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祎没应声,只凝着顾锦瑟淡红脸颊,高热退了,皮肤逐渐发白,只唇角自再见到此刻,都是白得让人害怕。
烧退了,人还没醒,她不敢掉以轻信,依旧守在床榻前。
冬日天色黑得早,彻底变黑的时候,婢女端了晚饭过来,明祎随便吃了两口,打发守夜的招摇去休息。
招摇不走,在屏风下铺了地床,往上一躺就可以安歇了,实在是太累了,一沾到温热的被子就睡了过去。
明祎:“……”
她也些累,握着顾锦瑟的手,热气侵蚀着大脑的理智,她睁开了眼睛,扭扭顾锦瑟的脸颊,熟悉的手感让她再度清醒了。
退烧后,呼吸就正常了些,不再那么急促。
明祎贴着她,还是随着了。
明祎困倦,被一阵惨叫声惊醒的,吞吞从外面跳了进来,手舞足蹈,“虞家动家法呢,好精彩、好精彩,虞子书太没出息了,一板子下去鬼哭狼嚎,隔几个院子都还能听到呢。”
招摇也醒了,坐在地床上,幽幽地看向她:“苦肉计罢了,再说了,打板子也要手法的,除非真打了,不然都不可信,不如,我去打几板子,保管他肌肤白皙,筋骨俱碎。”
明祎不言,因为她感知被下的那只手动了动,她浑身僵直,吞吞跳了进来,拿手坐着比试,“这么粗的棍子,说是虞家祖传的。”
说话的间隙里又传来一声惨叫。
吞吞作势抖了抖,“打断腿都是轻的,不过他说什么婚约,是真有此事吗?”她脑子有些不够用,到今天才知顾主事是女子,难怪腿短皮肤白,说话声音时而低沉时而软绵,是自己太傻了,被主事蒙骗这么久。
招摇笑出了声音,语气霸道:“管她有没有,现在主事是丞相的,瞧丞相半个月来睡觉的时间都不超过十个时辰。主事晕船,那个口口声声说有婚约喜欢她的虞子书为了躲避我们竟然选择水路,折腾主事,这样的喜欢是喜欢吗?”
吞吞若有其事的点点头,“虞子书自以为是,为满足自己的私欲做出不道德的事情,对了,真的有婚约的事情吗?”
若真的有婚约,明相就站不住了呀,抢夺□□,这么一听,有损明相形象,不过,好像很刺激。
啧啧啧,吞吞又抖了抖,这回是真抖了。
招摇吐槽她:“明相与主事成亲,那可是名正言顺,八抬大轿,舅父观礼,天子赞同的婚事,你现在说姑舅两家有婚约,谁信啊,虞子书就是被人蛊惑的懦弱书生。婚约多半是假的,要不然就是顾老头在明相成亲后私自定下的。论真心,百个虞子书都比不上我们明相一根手指头,你不要被他们蛊惑了,他们是在给自己脱罪。”
吞吞摸到了根底,神神叨叨说道:“婚约是顾老头定下的,生米煮成熟饭后,主事就只能留下,然后顾锦桓顶替主事,官位、妻子、财富,全都有了,卑鄙小人。”
“明相,您怎么不说话了,还没醒吗?”招摇警惕地察觉到屋内气氛不对了,讨伐虞子书的关键时刻,明相怎么沉默了。
顾锦瑟却爬坐起来,看着五步外的两人,头晕目眩,但有一股亲切感,让人安心,终于不再担惊受怕了。
半月来她都不敢睡整夜觉,尤其是上半夜,她很害怕虞子书会进来,每回都是让顾锦商睡外边,自己干耗两个时辰,确定大家都睡了,自己才敢闭上眼睛。
“你们辛苦了。”她愧疚极了。
招摇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穿好外衣,一个劲说道:“不辛苦不辛苦,您与明相好好说会儿话,属下去外间候着。”
她转身就走,发现吞吞跑得更快,都不见人了。
太不讲义气了。
招摇离去前砰地一声将门关上,高声嘱咐婢女们莫要进去打扰。
屋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顾锦瑟尴尬极了,浑身无力,尤其是脑袋,晕眩得厉害,觉得继续躺下来。
而明祎浑身紧绷着,呼吸压抑得厉害,看着屋顶,竟说不出来一句话,脑海里涌现昨日花轿前的一幕,顿时觉得从头尬到脚,顷刻间,想寻个地缝钻进去。
顾锦瑟也没有说话,而是将身子蜷曲起来,离明祎稍微远一些,然后背过身子,留个后脑勺给她。
两人皆不说话,只一阵阵惨叫声掠过。
时间在两人的呼吸中慢慢消逝,顾锦瑟合上眼睛,明祎却起身,穿好衣服,吩咐婢女去取熬制好的米粥。
吞吞与招摇都已吃过早饭了,但两人谨慎,依旧守在屋外,凄惨的叫声消失了。
两人对视一眼,就见明祎走出来,两人原地跳了起来,对视一眼后,招摇询问:“您和主事说话了吗?”
