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哥表面上正常,光鲜亮丽,实际上就是个缺爱的虚壳子,自小到大都听大人的话,时时刻刻都循规蹈矩,活到现在一次出格的举动都不敢有,他就是十足的孬货烂人,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父母的阴影和控制。
纪岑安斜视:“你活该落到这个地步……咳、咳咳……都是自找的……”
纪天明还不松开,真有要现场弄死她的冲动。
“在发现你不是我们家的时,我就想过解决掉你,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你也活不到现在。”他用上了两只手,那股子怨恨复杂而难以理清,不纯粹,蕴含了太多的情绪,“凭什么你一个外人可以过成那样,他俩都向着你。你不过就是个野种,从来也没人承认过你。”
纪岑安极力挣开些,勉强脱离他的钳制:“凭我有这个命,你没有,所以只能当个可怜虫。”
纪天明果然又暴起,大有要拼命的架势。
纪岑安说:“不过都是棋子,你迟早都会被抛下。”
纪天明眼下都红了。
“他也没把你当儿子。”纪岑安揭穿表象,“你比我还差点,也就那样。”
……纪天明失去了自控能力,砰地推纪岑安一把,将其摔地上。
纪岑安倒下去,重重摔进一堆杂物里。腰间被硬物硌到,很痛,她当即闷哼一声,不由得蜷缩在地。
纪天明上去,单手抓她的头发,双眼被盛怒蒙蔽。
纪岑安不示弱,对着就又是一口血沫子。
但这回纪天明有先见,提前躲开了,偏侧脑袋就险险避开。纪天明垂首,瞅着纪岑安的惨样,颈侧的青筋都跳了跳,狠毒地看着她,忽而意味深长说:“三年前那次车祸是你走运,命大躲过了,但这回可就不一定了。”
下意识愣住,纪岑安始料不及。
这是她不知道的内幕。
观摩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纪天明心情不错,坦白问道:“你不会还以为那次是仇家打击报复吧,真当是讨债的下的黑手?”
纪岑安转头,面沉如水。
“车祸你找人做的?”
纪天明不否认,说:“以绝后患,必须除掉所有风险。”
纪岑安紧盯着他。
纪天明:“当时那么多警察都在,那些要债的可不敢轻举妄动,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会。”
纪岑安一言不发。
“找了很久的凶手,就没猜到这种可能?”像赢得了胜利,纪天明勾起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的确没有。
纪岑安抿唇,半晌,眼皮子半合:“然后,又怎样?”
不与之再浪费口舌,纪天明说:“你不要想有好下场。”
纪岑安接道:“那就等着看。”
这才放开,纪天明丢下她,把她扔地上。
后背再是一痛,纪岑安倒在那里,待他快走出门口,又说:“你们已经迟了……做什么都晚了。”
纪天明停住,但不回头,后一秒就继续朝外走。
这一出算是真正断开了兄妹情谊,二十几年的相处被剖开,像腐烂的垃圾般散发恶臭。
旁边只剩外国佬守着,还没被打死的纪岑安老半天都恢复不过来,挺尸一般瘫着,浑身上下都疼,指节都抖了几下,直到纪天明走远了才蜷缩起腰身,把自己弓成一团。
比躺在医院那回还难捱,她只是强撑着,意识已经很沉了,逐渐变得模糊。
许久,也没谁前来扶一把,亦或看看,纪岑安硬生生晕了过去。
……
再醒来还是在原地,倒在地上。
外面天黑了,这期间无人进来。
先前的绿眸卷毛男也不在,不知去向。
纪岑安强行撑坐起来,往墙壁那边挪,直至挨着了,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抵上去。
