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师(13)
李敏行默默地拿回系带,起身绑回自己裤腰上,对卫霖说:“走吧,去拿回便携电脑,彻底毁掉那个程序。”
卫霖打开机房的门,和他一前一后走出去。
电子门重新关闭,吴景函等了三分钟,估摸他们已经走远,面沉如水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了个号码。
接通后,他毫不犹豫地说:“我要报警,刚才有两个男人——”声音戛然而止。
机房的门不知何时又悄然滑开,那个帅气的披萨小哥站在门内,手枪枪口指着他,嘴角带着轻微的笑意。李敏行站在后方,目光从同伴的肩颈旁边掠进来,满含失望地投注在他身上。
吴景函手一松,手机砰然落地。
“我、其实我……”他磕磕巴巴地试图为自己辩解,心底既难堪又恐慌,最后豁出去似的,把双手往裤袋里一插,彻底冷静下来,“没错,我刚才答应你们不报警,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们闯入我的机房,袭击我、捆绑我、威胁我,我为什么还要替你们保守秘密,为什么不能报警?我做错了什么?明明你们才是强盗、恶徒,是蛮不讲理的一方,凭什么还要求我信守承诺?”
“……他说得好像有道理哎。”李敏行在卫霖耳畔低声道。
卫霖斜了他一眼,并没有放下枪:“因为每个人都只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追求各自的目标和利益,一旦有被人损毁的风险,就会与对方产生冲突。任何人都一样,也包括你,所以你并没有抱怨的权利。”
吴景函不顾机房禁烟的规定,摸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点燃,深吸一口,“我有争取生存的权利吗?”
“当然,每个人都有。”
“那么我要修改一下决定:比起保存性命,无论报警还是报复都不值一提,希望你们再相信我一次。当然,如果你们实在不相信的话,要开枪就开吧,反正我现在也无力反抗。”
卫霖盯着吴景函打量:他抽得很凶,夹烟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显然面对枪口、面对死亡,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但同时他站得很直,腰杆笔挺,极力支撑起即便是死亡也不能完全剥夺走的为人的尊严。
他的表现稍微挽回了一些卫霖之前对他的糟糕印象。
每个人都有可取之处,卫霖想,或许这个吴景函在以后的某时某处,还真能派上点用场。
一念至此,他把枪放入宽松的外套口袋,枪口依然隔着布料指向对方,说:“那就麻烦吴总监跟我们一起离开这栋大楼。”
吴景函走在前面,卫霖和李敏行紧跟在后,穿过北区走廊,进入电梯。也不知是不是吴景函运气太差,这一路上没遇到几个人,看到他的员工也只是恭敬地打个招呼就走了,卫霖的枪口盯得又紧,让他连示意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他就这么被迫走出大楼,上了李敏行的车,被卫霖摁在后座上继续看管。
“去哪儿?”李敏行一边打火起步,一边问。
卫霖说:“先去你家,把这家伙关起来。”他转头又朝吴景函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了吴总监,我觉得你这个人嘛,不太值得信任,所以让你先在他家作两天客,免得又想报警坏我们的事。”
吴景函觉得大势已去,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向后靠在座垫上,自暴自弃似的说:“我不想去他家,去你家怎么样?”
这下卫霖真有点出乎意料了——从来只有他撩妹,没想有一天会被基佬反撩,不由失笑道:“那可不行,咱们萍水相逢的,都矜持点啊,矜持点。”
李敏行一脸震惊地望向车内后视镜,失去理智地怀疑起,后座上的卫霖大概不是他最早遇见的那个,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地给掉了包?要么就是被“遥控大脑”了!
