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故里恍恍惚惚还听见有人说‘看着好小’‘跟咱们差不多大吧?’‘白老师这招会啊’之类的话。
余故里:“…………”
她盯了会儿手上的湿巾,耳边听着这话音,终于察觉出了些许不对来。
这些人不像是来问问题的,像是来老白牌动物园儿参观珍稀动物的。
她默了默,在离开还是继续留下收拾之间想了短短一个来回,还是打算回头继续擦完——只剩下点收尾工作了,弄不好她也难受。
门又被敲响了。
余故里居然被这敲门声弄得硬生生笑出来了,颇有些无奈,只是在门开的瞬间调整好了表情。
然而进来的人像是一个中年人,戴着眼镜,头发一丝不苟的向后梳起,气度严肃又亲和,很矛盾,却是大多数老牌医生都会有的气质。不像是实习生,这派头,像是领导,还得是主任级别的。
首先排除了他是来参观的。
余故里心下定了定。
余故里松了口气,面上带了点恭敬的表情,跟人打了个招呼:“您好。”
“哦哦,你好,小余是吧?”中年人看着她十分高兴的模样,伸出双手就要和余故里握手。
这余故里哪儿担待得起,赶紧躬身跟着一起握:“您好您好,我是余故里。”
“哦,我是咱们这边原来的主任,姓李,李华茂,你喊我李叔就行。”李华茂笑眯眯的看了眼余故里,说道:“今晚上我就走了,来这……”他目光落在已经空了的桌子上,不着痕迹的改了口:“拿根笔。”
余故里:“。”
结果还是个来看热闹的。
余故里跟着乱七八糟的寒暄两句,皮笑肉不笑的给这位前辈送走,面无表情的巡视了一眼室内,很好,打扫干净了。
她把一直挂在下巴上的口罩重新拉起来遮住脸,垂着头往外走,心想这下可是真出了名儿了……她爸妈那以后还指不定要怎么办呢。
这么想着,余故里脚步忽然停下。
等等。
现在整个骨科相关大夫、护士都知道她是什么人,那也就相当于是知道,她陪护的是什么人。
这群小护士小大夫的热情的模样她是见过的——显然医学生对于前辈的崇拜几乎可以说是溢于言表,听说高智商人群大多都会有些崇拜对象,所以哪怕白清竹初来乍到,可一点都没有被排外和陌生的意思,早上查房时就能完美看出这一点。
他们太想在自己专业和不足上得到指点和点播,对知识的渴求已经高于一切了。
余故里现在毫不怀疑这一点。
大约也就是爱屋及乌的原因,这些人会想要来看看她是什么样子。
而在这种‘哇原来你就是白主任的女朋友’‘哇原来师母这么年轻’的环境下,她父母兴许也会被同化,等一个月以后出院……可能就已经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了。
当四面八方全都是祝福和看好的眼神,当她父母出门打水、买饭,都会有大夫和护士向他们礼貌问好,询问她和白清竹的感情状态时,多冷硬的冰也都该被融化了。
又何况是她父母这种极爱面子,把‘教师’的荣誉感当做至高无上一切的老师。
余故里忽然有些想笑。
她忽然很想知道,白清竹究竟是怎么在‘不经意间’向这些小孩儿们透露,她是那位‘师母’的。
师母。
这词儿也还真新鲜。
余故里忽然学到了——等她年后开始教学,也要让所有同学把‘师母’这两个字打在公屏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余:就离谱。
第七十八章
许是刚才想到的那些事情让余故里彻底放松了心情, 她忽然不再那么担心会怎么样去面对她父母了。
人心都是肉长得,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是越越未来有这么一个喜欢她的人, 余故里绝对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因为这么想着,余故里走路时就慢悠悠。她戴着口罩, 走的模样也相当大摇大摆……直到她再一次被人认出来。