守着她的外国佬少了几个,原先有一堆,现在只剩两个。
其他的走了,有别的事要办。
纪岑安睁眼就注意到了异常,猜到发生了什么。
俩外国佬对她不是很上心,似乎有别的事在担心,他们正交头低语,一脸愁容。
纪岑安仰头,望着顶上的方向,一会儿缓过神来了,再四下扫视一圈。
仓库的门没关,大敞开。
两个外国佬心大,怕是当她快咽气了,也没太防备。
中途陆陆续续还有别的人员进来,不断进出。
出变故了,父子俩和绿眸卷毛男都出去了,暂时过不来。
纪岑安没劲儿挣扎,坐着旁观一切。
一名外国佬过来给她绑绳子,把人拴柱子上。
纪岑安也没反抗。
近乎两天不吃不喝,又遭到狠打虐待,她眼下比较虚弱,嘴唇都白得吓人。
见她要死不活的样子,俩外国佬怕她真一口气上不来要出事,他们讲着鸟语一合计,终还是决定给纪岑安喂两口水。
不过这里没水,外面才有。
其中一男的出去取,留下另一个看守。
纪岑安靠着木头柱子,有些耳鸣,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大概只看到身材偏瘦高的外国佬出去。她眼前都是模糊的,也不晓得是不是被打时伤到了脑袋或别的地方,总之集中不了注意力,只觉头重脚轻,面前的世界都是颠倒的。
余下那名外国佬察觉到了纪岑安的异样,眼看着她发作歪倒,怔了怔,反应了片刻才上来稳住她。
伸手在她鼻尖探探,感觉她好像没呼吸了,外国佬猛地一惊,也顾不得太多,赶紧解开绳子让其平躺,连忙救人。
可倒下的人很久都没动静,胸口都不起伏了,气都不出一下。
外国佬吓到了,下一刻就喊同伴。
瘦高个行动快,听到响动就丢开水壶往这里奔。
只是他一只脚刚跨进仓库,还来不及搞清楚情况,进去就挨了迎面而来的一铁棍。
歪倒的身形跌跌撞撞地出来,抄起棒子就是拼尽全力地三棍子。
打完,等外国佬痛到哀嚎,爬都爬不起来,纪岑安才继续往外,光着脚死命朝黑夜里奔。
倒地的外国佬不多时就撵上来,并唤来其他同伴。
身后的手电光照来,刺眼又强烈。
纪岑安不回头,身体不听使唤,行动全靠本能。
砰砰——
枪响的声音清脆。
前头有光和车子。
眼睛里看不清东西,纪岑安下意识躲开,朝另一个方向奔。
……再接着。
她就倒了下去。
毫无征兆的,也感觉不到外界。
犹如突然断线,蹭地一下,纪岑安就半跪下去了。
恍惚间是幻觉,失去意识前,纪岑安瞧见了南迦,被对方抱在怀里。
那人搂着她,手上都是湿漉漉的,都是血。
“纪岑安……”
南迦的声线都在发颤,不平稳地抖着。
第113章
仓库外是宽阔的平地, 远离人群密集的居住区。
数辆车子接连不断地开向这边,围堵在四周,隔出一道分明的界限, 与仓库那边形成对立面。
全是警车。
跟着南迦他们一起来的,同行到此办案。
身穿制服的人员训练有素,整齐出动, 有医护经验的女警急急冲出队伍,上前帮着处理。
另两名警察也过来了,护在她们身边。
天边的墨色浓稠, 星月坠进了厚重的云层里,不见半分光亮。
沉闷,阴郁……抹不开的灰蒙压在上方, 一片死气沉沉。
面前的一切都染上了泛白的青灰, 能感知到的现实正在一点点远去。
犹如一幅颜料未干的画倏然落水, 逐渐被浸湿,所有的色彩缓慢晕染开,直至被剥离得乱七八糟, 再也分辨不出原样。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虚浮的,包括一个接一个的人影。
纪岑安不觉着痛苦,只是说不了话, 反应变得很差,连抬一下手都办不到, 喘气都艰难。
连带着, 周边人的动作也都变慢了,似是出了问题而一帧一帧播放的老电影。
南迦的呼吸在此时是急促的, 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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