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取下那画,看清了字,手陡然一紧。
——若我非我,不过一魔,不必留情,杀之。
秋吟料到南恨玉会看出她已舍弃自身的神魂,铸就万魔离巢。
她在告诉南恨玉,不必因师徒牵绊犹疑,那时的她只是一个纯粹的魔,以剑仙之名顺其自然即可,不必心软,也无需难过。
不尘剑灵忍不住爆粗口:“你们师徒俩都是自说自话的蠢货!!”
作者有话要说:
第84章 走地蛇
火光充盈视野, 秋吟摸出滚烫的纸符,千里之外听风道的风娘来信,各宗倾巢出动,祭出各家的法器, 并没有都在南境, 而是从天海阁到南境设下一关又一关, 单纯用人数与关数缠住秋吟,为南境营救的同伴增加时间。
悲风剑灵:“啧,打不过就恶心人,蟑螂一样。”
秋吟嗤笑, 收好纸符:“这么看陆宛思还有点脾气, 她奔着杀我神识来的,没想让我完整地回到南境, 是吧?”
她反手捏住空羽剑袭来的剑尖, 猛地一拽,将陆宛思扔进前方的魔火, 尖冷的剑锋堆叠成监牢,像是无数杂乱的线, 将书廊内外隔绝,不见天海, 甚至连声音和震感都察觉不到。
“龙骨剑阵。”
秋吟侧头, 陆宛思毫发无伤走出火海, 浑身包裹一层粼粼的白光,神圣如剥了天痕路的地皮披在身上:“张继闻的剑阵之一, 特意送给天海阁作为建宗贺礼, 你应该在他的手稿中看过了。”
“什么手稿,”秋吟装傻, “那些被烧成灰的破字?我还在想天海阁当真如此儿戏,谁写的随笔都当训书流传,原是万剑圣人,看来张继闻和天海阁的关系是不错,多谢,我还以为要空手而归呢。”
陆宛思柔水似的眼带着审视:“你怎知是随笔?”
“只是比喻,你也无趣了,太清宗的压力这么大?领头是不好当,还好我跑得早。”秋吟含笑,“你和南恨玉配合得如此紧密,总不会让我得到真正重要的线索,明明可以直接唤醒龙骨剑阵困住我。”
“有舍才有得,你很谨慎,这是必要的权宜之计。”陆宛思轻声,“即使不是全部,你也看见一些了吧,如何,你觉得张继闻这人怎么样?”
秋吟挑眉:“张继闻自封禁地不闻世间事已有百年之久,百年前你娘亲还连胚胎都不是,怎么听起来你和他很熟的样子?”
“我与他不熟,我的剑与他很熟。”陆宛思并不避讳,浅笑了一下,“空羽剑曾是他万剑中的一把。”
“那师妹可要小心了,张前辈的万剑大多陪他在山海剑阵活葬,只有几把剑辗转他手,流传世间另谋高就。”秋吟说,“有的剑只是剑,没有人情味,冷血起来万魔都不及,空羽剑能放弃万剑归一,你又比张继闻多了什么呢?”
“论挑拨离间,魔主这张嘴无人能及。”陆宛思精致的小脸冷淡下来,“空羽可不是你的悲风,危急时刻不但不护主,还送你在黄泉路上再近一程,魔主艺高人胆大,没被它伤到第二次吗?”
秋吟并不生气,饶有兴致地问:“襄国的慈宁宫里,你怕得昏死过去,怎么知道悲风背刺了我,当初那小小的偏殿可只有我们三人,你可别说是平阳公主告诉你的,她没那胆子提及旧事。”
她笑得阴冷冷,像地狱里吃人前还要浅唱一曲的恶鬼:“还是说,你当时醒着?”
影子那边,离开断海,果然如风娘所说,一步一个坎,各宗不像去救人,倒像专门为她设五关摆六将,生怕她一步到位,秋吟烦不胜烦,踹翻最后一个纠缠的修士,陡然向反方向飞去。
躺了满地的修士血泪模糊,身体在魔火中灼烧,还不忘敬业地关注秋吟一举一动:“她要做什么?”
