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急切地开口:“妈妈……”
林敏芝心有所感,抱着季眠寻着音乐走。
穿过老街,后面是一个废弃的火车站,野草长到了腰,黄澄澄、金灿灿一片。
火烧着卷云,夕阳倾泻而下。
废弃火车站台上,坐着一个男孩。
他歪着头,指尖在琴弦上跳跃,哀婉的音乐与风缠绵。
被人遗弃的破旧玩偶散落在山野中,成为唯一的听众。
《Evita》——别为我哭泣。
季眠愣愣地听着。
洗得一尘不染的白衬衫,一遍又一遍的练习。
一幕幕在季眠的脑海中闪过。
傅沉俞所有小心翼翼的期待,等来了宁倩一句“很忙没空。”
他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
一曲结束,傅沉俞发着呆。
半晌,季眠看到他抬起手擦脸,越来越用力,却也止不住豆大的泪珠。
男孩坐在被人类遗忘的火车站前,嚎啕大哭。
林敏芝沉默地抱着季眠,心中叹了口气。
傅勇那事儿,临港县得沸沸扬扬。
也是可怜……
傅沉俞哭得声嘶力竭,哭够了,擦干眼泪,收拾好小提琴,一言不发地离开。
“吧嗒”一声,季眠看到他小提琴包上的狐狸挂件掉落在地上。
等傅沉俞走后,季眠从林敏芝怀里跳下来。
他回头看着林敏芝,林敏芝满眼温柔地看着他,鼓励着他。
季眠从铁轨边上摘下一朵白色的小花。
风吹日晒,火车呼啸,依旧没压垮它们的生命力。
从泥泞中开出花,艰难的、不被人知的、想要活下去。
风吹过野草,四下无声。
傅沉俞焦急地折返,步履匆匆,一路上,他低着头,到处找狐狸挂件。
丢在哪里了?他心急如焚。
那是宁倩送给他为数不多的东西。
一直找到火车站台,傅沉俞看到小狐狸完好无损的坐在地上,心里才松了口气。
他弯腰正准备捡起来,忽然一愣。
小狐狸的怀中,捧着一朵白色的小花。
洁白的,像他白色的衬衫,像宁倩白色的裙摆。
像——白色的风车。
傅沉俞想起在幼儿园里看见的——白色风车的主人。
他笑起来弯弯的眼,眼里有璀璨的星星。
好像叫……眠眠。
第6章 寒夜
没到一个月,林敏芝就把一百块还上了。
加了脆饼的煎饼卖得好,老远工地上的工人都愿意绕远路来买。
不过,好景不长。
林敏芝的加脆饼的做法,很快就被同行给抄了走。
这几天,学着她做煎饼的早餐摊越来越多,分走了不少客流量。
林敏芝也不生气,毕竟人来人往,也不是难做的步骤,看看也能学会的。
人家抄走了,她就想办法变得更好。
人无我有,人有我优嘛。
还上张先祯的钱,林敏芝心中最大的心愿就是给季眠报一个兴趣班。
原本以为季眠只是说说要学“打架”,谁知道去少年宫那天,他儿子真的什么都不学。
钢琴不喜欢,小提琴也不喜欢。
林敏芝哭笑不得,她干脆直接帮季眠报个钢琴班得了。
可临到嘴边,林敏芝忽然察觉出一丝不妥。
她是不是应该,听听季眠是怎么想的?
季眠想学“打架”这事儿,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姚阿婆的耳朵里,她年纪有六十三,儿女都死了,没抱上孙子,孤寡老人一个。
闲得慌,就特爱操心老街上的小孩儿。
季眠长得乖巧,虽然笨,但是乖,姚阿婆最喜欢他。
姚阿婆把这事儿包揽下来,隔了几天,就领着张先祯上门。
林敏芝打开门一看,姚阿婆就解释:“小张以前就是警察,眠眠要是想锻炼身体啊,可以找他呀!”
