人类的感情。在这样的情况下，当他和昆西在学校里同进同出，而昆西真心真意地视他为友人，他心里不可能没有波动。
　　也许吧！也许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斯莱瑟的心里确实有过犹豫。
　　但是斯莱瑟这个人，在遇到沈星极之前，他是一个有着坚定立场的人，想要得到他的真心相待，那就必须要迁就他、信任他、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而不是让斯莱瑟去迁就那个人。非常可惜的是，昆西始终坚定地走在那条被革新派所期待的路上。
　　斯莱瑟曾经想过要让昆西偏离这条路线。
　　在新月魔法学院求学的第七年，斯莱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郑重提醒了昆西，革新派的诸多理念也许是对的，但对的不一定就是适合的。明明在他人眼中他们已经是多年的好友了，但其实在那一刻，昆西才真正无限接近了斯莱瑟心中的好友之位。
　　昆西却没有把这番话听进去。
　　这其实很正常，站在昆西的立场来说，他的导师，他的父母家人，他身边除斯莱瑟之外的其他朋友，全都坚定地走在这条路上，他怎么可能会轻易被斯莱瑟说服？
　　所以这道题无解，斯莱瑟注定要孑然一身，直到在时空旅行中遇见沈星极。
　　“总之，我和昆西说了那番话，不巧被他的另一个朋友加林听去了。加林当时用了一个恶作剧类型的魔法道具，那个道具有储存声音的功能。”斯莱瑟乐得被沈星极“心疼”，反过来握住了沈星极的手，“等我毕业离开魔法学校时，人人都知道我很优秀——别这么看我，真不是我自夸，所有人都这么说，我的魔法天赋超过了任何一位现世的斯莱瑟——革新派那帮人觉得我应该加入新月会，坚定地站在革新派那边，但是我却回应了家族的邀请，回到了家族之中，虽然家族当时只是想要利用我而已。”
　　那已经是他与昆西认识的第十年了，加林忽然把三年前的录音交给了革新派中的几位长辈。这份录音没有公开，因为斯莱瑟对革新派的分析确实一针见血，昆西没有被他蛊惑，万一有别的年轻人被他蛊惑了呢？但革新派中的那几位老人也因为这份录音对斯莱瑟有了警惕，他们开始隔绝斯莱瑟和昆西，想办法削弱他对昆西的影响。
　　年轻人不知道这里头真正的原因，只知道了“斯莱瑟果然是邪恶的”，又觉得他们应该保护昆西，像艾蒙·卢思特这种没什么脑子的年轻人，真的是无比讨厌斯莱瑟。
　　“你当时肯定很难吧。”沈星极心疼地说。
　　家族邀请斯莱瑟回归，并不是真正接纳他，只是舍不得一个强大的魔法师流落在外头，他们想要培养一个打手。新月会那边又从来没有拿斯莱瑟当自己人，所以才会因为一份录音就给他定性，他们认为斯莱瑟回归家族是舍不下这一份庞大的家财。
　　他们哪里知道，如果斯莱瑟当时拒绝了家族，他们革新派是满意了，但他们能保护斯莱瑟吗，能从长老会的算计中确保斯莱瑟安然无恙吗？贵族魔法师的底线究竟有多低，沈星极已经非常清楚了，他难以想象那些残忍的手段会被用在斯莱瑟身上！
　　“都过去了。”斯莱瑟说。其实革新派的忌惮并没有错，他确实从未对他们有过归属感。至少在这件事上，并非全然是革新派的责任，是他从一开始就拒绝了革新派、
　　贵族魔法师们是因为利益聚到一起的，利益有多深，凝聚力就能有多深；平民魔法师在资源方面远远不如贵族魔法师，于是只能用大义来约束众人。心怀大义没什么不好的。但人心向下很容易，向上却很难，于是他们就需要有那么一颗希望之星来作为榜样和象征。可他们哪里知道，如果只有正直和善良，他们的精神领袖里尔·尤内斯萨哪里能有如今的政治地位！里尔·尤内斯萨比十几个贵族加在一起都难对付！
　　“我和尤内斯萨约在外面，你就不用去了，在家看着小智写作业吧。”斯莱瑟说。
　　沈星极对里尔·尤内斯萨充满了好奇心，但既然知道这位老人非常难对付，他身为斯莱瑟的软肋，暂时就不去他面前晃荡了。沈星极绝不会在细节处拖斯莱瑟后腿。