尤作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披风如芥子般展开,卷走他们所有人:“你管她,多大的事都敢管,大能打架,小瓢虫安心躺你的得了。”
浑水摸鱼两边捞的大师兄收拾好残兵,从芥子中掏出一艘灵船,南境封锁之后,有魔主口谕,四大护法可没惯着这些不舍离去的黑船,尤作人很有远见地放走一批,将他们的船收入囊中。
不听劝的傻子被护法们击沉,尤作人秉着不能浪费的优秀原则,也顺走了他们的遗产,颇为惊险,差点被无嘴那阴货发现。
这玩意别看有的只是木头造,不是一般的木,都是浸润灵气多年的灵木,一艘上等灵船在黑市的价格就能千石起步,光倒卖就能赚不少。
他画咒封好披风,随手丢进灵船,瞄了一眼已经望不见的秋吟,一推进溪流,汇入海水往回走。
秋吟无视尤作人的小动作,但南恨玉的事萦绕在心头,令万魔比天大的心成了乱麻,她压着一股怒火,急需发泄,她不是什么要乘风北渡的神仙,她是随心所欲、生杀随性的魔,既然各宗故意恶心她,她难道要步步被他们牵着走,顾及陆宛思口中的“苍生”么?
她被环环逼进万魔窟的时候,怎么没人来解救她这苍生中的一个,还是那时她就被除名了?
去他妈的苍生。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要见到南恨玉,现在,立刻,马上。
“人当自救,这是老天爷唯一教会我的道理。”
湿润的土地迅速萎缩干涸,皲裂出深不见底的裂纹,灵气顺着地脉钻进花草树木的根茎,花朵叶子却反而飞速枯萎凋谢,零落在地,没有水分连泥都成不了,只能碎成空中的烟尘。
密林失去遮挡,裂目的朝阳照拂大地,偷偷摸摸的尤作人一下子见了光,尴尬在原地,他心惊地看着四周变化,不明白秋吟要做什么,定睛一看,灵气顺入花草之中,去哪了?
下一刻他便知道了,所有光秃的树木拔苗助长,像成精的灵怪疯长着纠缠在一起,螺旋着攀附上天,又向东南西北四散,像从地缝里满溢出来,瘆人地挥动着爪牙。
尤作人惊道:“走地蛇!”
走地蛇原是长在南境的魔种,没有真正的样貌,也不能种进地里,长出枝桠。
它们只能钻进别的花草中,吞吃掉所有的养分,然后舍弃对它们无用的花叶果,灵气推动,全力生长蔓延,控制所有地长的花草,不断吸收新的灵气,直到方圆之内再没有灵或遇到水域,才会善罢甘休。
因其阴毒无赖的性子,南境本该遍野是它,看不见第二种花草,但走地蛇只吸灵气,不爱吃魔气,又在水中无法生长,出不了黑水,在南北的“平衡”中第一批便灭绝了。
也有命大的船夫倒运走地蛇给黑市,的确不好对付,但水能克之,人人皆知后便显得鸡肋了。
没想到竟然还能看见这瞎玩意。
尤作人努力望向高天之中的秋吟,她要和各宗比谁更恶心吗?
这地旁边有溪流,远处是海,走地蛇绝对活不下去,有些不够看吧。
秋吟冷眼看着疯长的阴秃树枝,粗壮而韧长,一路到临水岸边便不动了。
她微微吐出舌头,从舌尖滴落一滴黑色的血,砸进茫茫无尽的海中,下一刻,海中燃起一点火焰,如刀般“刷”地在海底横陈开来,向两端急速蔓延,冲出海边,横阔出一面刀宽,竟生生将大海劈开一条缝隙!
试探的走地蛇明显感觉到土的气息,一下子跃进刀火间的缝隙,钩连吞吃海中的花草,拥挤地向南北两面扩散爬行,越来越多的灵气堆叠在一起,已经能在海中攀附上天,抓走任何能看见的活物。
“不可能。”尤作人念叨一句,“海底和海中花草的水便够走地蛇死停,怎么可能一路蔓延开……”
而且以前他特意在黑市寻过走地蛇的种子研究,走地蛇同化的藤曼树枝只适合自走,如果外力包裹,蔓延的能力就大打折扣,所以遮盖一层保护膜来抵挡水也不切实际。
悲风剑灵倒是明白:“你用了魔血。”
看来魔血不只能控制鳞穴。
被魔血相护的走地蛇势如破竹,如野蟒过境,自动闻着灵气的味儿追去,老赖似的纠缠前方所有埋伏等待的修士,各家法器在闻肉的鬣狗面前形同虚设,让暗中蹲点许久的修士们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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