对面几个小护士结伴而行, 看她时眼睛都亮闪闪的,像是看到什么珍稀生物。
打招呼的时候余故里把口罩摘下,端着一张大尾巴狼似的长辈脸, 笑着冲前面的小护士点头。
也还真是稀奇了,和白清竹认识到现在,如果不带上荆澜, 她最经常出现的面孔就是……慈祥。
短暂的寒暄过后,两拨人分别向不同方向离开, 分别前余故里还能听到不远处那些小护士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余故里看了看手上的口罩, 折叠几下, 干脆又塞回了屁股兜里。
戴了跟没带也没区别,还喘不上气。
她想着,可能在她让学员们把‘师母’这俩字扣在公屏上之前, 她得先学习一下怎么充当一个和蔼可亲的……师母。
想到这个词,余故里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她过拐角, 从步梯上楼回病房,冷不丁的, 和另一个方向乘坐电梯来到病房门口的岑穆兰正脸对上。
以门口为界, 岑穆兰牵着越越一只小手,和余故里分别站在门的两边,大眼对大眼, 彼此都沉默了。
越越仰着脸,酝酿半天:“嗝儿。”
余故里:“。”
好歹越越成功打破了沉默又僵持的氛围。
她满脸无语的看了眼越越身上挂的棒棒糖——好家伙,每一根阿尔卑斯中间还被店家好心用订书机订了起来,现在绕成一圈挂在越越身上,给人整的活像是个阿尔卑斯世界宣传小姐。
越越吃的满嘴红色,绕着嘴唇围了一圈,看样子并不像是棒棒糖整的,像是偷吃了什么会糊满嘴的零食。
余故里瞬间抬头:“妈,您给越越吃冰糕了?”
“什么冰糕呀。”越越委屈的噘嘴:“姥姥还说什么都能让我吃,我想吃冰糕,她不给我吃,给我买了个草莓奶昔。”
余故里松了口气。
越越肠胃不太好,所以她的厨艺才在这么些年的时间里练出来的,不怎么敢带越越随便出去吃小吃摊。别说是冬天了,就连夏天,生冷食物她都不会很愿意让越越吃。
岑穆兰终于开口:“没吃。”
余故里点头,三人进门,正对上了余可进巴巴伸长脖子打量的模样。
可怜见的,余可进全身不怎么能动弹,手也不敢用力,自以为自己抬了很高,整个脖颈都在用力,实际上也就抬起了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
余故里赶紧进去,给他垫了个枕头,说道:“爸,你快躺着吧。”
余可进眼神在岑穆兰和余故里之间转了几个来回,试探着开了口:“刚才去哪了?”
“出去溜达了一圈。”余故里想了想,咬牙道:“白老师刚搬办公室,里面东西全都乱糟糟的,我去帮着收拾以下。”
岑穆兰突然开口问:“你和她在一起,就做这些杂活的?”
“不啊。”余故里想都没想:“这些在家都是她请阿姨做,我没上过手。”
平时有零散的东西需要收拾,似乎也都是白清竹来。她虽然要收拾一日三餐,可刷碗的活却是白清竹在做……天知道刷碗有多讨厌。
那么大个房子,别说是收拾了,估计擦个地都得要了她半条命,何况还有这么多死角……余故里有几次回家的时候看到了阿姨在清理,足足三个人,忙的嘿咻嘿咻。
后来她问了白清竹阿姨清理的时间,挑着那个时候就不回去了,带着越越在外面溜达,顺便逛超市采买。
岑穆兰又沉默了会儿。
余故里精神状态很好,一看就是不需要操心什么的模样——前不久她还刚从盛溪口中得知,说余故里遇到了不好的房东,那房东人坏,中间纠葛着,事情很难办。可谁知道过了没几天,盛溪就和他们又说,那事儿已经解决了。
她先前因为这事儿一直担心着,那段时间也没少找余故里通视频电话,余故里的确被这事情弄得人都有些发蔫,人都没什么精神,又要找房子,又要搬家,还需要照顾越越的起居,和现在的模样,简直是两个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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