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人的话算吗?”胡修礼啧了一声,“不过我感觉她说话的语气文绉绉的,搞不好跟你家小朋友一样,也是个穿越的。但这样就不好办了,如果隔三差五就来一个穿越者,还是大妖,上一回在市中心,这一次又在景区,以后肯定要出乱子。”
“既然你用明璎作为媒介进行定位,那么这只狐妖和明璎一定有关系。”傅安钰分析,“气息相仿,血脉同源,或是来自于同一时代。如果她可以交流,不要刺激她,态度温和一点,先问明白前因后果。”
“何澈已经带她回医院了,这个点手术应该还没结束,等下我跟她说一声。”胡修礼说话时,电话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我们想的是,先给狐狸疗伤,她受了这么重的伤,醒来发现我们都没把她怎么样,还精心照顾她,信任就这样建立起来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还有,狐妖用秘术把气息隐藏起来了,就连我家傻儿子也闻不出。如果她真是小狐狸的家人,那得小狐狸亲自过来认。”
“她受了多重的伤?”傅安钰问。
胡修礼回答:“何澈目测了一下,狐狸废了一条腿,虽然有灵力保护,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左肩到腹部之间也有很长一条伤痕。不过这只狐狸好像是个医修,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大部分致命伤都被她的灵力缝合了,不然她有可能撑不到我们来。”
“用最好的设备和药物为她治疗。”傅安钰叮嘱,“我出钱。”
“老板大气啊!”胡修礼说完打了个哈欠,“我该睡了,你明天直接带小狐狸去何澈那里吧,不过得让小狐狸做好心理准备,万一真是她的家人,她可能要哭晕过去。”
“……我还没告诉她。”傅安钰赶在他挂电话之前说。
“变了变了,你真的变了!”胡修礼叹了口气,“但变的方向错了,谈恋爱还瞒着掖着,是信不过对方你知不知道?”
“我没和她谈。”傅安钰沉声。
“没和她谈,你俩身上怎么还有对方的味儿?还那么浓?”胡修礼不信,“我傻儿子不止一次和我吐槽了,说小狐狸身上沾满你的味道,让他闻到就想起挨你揍的那一晚。你身上也满是妖味儿……你俩这是互相入味了不自知?”
傅安钰没应声,他就自顾自地说:“你总不能一直拿我们的旧婚约应付外界吧?外面那些男男女女你嫌脏,现在老天给送来个干干净净的,满心都是你,你也不要?”
“我不敢要。”傅安钰终于开口,“我怕我要了,就不会放她回去。”
“我觉得你想得太复杂了。”胡修礼又叹气,“真到了她要走的时候,我不信你不放她走。你又不是病娇,你就是一傲娇别扭精,刻意在回避。”
“你真的很喜欢多管闲事……”
“那有什么办法,从小到大我管习惯了啊!”胡修礼笑,“谁让你父母把你托付给我,我到现在看你还是跟看亲妹妹似的,亲妹妹的感情进展,我能不在意吗?”
不等傅安钰再说,他先道了晚安:“睡了睡了,感情上有不懂的随时问我。虽然我还没谈过,但我天天在写同性恋,多少有点研究。”
关上手机,傅安钰睡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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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心里有事,为了次日能早起,明璎还是一觉睡到天亮。
杜芸歆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早餐,明璎大口享用时,注意到傅安钰神情稍有异样,似乎是想对她说什么,但又碍着某些原因没有说。
“姐姐,有事就说吧。”于是她主动提。
“你先吃完饭。”傅安钰怕影响她食欲,摇着头说。
明璎顿时隐约生出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但她没有追问,乖乖把早饭吃干净,咽下最后一口粥,再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我们待会儿不去渚清道观,要去何氏医院。”傅安钰说。
明璎有点懵,她不记得还有谁受伤了,但转念又想到昨天胡修礼一行人去了山庄找妖界入口,很有可能是那时候受了伤,傅安钰应该是带她去探望伤者,顺便询问找寻的情况,于是点头。
她没追问,傅安钰也怔了怔,才继续说:“昨天他们到了地方,并没有发现妖界入口,但遇上了一只单尾的白狐。”
明璎只觉脑中嗡地一声响,下一秒,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问:“白狐是不是受伤了?”
不然怎么要去医院。
“是,受的伤很严重,必须做手术。”傅安钰边说,边观察她的神情,“因为她是以你为媒介定位出来的,我们推测她很有可能是你的家人。”
听到她说胡修礼他们找到狐妖时,明璎心里其实就已经有所预料,但她不愿往那方面想。她现在已经明白,需要动手术的伤,一定是重伤。
如果她的家人是重伤之后来到了这里,那王城……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一刻也没法再等,起身拉住傅安钰的衣袖,恳求道:“姐姐!快带我去!”
陈滟樰早就等在门口,明璎换上鞋子,头发也没梳就冲了出去。
傅安钰临走前还记得将梳子和发带放进包,一路上坐在后排给小狐狸梳头。
她能感觉到,明璎的心思已经飘远了,连被她不小心扯断发丝,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但换成她,听闻家人重伤住院手术的消息,一定也会急得魂不守舍。
“何医生医术高超,你的家人不会有事。”她试图安慰。
明璎倒是想信,然而她在何澈那里就医的经历都不怎么美好,咬着唇不太走心地嗯了一声。
傅安钰从没见过这样情绪低落的小狐狸,如果说从前的小狐狸像一抹橘色,鲜明亮丽,今天的小狐狸就成了黯淡的灰色,连眼睛也不再灵动。
她忽然想起了五年前,刚丧了双亲的自己。
到了何氏医院门口,陈滟樰把车停在最靠近大门的地方,等一人一狐下车后,再去找车位。
明璎虽然心急如焚,但不至于完全失去理智,下车之前,她还记得要把妖耳和尾巴全收起来,并乖乖跟在傅安钰身后,牵着她的手,任她拉着自己走向住院部。
今天的太阳很晒人,可明璎走在太阳底下,却依然感觉吹到身上的风冷极了。
傅安钰昨晚就跟何澈打过招呼,到了住院部后,就看到何澈站在护士台等着。
“手术很顺利,她醒来之后只要静养就好。”何澈边带她们去病房,边轻声提醒明璎,“小狐狸认亲不要太激动,她麻醉还没醒,不要吵到她休息。”
明璎连声应下,只觉鼻子发酸,眼前已经开始蒙上模糊的水雾。
她很害怕,怕家人是为了找自己受的伤,却还是逼着自己往前走。
不管怎样,她都要去见一见家人。
——她很想他们所有人。
由于白狐的情况特殊,即便傅安钰不吩咐,何澈也给她安排了单人病房。
“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能维持人形了。”何澈推开病房的门,“不过她的灵力并没有枯竭,身上也没有诅咒一类的印记,应该是为了加快疗伤速度,才自主变回了妖身。”
房门一开,明璎急忙冲到床边。
床上安静地卧着一只白狐,气若游丝,浑身缠满染血的绷带,一根又细又红的塑料管从她的被底伸出,通往挂在一旁的血袋。
“她失血过多,正在输血。”何澈解释,“别担心,我们的血型一致,血是从我身上抽的。”
即便病房里药味浓郁,明璎依然嗅出了熟悉的气味,难以置信地呆看着白狐,下一秒,她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不让哭声吵到白狐。
傅安钰走过去抱住她,让她得以靠在自己怀里哭。
“别怕,她已经没事了。”傅安钰轻声安抚。
明璎抽动肩膀,尽可能无声地哭。
哭了好一阵,她才闷声说:“她是……是我三姐……除了爹娘以外,最宠我的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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