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处境实在遭罪,也就她能捱得住,但凡让个不能吃苦的来,估计热昏过去都多少次了。
但人终究不是铁打的,该“享受”还是得“享受”再这么下去也不行,指不定哪天就中暑咽气了。
傍晚前,纪岑安出去了一趟,从旧货市场淘到一个十几块钱的二手破风扇回来。
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哪个时候的老古董了,瞧着也不是近些年才有的。老板说是什么国产老牌子,质量好还能用,其实就是报废的垃圾,丢大街上都没人捡,除了她没人会买。
纪岑安运气不错,破烂风扇还是管用,虽然风力不够大,但至少能凉快些。
过了一夜,会所的经历渐渐被凉风压下,至此就又一次翻篇。
由于惊动了郭晋云,对方已经有所警觉,之后肯定也会更加防备,接下来纪岑安也没继续再查下去,暂时收手了。
而南迦那边……纪岑安当做无事发生,不曾遇见这人。
生活挺现实,顾得了眼前,没办法样样都抓住。
两天后,大抵是在纪岑安这里受了一次憋屈,张林荣没多久就招来了新的员工,不愿再出钱雇人还受气,只等新员工能上手后厨的业务后就准备踹走纪岑安。
纪岑安必须物色新的工作了,不然迟早会坐吃山空。
两位同事对这一切束手无策,左右不了老板的决定,阿冲很是惋惜,好心为她指了两条适当出路,建议她到周边的网吧看场子,或是去哪个厂里,从学徒工做起。
阿冲什么都不清楚,力荐她去做长工,让找份稳当的活计。
纪岑安不解释,口头上应了,但实际未有任何打算。
且也许是那晚收了人家俩饼干,夜里下班那会儿,她又帮阿冲娘俩抱了次孩子,送阿冲儿子和母亲到对面去。
阿冲对此感激不已,念及她随时都可能离开酒吧不干了,追上来硬塞一兜子零食予她,非让接着。
“你带回去吃,不要客气。”阿冲抓起她的手,一脸笑吟吟,“前些天亲戚送的,给小宇的,他也吃不了这么多,你拿着,赶紧也尝尝。”
纪岑安应付不来这种人际交往的方式,拗不过阿冲,只能又收着了。
阿冲心善性子纯良,不止大方分那一兜吃的,末了,还不见外地帮纪岑安处理了下手臂上的伤。
纪岑安晚上炸薯条时被烫伤了,不严重,只有拇指甲那么大一块,她自己都没怎么在意,可阿冲老是惦记着,正好就为之看一看,把家里用剩的药膏一并送她了。
不适应这份人情,纪岑安收收手,欲不着痕迹避开。
“我自己来就行。”
可惜阿冲没领会到她的疏远,觉着她是内向不习惯,当即就把纪岑安的胳膊又拉近,诚恳说道:“你自个儿不方便,站着别动,马上就好了。”
不知如何拒绝,纪岑安还是由着了。
双方站在光线朦胧昏黄的路灯下,借着稀薄微弱的光,慢慢抹药。
阿冲一面上手一面讲话,再与纪岑安聊点其它的,缓和一下气氛,同时也怕她痛,以此分散注意力。
不多时,纪岑安脸色也没再那么僵硬,稍微平和了些。也不是不能接受,过了那阵别扭劲就可以了。
“这药你留着,不够再找我要。”阿冲说,热情熟络,“我家就住这里,哪天你要是换工作了,有空也可以过来坐坐。反正地方你都找得到,到时候来了,打个电话叫我就成。”
纪岑安犹豫了下,半晌才颔首,嗯了一声。
长远的街道寂静,马路边上的店铺陆陆续续打烊,唯有转角口的小超市还在营业。
深夜的城中村少了许多喧嚣,风一吹拂,四处空荡,充斥着一股子下水沟里传来的难闻气味。
十几米远的槐树下,还是那辆科沃兹里。
赵启宏正在报告着什么,对后排的人讲起事,提到了郭晋云,还有谁谁谁在追查路灯下的那一位。
南迦似乎不上心,只面色淡薄地看着另一边。
不确定自家老板是否在听,赵启宏有点为难,可还是试着问:“要不要挡住他们?还是……”
