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入肉不深,却是出奇的疼。
他捂着胸口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不停呼痛。
旁边那人噤声不语,哪里还敢再多言一句?
“这是军令!”柳溪一脚踩上那人染血的胸膛,“谁还不服的?尽管来,看看是你的甲衣坚硬,还是我的刀锋利!”足尖用力,那人发出一声凄声惨呼。
欺软怕硬。
人性如此。
只有比那些人更狠,更惹不起,才能得到该有的尊重。
“我……我知错了……”脚下那人痛到极致,忍不住大声求饶。
柳溪冷睨了他一眼,终是松开脚,狠声问道:“记住军令了么?!”
“诺……”回答她的声音稀稀拉拉的。
“九叔,重新找一百轻骑来,这些兵……”柳溪带着浓烈的杀气握紧柳叶刀,凉声道,“比女人都不如。”
“诺!”轻骑兵中,蓦地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
柳溪侧目望去,只见那少年坐在马背上,神情坚定。
“从今日起,你便是轻骑兵的百夫长!”柳溪声音洪亮,“等阿岚大胜归来,再做嘉赏。”说着,她冰冷的眸光扫过其他人,“你们看不起女人,有种的就拿出你们的血性来保家卫国!怎的,看我是个女人就好欺负了?”蓦地声音一凛,“不服的,尽管来战,下一刀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骑兵鸦雀无声。
“我最后问一遍,记住军令了么?”
“诺!”
这一次,终是齐声高喝。
景檀喉结微动,他也算见识过柳溪狠辣的,可如今亲眼见她再飒一回,景檀没来由地觉得心颤。
这样一个姑娘,美艳如她,英气如她,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在他心头轻轻地刮了一下,又痒又疼。
分发完雷珠弹之后,柳溪翻身上马,高举柳叶刀,指向西郊的方向,“出发!”
百骑齐奔,很快便被大雪依稀了身影。
一名守城将士悄悄地扯了扯边上的景氏护卫衣角,低声问道:“这女人……是什么人?”
“我们的大少夫人。”景氏护卫得意地答道。
“就是那个嫁入景氏第一日就……”
“嗯?”听见旁边的私语,景九叔不悦地瞪了过来。
两人连忙低头,不敢再说什么。
与此同时——
石峡峡口的战火如荼。
夜氏大军想到会有埋伏,却没想到所谓的埋伏竟是炸断他们的后路,断绝了他们的粮草供给。他们才挖了半夜,大梁兵马便杀了过来,大有瓮中捉鳖之势。
军心震荡,夜氏大军仓促应战,被大梁兵马狠狠痛击。可夜氏与异族终究是关外大漠苦练出来的兵马,逆境中厮杀久了,竟越战越勇,大有困兽犹斗不死不休之态。
所以大梁兵马起初的优势并没有保持太久,厮杀越久,敌军的杀意就越浓烈,加上大梁的兵马打仗多年,将士心念甚多,少了拼杀的必死之志,又怎能发挥出最大的战力?
景岚与景渊厮杀在混战的漩涡中心,脚下是鲜血混杂的泥水与雪水,银甲白裳已没有一寸是干净的。
景岚握剑的手在颤抖着,厮杀了一日一夜,此时又饥又渴,若不是仗着《鱼龙舞诀》充沛的内息,她只怕早就脱力倒地,哪里还能握剑继续拼斗?
景渊没有内功,他如今已经接近脱力的边缘,大口地喘息着,挥动的染血长剑再也不似开始时那般有力。
景岚匆匆扫了一眼百步之外的敌军大将,那人身材魁梧,满脸横肉,重甲上刻着一只老虎,虎口在心口上,怒张血口,很是骇人。
擒贼先擒王。
景岚本来可以拼命一试,可她不敢离开三哥半步。
她清楚知道,只要她离开半步,三哥定然保不住自己的性命。
上辈子她没能保护好兄长们,这辈子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兄长再惨死眼前。
“三哥,我们杀过去。”景岚背心贴上景渊的背心,看向敌军大将的所在。
景渊点头,撕下一截衣裳把掌心的长剑与手牢牢缠起,“三哥陪你,杀!”