　　斯莱瑟快速回了信，约里尔·尤内斯萨于次日中午在一家新装修的餐厅见面。这家餐厅是斯莱瑟和沈星极一起去过的，曾属于别人，被作为赔礼道歉的礼物送给了他们。斯莱瑟就安排人重新装修了一下，如今刚刚开业。魔法界的装修速度真的很快！
　　斯莱瑟提前到了一点，没过多久，尤内斯萨就来了。他其实也提前到了，但斯莱瑟到得更早。斯莱瑟站起来向里尔·尤内斯萨行礼，并没有掩盖自己一身的魔力。
　　尤内斯萨分明感觉到斯莱瑟体内的魔力浓度和强度都已经在自己之上！但因为他之前已经有过类似的猜测，这会儿也不觉得诧异，只是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尤内斯萨曾经教导过斯莱瑟。最近二十年，被他亲自带在身边教导过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吉尔·昆西，一个就是斯莱瑟。他曾经很重视斯莱瑟，因为那则预言。
　　尤内斯萨认为斯莱瑟和昆西能相辅相成。
　　昆西是个好孩子，魔法天赋也非同一般，但他不擅长阴谋诡计，尤内斯萨真不是故意要把昆西教导成这个样子的，尽管他不曾在人前说过这样的话，但他心里一直都觉得，昆西作为革新派的继承人，可以不使用阴谋诡计，但不能不懂阴谋诡计。然而昆西就是那种天生对政治形势不敏感的人。也许这就是命运之神的安排吧，他赐予了昆西真正高贵的品质，让阳光永远照着他的心，于是他的心里就无处存放阴影了。
　　尤内斯萨曾经想过要让斯莱瑟成为昆西的辅助者。
　　但斯莱瑟让他失望了。
　　因为斯莱瑟野心勃勃，从不会屈于人之下。
　　尤内斯萨飞快地打量了斯莱瑟一番，发现他真的有些不一样了。从前的斯莱瑟哪怕掩饰得再好，野心也能从眼睛里溢出来。现在的斯莱瑟才是真正深不见底。尤内斯萨语气温和地说：“你看上去有过一番奇遇，欧尼。”欧尼是欧内斯特的一种简称。
　　斯莱瑟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听着不觉得亲切，反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他觉得他名字最好听的时候就是被沈星极念出来的时候。
　　是沈星极赋予了“斯莱瑟”这个姓氏全新的意义。
　　按照斯莱瑟以前的习惯，他应该花上不少时间去试探尤内斯萨，一点点摸清楚这位老人心里真正的底线。但他忽然不想这么做了。他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回老宅看沈星极教智慧之书学习代数，他说：“许久不见，老师。我差点以为自己见不到你了。”
　　来吧，就艾蒙·卢思特那个蠢货，我们开始谈判吧。


第167章 Chapter 27
　　尤内斯萨怔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斯莱瑟会直接进入正题。
　　不过，他毕竟是个经历过很多事情的老人。老人都有自己的节奏，最擅长的就是按照惯有的步调不紧不慢地攻陷年轻人的心理防线。他笑道：“你真的变了很多。”
　　“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在像您这样睿智的人眼中，几年前的我似乎有些稚嫩，无论做什么，在你们看来好像都透着几分虚张声势。”斯莱瑟用平和的语气说着一些不怎么平和的话，“真正的强大不是伪装出来的，我现在已经深刻明白了这个道理。”
　　在两年前，斯莱瑟只是当世最强大的魔法师之一。
　　而现在的他却是最强大的魔法师。
　　这两种身份标签有着本质的区别。现在的斯莱瑟无需去迎合任何人。他不需要在革新派和守旧派之间费心寻找一个平衡，反而是新月会和长老会都在忌惮他，唯恐他忽然做出点什么来，帮助另一方暴力破坏掉这份平衡。棋子变成了真正的执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