在姚阿婆的撮合下,季眠还真的跟张先祯学起了散打。
当然,他年纪太小,张先祯现在只是带着季眠跑跑步。
老街的街坊邻居听说秀芝家那位脑子有问题的儿子跟着小张警察跑步呢,纷纷看起热闹。
嘲笑之有,讽刺之有,说林敏芝瞎折腾之也有。
看别人的苦难,是老百姓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
每天早上,张先祯带着五岁的季眠路过老街。
穿着兔子连帽衫的季眠气喘吁吁的迈着小短腿跑着,虽然慢,但是步履坚定,从不喊苦。
洗菜的店老板见了,乐道:“哎哟,我们小兔子警察来啦。能坚持多久哇?”
取笑他呢,真是气死人。
季眠偏要争这一口气!
直到他整整坚持了一个月,再也没有人敢小看他了。
看热闹的邻居从嘲讽到沉默,最后到拎着自家不争气的儿子骂:“林敏芝家的弱智儿子都比你努力!”
林敏芝也觉得诧异,她这个儿子,虽然智商不如别人,但是在毅力方面却让同龄人望尘莫及。
听说,有些智商方面有缺陷的孩子,在另一个领域会比普通人更专注,眠眠会是吗?
季眠的灵魂和记忆虽然跟一个五岁小孩融合了,但他毕竟不是真的只有五岁。
在耐心和毅力方面,要远远超出正常的小孩。
一转眼,他在黎明幼儿园读完了一个学期。
季眠智力有问题这事儿,在临港县不是秘密,家长嘴碎,老师瞒得再严,孩子们也知道。
黎明幼儿园读书的,都是本地人的小孩,本身就排斥外地的,加上季眠智商的问题,排外尤为明显。
他们不跟季眠说话,季眠也懒得跟五岁的小孩打交道。
记忆融合之后。
他现在的智商,起码十岁。
新年前夕,王老师把大家都聚在一起,分桂花饼吃。
桂花饼是幼儿园最受欢迎的零食,谁表现的好谁就可以先吃,大家都坐得笔直。
徐才跟苏珞瑜第一个拿到,徐才就是那个喜欢挑衅傅沉俞的,但每次都没得到什么好处,还被傅沉俞揍了好几次。
他还喜欢带头孤立季眠,挑衅了几次季眠,被季眠无视了,气得他歪鼻子瞪眼。
苏珞瑜作为小说《陌路柔情》的主角,从小就显示出了主角光环,整个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喜欢他。
剩下的小孩,季眠都叫不出名字,暂时编号为路人甲乙丙丁。
而傅沉俞……
季眠心情沉重的望向教室角落。
他牢牢记着自己小纸条上写的剧情,整整一个学期,没有跟傅沉俞说过一句话,离他远远的。
只是季眠到底狠不下心看着小孩受折磨,他的能力有限,这半年,只能在同学欺负傅沉俞的时候,一次次、偷偷地跑去跟王老师告状,阻止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或者吃早饭时多拿一个鸡蛋,悄悄放在傅沉俞的桌洞里,但每一次都被傅沉俞扔进了垃圾桶,他不需要这些可怜。
季眠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做到自己能做的一切了。
有他“从中作梗”,傅沉俞在幼儿园的生活过得比之前好了一些,至少没人再欺负他。徐才找了一学期谁在打小报告,都没把季眠的小兔子尾巴揪出来,气得他满脸通红——他已经因为欺负同学被王老师批评好几次了。
只是回到家里,傅沉俞又要面对陈姨的打骂。
季眠的这些帮助对傅沉俞来说,杯水车薪。
他身上的伤口依旧一天比一天多。
旧的还没有结痂,新的就覆盖上去。
这些虐待的痕迹出现在一个五岁的小孩身上,看得人触目惊心。
苏珞瑜自从被杨超英警告过不准跟傅沉俞来往之后,就很少主动找傅沉俞。
看的不知道内情的季眠满头雾水。
怎么回事?
说好的童年小男神,美好白月光呢?
说好的治愈系小甜心呢?说好的形影不离呢?
傅沉俞过得这么惨,苏珞瑜怎么也不安慰他一下?
这和他想的剧情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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