……天蝎座的吧,这双面性也太强了。他在心底难以适应地感慨。
吴景函默然无语,不知道在想什么。卫霖则不以为意地揣着兜里的手枪,暗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白源现在应该在李敏行的家里,等着我们到齐演一场好戏了吧。
卫霖他们开车回到李敏行的家,院门的报警锁依然坏着,安防机器犬的残骸碎片还散落在地板上。一切都还是他们上次在白源枪口下落荒而逃时的模样。
吴景函被他们押到卧室,用加长的铁链牢牢锁在暖气管上,不由忧心忡忡地问:“我都说这回真的不报警了,你们不信……到底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上司的积威犹在,李敏行没好意思吭声。卫霖答:“到我们彻底解决危机,把事情办完。”
吴景函对这个有说等于没说的回答感到很失望,见他们要离开,赶紧又问:“你们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我吃喝拉撒怎么办?”
卫霖回了句“凉拌”。李敏行心软,找来一些饼干、薯片和矿泉水放在他脚边,又弄了个塑料桶过来。“你别把我的卧室搞得乌烟瘴气啊,”他好意提醒,“当心自己先被熏死。”
吴景函看着那个没有盖的临时马桶,想到自己年薪百万、养尊处优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心里呕得要死,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摆出一副认命的表情,盘算着等他们走后再想办法逃脱。
卫霖又把他全身上下仔细搜了一通,不但拿走了所有通讯工具,就连手表、烟盒都没放过。
见他行事如此周密,吴景函顿觉逃脱的希望渺茫,郁闷至极地叹了口气:“小哥,你把我整得这么惨,总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吧?”
“哟,这时候还想着套取敌方情报呐?”卫霖笑起来,“告诉你也无妨,我叫卫霖。”
“你是做什么的?”吴景函接着问。
“送披萨的呀。想要什么口味,我这儿都有,吃了包治百病。”卫霖起身,边脱身上的披萨店制服,边对李敏行说:“借我套衣服换一下,然后就出发。”
吴景函忍不住盯着他的腰线和屁股看,自我安慰:苦中作乐吧。
卫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倒是李敏行觉得吴总监的眼神让人起鸡皮疙瘩,赶紧从衣柜里扒拉出一套休闲服递给他。
卫霖迅速换好衣服,走到门边,刚搭上把手,忽然侧身将李敏行扑倒在地。
枪声沉闷地响起,像是开启了消音系统,门板上蓦然出现三个品字形的黑洞,袅袅地散发着青烟。
子弹从两人身体上方擦过,射入对面的墙壁,吴景函僵硬地扭头,看近在咫尺的弹孔,觉得自己真是命运多舛,三十多年没受过的罪在今天都受光了。
房门被砰然踹开,李敏行趴在地板上抬头一看,失声叫道:“白源?”
第10章 早有预谋的倒戈
房门被砰然踹开,李敏行趴在地板上抬头一看,失声叫道:“白源?”
——他还没死?!还是说,是另一个复制人?到底怎样做,才能把他彻底弄死!李敏行一时觉得束手无策,既无奈又无望。
卫霖已经像只矫捷的豹子一样猛扑过去,与白源打成一团。贴身肉搏让彼此的热武器都毫无用武之地,纯粹只能靠身手取胜。
这是卫霖第一次与白源真正交手,原本对“体育老师”传授的知识相当自信的他,满心以为拿下这个看起来高高瘦瘦没几斤肉的老对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对方的精神能力是强,可没听说身手有多出色——却赫然发现自己完全判断失误,竟是踢到了一块铁板上。
白源的搏斗风格,有一种与气质微妙吻合的冷酷犀利、剽悍凶狠,拳脚肘膝并用,力量与敏捷兼备,颇有些类似某个东南亚小国以杀伤力著称的格斗流派。
两人在不大的卧室内拳来脚往,看似打得不分伯仲,但卫霖心底却清楚得很:在力量的充沛与攻击力的猛锐上,他远不如白源,即使再支撑三五十回合,也免不了落败的下场。
借着一个前滑步,白源挨近卫霖说:“你输定了!”
卫霖弯曲右腿,上身向后微仰,避开一记凶猛的刺拳,同时十分不要脸地踢击对方下腹,心道:老子有外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