明祎沉默。
招摇摊开双手:“那您去休息,我替您照顾主事,反正都是哑巴,待在这里也无甚用处,您是来巡视军防的,好歹去露个面。”
吞吞急了,道:“招摇,您作何抢功您?”
“我没有抢功啊,明相在与不在,有甚区别?”招摇反问吞吞。
吞吞无措,明祎睨了招摇一眼后,转身又走进屋。
作者有话说:
早上好呀!
第74章 难缠
大夫又被请来了, 是隔壁先请的,然后处理完隔壁的伤势后再来给顾锦瑟治风寒。
吞吞与招摇倒挂在树上,两人在比拼毅力, 看着大夫进进出出,招摇不死心地开始打赌。
吞吞先说道:“我没钱。”
“你怎么就那么吝啬,跟着主事那么久就不知道学学她的气魄, 都是女孩子,你怎么就那么差劲呢。”
“主事是有多大的底子,我有底子吗?主事嫌我不够用心,时常想着扣我月钱, 我哪里还有什么钱。”
“她怎么总是扣你月钱?”
“你不知道她俩闹别扭的时候多糟心,一个说一, 一个说二, 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好办啊, 你撮合不就好了,算了, 我俩换一换。”招摇觉得银子在朝自己招手了。
吞吞不肯,“我打架不成,保护不了明相, 这回若是你在, 主事肯定不会丢的。”
“没关系,我给你找个帮手。”招摇觉得不是问题。
两人说好后就准备换人, 也不比拼毅力了,还是先熟悉环境。
招摇跳进屋, 明相坐在一侧, 顾锦瑟躺在床上, 刚吃过米粥, 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些,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轻同顾锦瑟开口:“主事,属下招摇,近几日您若有事就直接喊属下就成。”
招摇十八岁,身子纤细,约莫有一米八,顾锦瑟昂头看着她,“和你在一起,我压力很大。”旁人会嘲笑她一个‘男人’还没有一个女人个子高,有些丢人。
招摇忘了这点,委屈道:“要不属下砍下小腿?”
顾锦瑟噗嗤笑了,“好,你去砍吧。”
招摇嬉笑道:“您放心,属下离您远远的,不会让您丢人的。”
顾锦瑟冷了脸色,翻过身子,“我还是喜欢吞吞吐吐。”
“您怎么就喜欢吞吞吐吐了,您该喜欢明相才是,您不知道您不见后明相多急,挖地三尺都找不到您,急得就快拆了整个锦安巷,您想想,虞子书不顾您的生命带着您走水路,这些事情落在明相身上,刀架脖子上都不会去做的。”招摇急着解释。
沉默许久的明祎忽而开口:“招摇,不许胡说。”
“那不说了,主事,您好好养病,金陵城可好玩了,吃的玩的都有,您那位姐姐也安顿好了,寻专人照看着,您不必担忧。您好好养病,毕竟回京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您可要长命百岁,您若有怎么样,明相会颠覆天下的。”招摇说完后,朝明祎揖礼,然后俯身退了出去。
她很规矩,却又话多,每句话都说在顾锦瑟的心坎上,她歪头去看桌旁的明祎,嘴巴张了张。
同样,明祎也看着她,“不要听招摇胡言乱语,她喜欢歪曲事实。”
顾锦瑟有些失望了,明祎又看着她,索性钻入被子里。
明祎有些局促,上前走过去拽着她的被子,“会闷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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