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谈完,又接着要约下场。
傅景看眼手机上的时间。
乔婉婷聊到什么,忽然满脸笑意地把话题转到傅景身上说:“我女儿是学物理的,她是松江大学的研究生……以后转金融专业也很方便。”
傅景猛地抬脸:“什么啊?”
其实她心中想说的是,转个屁!而且她已经读博士了!
话没不礼貌,语气里却是忍不住的不满质问。
乔婉婷顿时笑容微滞,很快打圆场:“我们大人在说话呢。”
“那我先走了——”傅景站起身,她看也不看顾青瓷,只是说,“反正饭也已经吃完了,你们大人继续谈事情,我就不乱掺和了。”
她以为自己足够冷静。
眉眼间却是憋不住的气呼呼。
乔婉婷不知道她今晚是怎么回事,也顾不上询问,赶紧继续赔笑打圆场说:“呵呵,这孩子从小就呆。”
现在也不指望傅景能讨别人的喜欢了。
正要让她走。
傅景盯着她,还想要说什么话。
顾青瓷却伸手,看似自然地捏了下她的脸颊,笑容深意地说:
“好的,让小孩先回家。”
“……”
—
傅景没有让别人送。
她走出来看见不远处有车站,就过去随便上了辆公交车。站在行行停停的车子上,眼中掠过窗外的景,还是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过半天,汽车开到某个街区。
她下车辨认了地点,往回去的方向快步走路散心。
路过一个面包店。
傅景脚步顿住,推门走了进去。
不知名的店,里面客人稀少。
甜品展示柜里打着灯光,把一个个不同颜色的蛋糕映染得甜蜜而绚灿。傅景想给自己买个奶油蛋糕,吃点甜腻腻的东西缓和心情,再思考以后怎么办。
却又联想到很久之前。
如果说傅景的幼稚园和小学是人生中的封闭阶段,那初中就是初初入世了。
她运气很好地撞见了意气又义气的秦子衿,被她保护得很好,也跟着她对班级里的人多了很多的交流。
那段时光,傅景在班里隐约有种团宠的地位。
高冷的外表下又软又萌。
人缘还挺好的。
只是傅景对表示喜欢她的男生会很冷淡,而且从来不接受别人赠送的东西,哪怕只是一颗糖,一罐汽水。
当时同班有个男生想追她。
他长相不错,学习差,家里据说是挺有钱的。但身上的零花钱被控制得相当少。
突然有段时间,这位本来作业不写上课不听的标准学渣,变得品学兼优起来。他节节课认真上,默写连续全对,考试屡屡进步。
老师们全都又惊又喜,表扬之后问他为什么最近那么拼学习。
男生笑嘻嘻地说自己要挣钱。作业写完,默写全对,考试考好,家里就会几块几块地给他钱。
老师问他想要钱干什么?
怎样也不说了。
不久之后,傅景过生日的当天,这个男生大手笔地给全班同学订了小蛋糕。他没说具体原因,可谁都清楚是为什么。
因为单单给傅景蛋糕她会拒绝。
所以买了全班的份。
用他花了整整一个月,每次的完成作业、默写全对、考试进步……从几块钱到几十块几百块的奖励积攒起来的钱。
只是为了在傅景生日这天请她吃个蛋糕而已。
“……”
男生并没有承认蛋糕是为了傅景准备的。他在同学们的半起哄半玩笑间,也嘴硬说凑巧,今天单纯想请大家吃东西而已。
那天,所有人都笑得特别开心,所有人都在起哄。
傅景的蛋糕放在课桌上,她顶着全班望过来的或期待起哄或玩笑揶揄的视线,淡淡的受宠若惊感很快过去,觉得有种被强迫感。
她心中别扭不舒服。
——半点也不想碰那个蛋糕。
可顶不住吃到蛋糕的,全班同学的关怀询问:“傅景,你怎么不吃啊?”
“你不是喜欢吃蛋糕的吗?”
“为什么不吃,今天不正好是你的生日吗?”
“……”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最后连秦子衿都凑过来,低声地说,“你就随便吃两口蛋糕,没什么的。”
从旁观者眼里,这件事情多么浪漫啊。
甚至当天就传到了别的班级。
盛情难却下。
傅景只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没有任何别扭,她笑一笑把蛋糕吃掉了。
人人都说那个牌子的蛋糕是出了名的好吃。
可傅景觉得……那是她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蛋糕。
—
那个给傅景买蛋糕的男生,好像说过类似于想追她,但不想勉强她的话。他表白过几次,从斩钉截铁到失望远离。
时间过得太久,当初就没留心,具体细节早就忘得干干净净。
只记得,在他说放弃了,要跟别的女生在一起之后,自己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
是多么开心。
傅景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情,混沌感里渐渐浮现出清晰的刀子扎向自己。那个男生说的话,竟然很多都像自己跟顾青瓷说过的。
我家小孩,谁能想到这是字面意思。
原来顾青瓷真就是她的亲戚。
“……”
原来她一直是她的那块推之不去的蛋糕吗?
又记起,旅游同床的某个夜晚。
顾青瓷曾半玩笑地问说:“姐姐可能永远也不会喜欢你,怎么办?”傅景想也不想,信誓旦旦地回答:“那好吧,追你追到我的存在物理消亡。”
这两句回忆重合。
傅景眨了眨眼,豆大的泪水掉下来,断线珠子般。
她的反常把正对面的收银员姐姐吓了一跳,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
顾青瓷回到家,打开灯,发现傅景的房间门是敞开着的。里面漆黑一片。
她隐有所感地走过去。
果然,房间重新变成空荡荡的样子。
原来的杂物间,经过整理和她这段时间的居住,已经变成一个微乱而温馨的小女生的房间了。床头柜上有月亮灯,床铺上摆着两个柔软的毛绒玩偶。
她常用的马克杯上印着彩色的校徽,是少年班的毕业纪念品。
柜子顶上塞了一大一小的两个亮色行李箱。
现在这些东西全都收走了。
房间从杂物间变成卧室,又从卧室变回干干净净的侧卧。
顾青瓷重新关上灯,身子顿了顿,接着关上房门。
她回到玄关处,把鞋子换了。
再把外套脱掉挂上。
顾青瓷脸上还是平静如水的表情,还记得拿出手机,给家具城订制的老板发了条短信,请他改天再上门量尺寸。
本来想给傅景的房间打个新柜子的。
新的床垫也订了。
“……”
拖了那么久,才去办这件事,其实也因为潜意识里觉得傅景只是在借住、暂留而已。
虽然说过让她自由随意,但也没有特意为她添置过什么东西。
一直到现在才去准备这些。
她却已经搬走了。
顾青瓷娴静地垂下眼睫,盯着木质地板每片都并不一致的花纹,心里有点想要抽烟,却也能忍得住。
她对东西一向是没什么瘾的。
“……”
要走就走吧。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来是有定数的,像一支烟、一炷香,随着时间缓缓燃烧殆尽,缘便成最后一丝烟消散于天地之间。
她还能强求吗。
顾青瓷走到酒柜前取杯子,一个没留神间,酒瓶和玻璃杯碰撞到。清脆声里,她还在想傅景今晚都没吃什么东西,会不会饿着自己。
坐到吧台处,又想她是回妈妈家里了吗?
还是那个在酒吧附近的碧瑰家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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