“咣!”
一支长矛突然扫来,景岚后仰避开,长矛挑住纠结的盔缨,猛地一带,将景岚的头盔挑落在地。
景渊脱口呼道:“小五!”
景岚左手擒住长矛,内劲猛地一震。
拿长矛的小兵只觉虎口一麻,哪里还握得住长矛?
景岚顺势抽出长矛,在手上一旋,横矛扫开杀至身侧的另外几名敌兵,右手长剑挑破身前那名小兵的喉咙,飞起一脚,踢翻了他。
“我没事!”景岚脸上溅上了一抹猩红,她再次与景渊背心相对,粗略估算了一下她与敌军大将之间的距离,继续一边杀,一边逼近敌酋所在。
敌将似乎按捺不住了,他拿起双锤,扭了扭脖子,似是准备出战。
一个略显瘦弱的副将走近他的身侧,按住了他的肩头,附耳对他说了几句什么。
敌将突然咧口大笑,气势汹汹地提着双锤朝着景岚这边杀来。
“轰!”
火光突然在敌军最密集处炸开,紧接着,更多的雷珠弹次第炸开。
敌军大乱,明明形势正在好转,怎的突然大梁那边来了援军?!
震惊的不止是敌军,还有正在厮杀的景岚与景渊。
突然出来了那么多火器,她明明记得,东临城并没有火器可用。
蓦地,丹田处的气丹猛烈转动起来。
景岚蹙眉,忍不住骂道:“不好好养着!又来胡闹!”
景渊大惊,“谁?”
“阿岚,接住!”一骑快马从战火中飞驰而来,马上雪裘女子朝着景岚抛出了她背上的银鞘长剑,麻利地翻身下马,手中柳叶刀没有迟疑半分,一道弧光劈出,将左右杀来的敌军逼退。
“嫂嫂!”景渊又惊又喜。
景岚接住银鞘长剑,右手将染血长剑往脚边一插,银鞘长剑骤然出鞘,发出一声响亮的剑啸,震得三步之内的人耳鼓发颤。
正在此时,敌将一跃而起,抡起双锤朝着景岚劈下。
景岚惊觉反手一剑挥向双锤,雪亮的剑锋似是切瓜一样没入锤中,瞬间将双锤削成了两截。
敌将不敢相信看见的,景岚与景渊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又忘了我教你的话?”柳溪不悦地瞪了一眼景岚,柳叶刀飞快地劈向了敌将的脑袋。
敌将仓促应战,拿着两个残破的铁锤迎上柳溪的刀锋。
“铿!”一声金石声响起。
柳溪身形如猿,闪身到了敌将身后,反握柳叶刀飞快地划过敌将的后颈。
鲜血飞溅。
敌将吃痛地捂住流血的后颈,发出一声野猪似的哀嚎。
柳溪并没有给他更多挣扎的机会,只见她一脚踢倒敌将,刀尖抵在他的后脑上,扬声高呼道:“你们的将军已死——”
“噌!”
“小心身后!”景岚忽地闪到了柳溪身后,一剑格开偷袭柳溪的那个瘦弱副将,往前一掠,剑锋猝不及防地追击刺入那名瘦弱副将的肩头。
“啊!”瘦弱副将惨呼一声,竟是个姑娘!
“或许她才是真正的敌酋。”
柳溪眸光一沉,在那姑娘挣开剑锋的瞬间,往她的腿弯里一踢,硬是让她跪倒在了地上。
“少主!”敌军中有人惊呼一声。
柳溪的刀锋抵在她的喉咙前,凉声问道:“少主?是夜氏的,还是异族的?”
女子别过脸去,“你够胆就杀了我!”
柳溪没有理会女子这句话,只是扬声继续问道:“尔等还不投降?”
敌军迟疑地看了看女子,渐渐地停下了厮杀,纷纷丢下了手中的兵刃,抱头跪倒在了地上。
柳溪点了女子的麻穴,将她扶向了景渊,“三叔,押她回东临。”
景渊多看了一眼投降的敌军,“他们呢?”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