南迦迟迟不应答,望着灯下那两个交叠重合的影子,目光波澜不起,过了半分多钟,才缓缓说:“不用。”
不理解这是怎么了,之前特意让他去查,现在却又是截然相反的态度。赵启宏犹疑不决,衡量一番,斟酌着委婉说道:“他们应该快找到江小姐了。”
南迦还是那个样子,不改变主意,心硬冷情堪比石头。
“让她长长记性……”
这人说,敛起视线,不再看外边的动向。
第16章
街边的两道身影很久才分开,二人有一句没一句聊了些有的没的,使得上药进程耽搁了时间。
阿冲叮嘱纪岑安回去了别碰水,注意忌口,过后又送这人一段路,大晚上的不放心,念及附近的醉鬼多,觉得走夜路危险。
纪岑安也没太不近人情,到了路口就没让送了,独自拎着零食和药膏走进混沌的黑色之中,不出一会儿就完全隐进尽头处。
双方各自分别,灰扑扑的马路变得愈发空旷,白洁的月色照不进这一隅,斜落到房子墙壁上就被折断了,只余下一抹分明的边界线。
雪佛兰在此以后才慢悠悠开出来,从侧边回到正路上,接着转动调换方向,朝着来时的道路折返。
只是顺路经过这边,停留了几十分钟,其实也不是特意转到这里来的。
赵启宏懂规矩,趁夜将老板送至汉成路的房子,不去北苑那边了,亦绝口不提。
汉成路才是应该去的地方,前两次是例外。南迦一般不去那边,在过去三年中也从未踏足过别墅一次。
汉成路的房子也是别墅,但地段相对繁华,处在城中心的闹市区,价值寸土寸金。
比起冰冷的北苑,这里勉强不那么空落沉静,房子里配有专门的安保和帮佣团队,这么晚了,照顾南迦日常起居的阿姨还没歇息。正侯在大门口等着,见车子出现了才迎上来。
按照往常的惯例,阿姨已经煲好汤搁厨房里煨上了,也炖了燕窝备着,南迦回来了一般是要挑一样喝两口的。
南迦近几年上升得快,事业、地位各方面都猛然拔高,但相应的,自身的付出也多,有的时候必须比卖命还狠,一日三餐都顾不上,像现在这般凌晨才到家已是常态。
她今晚也是应酬去了,谈了一桩很重要的合作。猜到她肯定又没怎么吃东西,多半只喝了酒,阿姨早早就在捣鼓这些,待她一进门便将汤水和燕窝都送上去。
南迦没胃口,拂开不碰。
阿姨欲劝两句,怕老是这样对身体不好,可被一旁的赵启宏拦下,使眼色告知端下去。阿姨为难,不解地看看南迦,终还是又将餐车推走。
赵启宏也不杵这儿烦人,机灵退出门,临走前还不忘把明天需要处理的文件资料放桌上。
南迦没瞧那些文件,忙累了一天有点乏了,转身进房间里待着,将门反锁,再摁下开关,点亮灯,合拢电动窗帘。
房间内只有自己后,她在床边就褪下了身上的正装,解开头发披散下来,然后才光腿赤足进入浴室里,到里面泡一泡。
多日连轴转的疲惫在这时显现,南迦半躺在浴缸内,借着热水舒缓,逐渐平复安稳。
良久,似是放松点了,她胸口慢慢起伏了几下,呼吸稍稍变重,身子又往水里缩了一小截,再更多的没进去,任温热盖过性感的锁骨,蔓延至光滑漂亮的肩头……
就这么泡着,合上眼小憩。
某个场景一直浮现在脑海里,晚上的那一幕挥之不去,纪岑安和那个带孩子的娇小女人,亲近地靠拢……曾经骄傲自负的纪岑安是不会沾惹上这类人的,纪岑安讨厌小孩儿,不喜欢这种自以为是的关心,排斥那些浮于表面的讨好与刻意,以前的她是绝对不愿意,也不允许这部分人接近自己,如同瘟神一样唯恐避之不及,对所谓的关怀一向是还以刻薄讽刺。
但今晚不一样,全然不同。
纪岑安甚至都没推开阿冲,连下意识的举动都不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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